龍景郢吩咐完接下來的安排後又迴到了瑾佑的房間,之後幾乎是一步都不離開,親自幫瑾佑擦汗喂水,但是瑾佑卻完全沒有任何反應,連基本的吞咽反應都沒有,水好不容易進了嘴裏卻隨後又流了出來,就這樣,龍景郢一次一次細心的繼續喂著。


    龍景郢就連吃飯睡覺都沒有再踏出過那個房間,夜裏瑾佑躺在床上,而龍景郢則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連原本幻生安排在房間伺候瑾佑的人都被龍景郢打發出去了,就這樣過了一天一夜,終於在夜色即將完全籠罩整個小鎮的時候,一輛馬車匆匆進了鎮子,隨後穿過小巷子,到了院子門口。


    駕車的人一身黑色勁裝,五官硬朗,眉宇間英氣十足,看起來約摸著也就二十左右,而馬車剛一停下來,一個淺灰色的身影就從馬車裏衝了下來,然後踉踉蹌蹌的跑到一邊,靠著大門旁邊的一棵樹就不斷的嘔吐,直到變成一陣陣的幹嘔。


    幻冥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把車交給了門邊的小廝,看著在旁邊狂吐的人,忍不住樂了,這人怎麽還是那麽怕坐馬車,於是說道:“你倒是也給自己弄點藥,治治你這坐車就吐的毛病。”幻莊隻感覺自己的膽汁都快被吐出來了,感覺胃裏稍微好一點後,從袖子裏拿出一塊潔白的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嘴,抬起頭一張秀氣的臉從墨發間露了出來,媚眼細長高挑,皮膚細膩的宛若凝脂,唇瓣粉嫩如花型,若是沒有注意到他脖子上活動的喉結恐怕會以為他是位女子,頭發用一根淺色發帶鬆垮的挽在腦後。


    而原本應該標致美麗的臉此時卻布滿黑氣,當然他並不是中毒,而是因為幻莊被這馬車巔了一路,現在吐掉了胃裏翻滾的濁物,雖然身體感覺舒服了很多,但是心情卻陰鬱到了極點,幻莊低沉的說道:“我自己走來就行,你硬是要我坐馬車。”幻冥一臉無奈,說道:“等你走到這,人黃花菜都涼了。”


    這時幻生匆匆從院子裏跑了出來,看到幻莊仿佛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跑過來拉著幻莊就往院子裏走去,一邊說道:“你到了就別再磨蹭,尊主還在裏麵等著你,你要是再不來尊主都要親自去找你了!”幻莊被幻生硬生生拉進了院子,隨後拉到了一個房間門口,門口站著兩個侍女,幻生看著這兩人問道:“你們兩怎麽不在裏麵伺候著?都在外麵作甚?”一個大膽一些的侍女迴道:“是主子把我們給轟出來的。”


    幻生皺了皺眉,顯然瑾佑還沒有蘇醒,那就隻能是龍景郢把人轟了出來,於是幻生上前輕扣房門,對屋內的人說道:“尊主,幻莊趕到了。”裏麵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龍景郢的聲音響起:“進來吧。”


    幻生領著幻莊推開門走進屋子,瑾佑依舊躺在床上,而龍景郢站在床邊,幻生帶著幻莊向龍景郢單膝行禮道:“拜見尊主。”龍景郢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免禮,然後坐迴到了旁邊的椅子上,靜靜的閉上了眼,他已經三天兩夜未閉過眼。


    幻生對幻莊小聲說道:“你趕緊給……給夫人解毒,尊主已經一天一夜未休息了。”幻莊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女子,然後走了過去把瑾佑的手拿了出來,而瑾佑手裏的烏玉也隨之掉了出來,幻莊隻是微微一愣,隨後繼續給瑾佑把脈診斷。


    幻生在旁邊看著躺在床上的瑾佑依舊還是老樣子,氣息微不可見,而瑾佑的唇卻顯得十分水潤,旁邊的桌子上正擺放著半杯水,卻沒有喂水的工具,幻生轉而看了一眼龍景郢,龍景郢端坐在那眼睛閉著,而嘴唇今天也格外水潤,不免讓幻生開始想龍景郢把侍女趕出去的原因?龍景郢感覺到一道審視的目光,微微睜開了眼睛,一臉坦然的看著幻生,幻生尷尬的一笑,隨後摸了摸鼻子,自己確實不該這麽八卦,難道是自己的職業病?


    幻莊閉著眼仔細診斷了瑾佑的脈搏,瑾佑的脈搏時而強時而弱,體內仿佛有兩股力在打架,一次一次的衝擊著她的血脈,幻莊仔細的看了一下瑾佑的臉色,麵色如常,隻有唇色在漸漸的變成暗紫色。


    幻莊從自己的袖中拿出了一個布袋,然後攤開放在床邊,裏麵是一根根又細又長的銀針,然後熟練的拿出一根向瑾佑胸口的穴道紮去,瑾佑依舊沒有任何反應,隨後便再拿出幾根銀針快熟的出手,封住了瑾佑胸前的幾大穴。瑾佑隻感覺自己突然全身不在變得忽冷忽熱,而且感覺全身變得舒服起來。


    幻莊然後又摸了摸瑾佑的脈搏,顯然比剛才要好很多,然後他轉頭向龍景郢說道:“還請尊主來幫個忙!”龍景郢睜開眼走了過來,幻莊說道:“請您先將夫人扶起來。”龍景郢伸手把躺在床上的瑾佑扶著坐了起來,瑾佑幾乎整個人都靠在龍景郢的懷裏,幻莊伸手扶住瑾佑,讓她能上身直立的坐在床上,然後說道:“我還需要一個盆。”


    幻生聽到幻莊的吩咐連忙去找來一個銅盆。幻莊讓幻生拿著盆放在瑾佑麵前,然後對龍景郢說道:“還請尊主運一層功拍在夫人的後背。”聽了幻莊的話,龍景郢有些擔心,說道:“一層功力會不會傷到她?”幻莊說道:“若是夫人體內的東西不出來,怕是過了今夜就連命都沒了。”龍景郢一驚,然後冷靜的說道:“好。”


    幻莊扶住瑾佑,龍景郢右手慢慢抬起,聚氣於右手掌心中,隨後幹脆利落的拍在了瑾佑的後背中,隨之瑾佑口中瞬間吐出了一口鮮血,正好吐在幻生手裏的銅盆中,瑾佑吐完那口血後瞬間軟軟的向後倒在龍景郢的懷裏,幻莊看了眼瑾佑唇色慢慢恢複,然後說道:“接下來夫人隻需要好生休息養傷就行了。”龍景郢小心的把瑾佑扶著躺下,隨後拿起旁邊的毛巾幫瑾佑擦去唇上的血跡,幻生看著差不多了,剛想把銅盆拿走卻被幻莊喊住了,說道:“你把銅盆交給我吧。”


    幻生一臉懵的把銅盆給了幻莊,幻莊把銅盆放在一張小桌子上,隨後從袖中拿出了一個小瓶子,打開瓶子在瑾佑吐出的血上倒上幾滴,瞬間,血色退去,直到銅盆內留下一個血色的肉塊狀的東西。幻莊看著那小肉塊微微皺起了眉,然後幻莊把桌上的燭台拿起,靠近那個小肉塊,那小肉塊突然生出了很多小腳,往遠離火源的地方快速爬去。


    龍景郢看著臉色變了一變,而幻生隻感覺自己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幻莊拿走燭火,看著那東西說道:“這個叫做蠱,它會常年寄居在人體內吸收人體內養分,直到把人體掏空,而這是隻還未成年的母蠱,若是到了成年它還會在人體內產卵繁衍,之後就會一發不可收拾,當原宿主不再適合它們生存時,這些蠱蟲就會自己再次找尋別的宿主。”


    聽了幻莊的解說,龍景郢的臉色越來越差,他沒想到,金瑤會對瑾佑下這麽恐怖的東西。幻莊看著瑾佑說道:“還好夫人有烏玉護身,才使得這蠱蟲沒能這麽快的成年,這蠱蟲是從夫人的傷口進去的,這蠱蟲看樣子怕烏玉本是準備另尋宿主的,所以才會在夫人的喉嚨口,不然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把它取出來。”


    幻生一時有些好奇,於是問道:“這蠱蟲怎麽也會往嘴裏跑,居然知道嘴裏能出去。”幻莊迴道:“這蠱蟲是依靠氣息判斷方位的,而且它不能夠暴露在空氣裏,不然很快就會死掉,除非有人和原宿主有肌膚之親。”幻生隨口感歎道:“那這玩意兒也太詭異了點,連和別人有肌膚之親都能感覺到。”幻生說完突然尷尬了,他這不就是說剛才有人和瑾佑有肌膚之親,剛才除了幻莊把脈,可是沒人碰過瑾佑,而且蠱蟲還已經到了喉嚨口。


    幻生忍不住瞄了一眼旁邊的龍景郢,這下龍景郢獨自在房間內做了什麽就都已經明了。龍景郢沒有去注意幻生的表情,他之前在江裏給瑾佑渡氣的時候可能是因為有烏玉護體,所以沒有問題,昨天他把烏玉給了瑾佑,差點這可怕的東西就爬進了自己的體內,越想越是心驚。


    幻莊看著那個漸漸化作一攤血水的蠱蟲,繼續說道:“巫蠱之術原產於南方邊疆,不過這些年絳儀國都禁止了養蠱,這蠱蟲怕是有些別的來曆。”絳儀國南部是巫蠱之術的起源地,不過自從絳儀國建立以來,就明令禁止任何人養蠱下蠱,但是總有一些特殊組織有著特權,比如傳說中的魍魎,那是絳儀國上位者手裏的暗殺組織,看樣子,最近連絳儀國的魑魅魍魎都已經開始有了活動。


    龍景郢確定了瑾佑接下來沒有什麽生命危險後,便準備連夜帶著幻境和幻影離開,後天就是聖德書院的結業大典。而幻莊則被龍景郢下令留下來照顧瑾佑,直到瑾佑完全恢複健康,而幻冥則安排留在附近保護瑾佑的安全。


    幻生一邊送龍景郢到門口,一邊把最近外麵的情況跟龍景郢簡要說了一下,前兩天龍景郢因為瑾佑的事情完全都沒有管外麵的情況,說完郡城的情況和聖德書院的情況,幻生突然說道:“尊主,最近江湖上落塵樓突然派出了一隊人馬一路上往聖德書院這邊而來,但是很奇怪,那些人幾乎把沿途每個城鎮都去了,看著像是在找什麽人。”


    關於落塵樓的消息龍景郢不免多留意了一下,想到那個絕美的男子,龍景郢突然間思緒轉動,這次聖德書院的結業大典主要還是跟各國朝堂有關係,而他現在手裏的信息完全沒有一絲能夠指明落塵樓和哪個朝堂有任何關係,這次難道真的隻是巧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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