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被一直帶著穿出山林,到達一個天然湖泊邊,站在岸邊隱約能看到湖對麵的情景,簡單的小木樓,天色有些微暗,木樓裏已經點起了燈火,煙囪裏也冒起了炊煙,岸邊站著一群孩子和婦女,看到這邊的人影開心的向這邊歡唿著,三人被“請”上了一葉簡易的竹筏,看到這樣的場景瑾佑微微一愣,不禁想起宏明山。


    剛上岸,那些人就收起了自己手中的武器,紛紛跟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會合,然後各自散去了。被丟在一邊無人問津的三人表示無語,自己是被綁架到這裏來的,結果到了這卻成了沒人理睬的過客。


    謝若水在一邊跟幾個熟人說了幾句話,等人們都散了看到站在一邊呆若木雞的三人微微一笑,“以後習慣了就好了,走,帶你們去認認新家。”然後自顧自的向前走去。瑾佑忍不住嘴角抽搐,這謝若水說是山賊,但自己還真重來沒見過那麽單純的山賊。


    謝若水帶著三人穿過村寨,到了一處木樓門口,就聽到裏麵一個中氣十足,氣憤不已的聲音罵道:“臭丫頭還知道迴來,不是告訴你不準出去嗎?要跟季嬸學著繡繡花,做做家事,一個女孩子,整天跟一大群爺們混一塊,到時候村裏誰敢娶你?”


    謝若水縮了縮自己的腦袋,吐了吐舌頭,換了副嬉皮笑臉討好的表情,然後小心翼翼的去開門。那男子看到謝若水直接吼道:“死丫頭,老子今天不教訓你就不是你哥。”謝若水撒腿亂竄,“哥,你聽我說,你聽我說嘛?”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健壯男子,手裏握著一把已經沒幾根雞毛的雞毛撣子在後麵追著,看著那寥寥幾根毛的撣子,可以看出一定是經曆過了無數次戰鬥。


    謝若水竄上竄下,來不及喘氣,那男子在後麵緊追不舍,可是瑾佑看出來了,那男子並沒有使出全力,氣息平穩沒有一絲波動。謝若水突然竄到了瑾佑背後,嘴上大喊道:“嫂子救我。”看著雞毛撣子馬上就要打到瑾佑身上了,瑾佑也不躲閃,一瞬間另一隻手抓住了撣子另一段,就在距離瑾佑的肩膀隻有一寸的距離。


    突然之間整個院子都一片安靜,然後那撣子在兩個男人手裏華麗麗的粉碎了,一片片雞毛散落在空中亂飛,就這樣,曆經百戰的雞毛撣子就此犧牲。龍景郢扔掉手裏黏著的雞毛,一把瑾佑拉迴到了自己的保護圈內。


    高手對陣從來都不需要什麽花裏胡哨的把式,一把雞毛撣子就能分出個高下,那男子看了眼龍景郢,突然眉間皺起,顯然是對這出現在這裏的高手一臉防備。


    謝若水看著龍景郢就這樣輕鬆的和自己大哥打了個平手,瞬間高興的歡唿起來,拍了拍龍景郢的肩膀說道:“喂,你太厲害了,還是本姑娘眼光好,明日我們就成親。”聽了自家妹妹沒羞沒臊的話,男子瞬間暴起,“死丫頭,女孩子家家說什麽胡話,口無遮攔。”


    謝若水“哼”了一聲,然後拉著龍景郢的胳膊說道:“這個是我的。”然後指了指瑾佑說道:“那個才是你的。”男子看著自家妹妹拉著一個陌生男子,瞬間一把把自家妹子拉迴自己身邊,“小姑娘家家說這話也不知道羞恥。”謝若水縮了縮脖子,看著自家大哥越來越黑的臉,知道大哥是真生氣,便乖乖的站到一邊去了。


    男子對龍景郢抱了抱拳,“在下謝峰不知閣下來我們這有什麽事情,是我們祈安村的村民有眼不識泰山,還請閣下海涵。”龍景郢也抱拳迴禮:“既然閣下是謝姑娘的兄長,那景……金逸就請您好好勸勸謝姑娘,金逸是有家室的人,和夫人才成婚不久這次是帶著夫人出來遊玩散心,不想謝姑娘不信在下的話,硬是要嫁於在下,在下與夫人心心相惜,也是經曆了一番風雨才有幸結為夫妻的,望謝公子謝姑娘成全,也好讓我家夫人消消氣。”


    龍景郢說的情感到位,言辭懇切,不知道的還真覺得是一對好不容易熬到圓滿的苦命鴛鴦。瑾佑站在龍景郢旁邊聽的嘴角直抽抽,這丫的是影帝級別的呀。自己像是在慪氣嗎?明明自己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啊,難道因為麵具讓表情沒有到位?


    謝若水聽著龍景郢剛說完的話,氣唿唿的說道:“你一開始沒說你有妻子啊?”龍景郢說道:“姑娘一開始沒問,金逸也沒有機會告訴姑娘,後來金逸誠懇的告訴了姑娘,姑娘卻不相信金逸的話。”謝若水不知道該說什麽,因為好像確實是自己什麽情況也沒問就說要嫁給人家的。看到站在龍景郢背後的瑾佑,指著瑾佑說道:“可是她也沒有承認是你的妻子啊,誰知道你是不是強霸人家的。”聽到這句話,瑾佑忍不住在心裏連連點頭,對她就是被這陵夷國最大的惡霸給強了。


    龍景郢大方的摟過站在一邊看好戲的瑾佑,一副為夫知錯了的表情,“夫人就別生氣了,為夫真的不認識謝姑娘,你趕緊給謝姑娘一個迴答,也免得她誤會。”所有人都看著瑾佑,就這樣把這件事變成了瑾佑在鬧脾氣,瑾佑在肚子裏狠狠的默念道:龍景郢算你狠。


    瑾佑微笑著對謝家兄妹說道:“小女子確實是他的娘子。”然後自然的挽著龍景郢的手臂,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狠狠在龍景郢手臂上擰了一把。龍景郢瞬間全身僵硬,但還是裝著很開心的樣子,不動聲色的抽出被擰的有些疼痛的手臂摟住了瑾佑的肩膀,別人看來真是親密無間的夫妻。


    就這樣誤會解除,因為今日時間已晚,三人今夜隻能留在了祈安村裏過夜了,從階下囚變成了客人,當然待遇也三百六十度大轉變,住的是村裏最好的木樓,吃的是原本村民僅存不多的糧食。


    一頓簡單的晚飯後,瑾佑走進庭院裏散步,看到謝若水正獨自坐在院子裏,於是走過去說道:“我有什麽可以幫忙的嗎?”謝若水看了眼瑾佑,笑了笑,“謝謝,不用了。”瑾佑看著謝若水,說道:“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看著如此和藹親切的瑾佑,謝若水忍不住想和她說說自己心裏的苦悶,原本還有笑意的臉微微的垮了下來。


    謝若水輕輕一躍坐到了旁邊的柴火堆上,瑾佑默默的走到她身邊,準備聽她講她的苦悶。謝若水看著遠處,那邊是一排排整齊的茅草屋,然後憂愁的說道:“我之前和哥哥是行走江湖的,後來因為被仇人追殺遇難,是這些村民救了我們,那時候他們還以乞討為生,但為了救我們把乞討的所有錢都拿出來為我們找大夫治傷,哥哥為了報答他們便留下來把他們帶到了這裏生活,這裏與世隔絕,山上野味中藥豐富,所以我們靠山吃山在這住了下來,物資沒了就外麵去去打到的野味和中草藥換些糧食,一開始還好,但是這兩年,山上的資源越來越少了,所以才會……”


    聽著謝若水的描述,瑾佑笑了笑,她自然已經明白了謝若水的意思,資源被長期采伐,自然會虧空,瑾佑安慰道:“大自然不是用之不竭的寶庫,你們長期居住於此自然會讓這邊的資源有壓力。”瑾佑大概也了解了這個村子的現狀,之前她就發現了這裏沒有良田,所有的糧食自然還要靠外麵引進,以前可以靠打獵生活,但是日子長久了資源越來越少,所以隻能去山下打劫有錢的商販。


    迴到屋內,瑾佑看到龍景郢坐在屋內的板凳上喝著茶,而韓坤顯然已經被他安排去做別的事情了,看著屋內簡單的一張小床,瑾佑有些犯難今天晚上怎麽睡,龍景郢看到瑾佑進屋已經倒好了茶水,“夫人喝杯茶吧!”瑾佑順著他的意思坐了下來,龍景郢繼續說道:“夫人受累了,今晚我們早些休息吧!”因為這個樓的隔音效果不好,所以能清晰的聽到隔壁的聲音,龍景郢說這些話自然是說給住在隔壁的謝家兄妹聽的。


    龍景郢幫瑾佑把外套搭在衣架上,然後自己解下外套搭好,兩人躺在擁擠的小床上幾乎不能動,龍景郢貼著瑾佑的耳朵輕聲說道:“瑾佑可是有什麽發現?”瑾佑耳朵被龍景郢唿吸聲掃的有些癢癢,瑾佑側過臉想讓自己的耳朵避開龍景郢,結果,發現臉距離龍景郢特別近。


    龍景郢感覺瑾佑的臉快碰到自己了,連忙輕聲說道:“別動。”瑾佑感覺到了對方的唿吸幾乎緊貼著他的臉,於是也不敢隨便亂動,就這樣對龍景郢說道:“那些村民以前是流民,這兩兄妹受過其恩,所以帶著他們找了個避世之所,但山上資源用盡了,所以隻能打劫山下經過的富商。”龍景郢聽了後微微蹙眉,然後說道:“明天麻煩瑾佑裝一下病,我想多留幾日。”瑾佑遵命道:“是。”龍景郢輕聲說道:“早些休息吧!”說完龍景郢把頭轉向另一邊。


    第二天起床,龍景郢以瑾佑昨夜受涼染了風寒為由讓謝家兄妹不好急著送他們離開,瑾佑則按龍景郢的“關照”,故作虛弱微微咳嗽了幾聲,謝若水是個豪爽的姑娘,聽說瑾佑受涼,連忙說道:“瑾姐姐就在這放心休息吧!”


    早上瑾佑坐在木樓前的木椅上舒適的曬著太陽,突然一個人站在自己旁邊,瑾佑並沒有起身,問道:“你哥帶著村裏的人出去了嗎?”謝若水點頭道:“是,再不出去我們就沒有食物了。”謝若水端了張小板凳坐在瑾佑旁邊,跟瑾佑一起曬起太陽來,瑾佑被太陽曬得懶洋洋的都不想動,稍微換了個姿勢說道:“你們難道沒想過自給自足嗎?”


    謝若水歎了口氣,“不瞞瑾姐姐,我們試過,可是這邊都是樹林,土地貧乏,根本種不出糧食。”瑾佑又問道:“那你們就沒想過要走出這裏嗎?”謝若水苦笑著搖了搖頭,“不瞞您說,我們沒法走出這裏,我跟我哥還有這裏的村民其實都不是陵夷國人。”瑾佑微微一愣,昨天她已經猜到他們是流民,但沒想到是別國的。


    “村民們都是從錦裕國逃過來的,那年錦裕國水災特別大,洪水把整個城都吞沒了。”謝若水歎了口氣,“在外麵像我們這樣沒有戶籍的異國人除了乞討基本上隻能當奴隸,所以我們根本無路可走。”瑾佑想到,在五年前確實錦裕國發過一次大洪水,淹死了上萬的民眾。


    夕陽西下,突然外麵有人在喊道:“大當家們迴來啦,大當家迴來啦!”謝若水連忙向湖邊碼頭跑去接自己的哥哥。瑾佑睜開了眼睛,看著謝若水奔跑而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龍景郢走出房間看著坐在那發呆的瑾佑,站到了瑾佑身邊問道:“瑾佑在想什麽呢?”瑾佑迴過神來,但沒有起身,“你都聽到了,我在想要不要幫他們,但是這幫與不幫還得看您的意思。”龍景郢淡淡一笑,“謝家老大是個不錯的人才。”


    瑾佑淡淡一笑,“既然您允了,那瑾佑就不糾結了,謝家的收不收的住還得看您的魅力,但關於他們田地的問題瑾佑到知道一個把林地變成良田的方法。”龍景郢一愣,瑾佑繼續說道:“瑾佑以前在一本記不清叫什麽名字的雜記中看到過一種方法能將貧瘠的林地變成肥沃的良田。”龍景郢笑著說道:“瑾佑可真是博學多才啊!”瑾佑笑道:“瑾佑隻是運氣好看到過而已。”


    龍景郢沒有再說什麽沉默了一會兒後淡淡的說道:“那我們明日該走了。”然後就迴了屋子,雖然兩人一直同床共枕,但兩人間依舊恭敬而又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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