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穩待嫁的日子過的比平時無趣一些,但是正好讓瑾佑靜下心來思考一些事情,仔細算起來,這陵夷國的朝堂也不算複雜,說到底就是外戚專權問題,以於相為首的一群人在朝堂間肆意撥弄風雲,但再怎樣他們也無法真正做到唯我獨尊,畢竟血脈上還是龍景郢占了優勢的,於太後隻育有一女,而且現在還遠嫁北燕,她沒有兒子可以繼承皇權,不然恐怕早就沒有龍景郢什麽事了。


    想來這幾年龍景郢必定是韜光養晦,可以想象到他曾經有多舉步維艱,朝堂有於相,後宮有於太後,他就如一傀儡般隻能處處忍讓,隻不過他這些年一步一步成長中也慢慢的蠶食著於相的勢力,而穆謙之想來就是他一手提拔出來在朝堂上牽製於相的,所以穆家的立場必定與他一致,但隨著穆家勢力和威望的擴張,他又不得不防範,而穆瑾佑便是其中最妙的棋子,把她插入後宮既能平衡後宮的勢力,也能使穆家更上一步,關鍵還能對穆家有所牽製,所以,他也算是一個精妙的下棋人。


    瑾佑盤算著這些現狀,也考慮著自己下一步該怎麽走,她自然不可能與龍景郢為敵,因為與其說表麵上她牽製了整個穆府,實則是整個穆府牽製著她,她自然要步步謹慎,現在她唯有順從,幫龍景郢平定外戚之亂,但之後呢?瑾佑想到這心中不免一凜,一方衰必有一方榮,而以龍景郢的性格又會怎樣安排穆瑾佑的結局呢?若是榮寵多了,穆家可能會成為下一個於家,所以,穆瑾佑最後的結局恐怕並沒有那麽美好,而穆謙之明顯已經能預料到了,好在瑾佑也不想永遠活在那座圍城之中,她的結局就讓她自己來安排吧!


    午飯後,江晴會帶著些小食到瑾佑院裏小坐片刻,與其說是來陪瑾佑說說話,不如說是來給瑾佑灌輸為人妻為人母的三綱五常,瑾佑自然不會去違逆江晴的教導,隻不過左耳進右耳就出了,看著瑾佑看似認真實則在敷衍她的江晴隻能在心裏默默的歎氣,她並不希望自己的女兒成為什麽國母,隻希望能有一人真心真意待她,不讓她受委屈就行。


    出嫁的日子越來越近,江晴把瑾佑陪嫁的禮單已經改了無數迴,東西多了一倍多,但她似乎還是覺得不夠,這不,她把最新的禮單交給瑾佑,還問道:“佑兒還有什麽需要的嗎?”瑾佑看著這長長的禮單,感覺自己出嫁是打劫了整個穆府,瑾佑連忙迴道:“夠了夠了!”江晴還是有些擔憂,說道:“在宮裏不比外麵,有些東西還是備齊了好。”


    瑾佑放下禮單,拉著江晴坐下,一邊幫她捏著肩膀,一邊說道:“娘親已經準備的很齊全了。”江晴忍不住歎了口氣,“佑兒,娘親能幫你做的也就這些了,以後的路還是要你自己走,有時候在不得以的處境裏也需要一些野心,這樣才能生存。”聽了這話,瑾佑才明白,江晴並不是不懂爾虞我詐,隻是她在穆謙之這個男人身後不用去想這些,也許這就是曾經人們說的嫁給了愛情,這樣的感情在這個三妻四妾的世界上更是彌足珍貴了。


    瑾佑微笑道:“瑾佑明白,我知道在以後該如何自己保護好自己,還請娘親放心。”聽了瑾佑的話,江晴也安心些了,自己的女兒自己心裏也有數,瑾佑雖然整個人看著無欲無求,但她比誰都知道這個世間的生存法則。


    再過一日就要舉行大婚典禮,府裏上下都出動忙著布置,紅綢掛上了房梁,喜字也貼上了窗,整個穆府被布置的喜氣洋洋,連瑾佑的院子裏也多了幾盆紅色的盆景,這麽多年穆府已經許久沒有辦過喜事,自然眾人更加重視一些,而且瑾佑還是嫁於當今皇上,更是連一些邊遠的親戚都聞訊前來登門祝賀,穆府近日倒是門庭若市。


    瑾佑即使在府裏也幾乎隻呆在瑾苑裏,閑著就把自己需要帶進宮內的東西整理一下,不然就坐到庭院裏喝喝茶曬曬太陽,府裏來賀喜的客人有穆謙之去招唿,自己隻需等著大婚那日被喜娘扶上花轎抬進後宮,近來瑾佑也沒有去香延樓和落塵樓,因為她要養精蓄銳,想想那重到抬不起頭的鳳冠,還有壓到難以移步的霞帔,自己不得好好養養才有力氣。


    大婚前夕,全府的人近日來忙碌後都有些勞累了,為了養足精神管家特意吩咐各房今夜早些休息,明日對穆府來說是個大日子。瑾佑也讓柳兒和燕兒迴房間休息去了,隨後換了衣服叫上花兒和雪兒一起出府去了落塵樓,還有一些事情總要出去親自交代一下的。


    到了落塵樓,在樓裏的人都匯聚在暗室裏,不知是誰居然也在暗室裏掛上了紅綢子,瑾佑看著無語,笑著說道:“喲,你們是誰有大喜事哈?”火刹笑著迴道:“這不是也想沾沾樓主的喜氣嘛!”瑾佑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說道:“好啊,不如你就陪嫁吧!上次那套太監服看你穿的正合適。”火刹尷尬一笑,“我還是為樓主在外麵鎮守一方的好。”眾人聽著一笑,這紅綢子也是火刹故意拿來取笑一下瑾佑的,怕是還計較瑾佑過年喝酒時把他扮成太監的事說於眾人取笑,這兩人這樣互掐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兩人鬧完眾人也開始說正事,瑾佑一改往日的笑顏,嚴肅的說道:“我前些日子已經去過宏明山,那邊已經由地接管,接下來,天以後隻負責郡城這邊的事,其他的事務開始由水負責,希望大家管理好自己手下的人,聽從水的調配,花和雪會隨我進宮,負責宮內的聯絡網。”“是。”大家齊齊迴道。瑾佑轉而對樓夢說道:“師父,郡城和宮內的網可以啟動了,接下來還請您集中精力。”樓夢道:“是。”


    大家又聊了一些近來的瑣事後便散去了,花刹和雪刹也要去整理自己的東西,大家散去後,整個暗室就隻留下瑾佑和樓夢二人。“瑾佑,謝謝你了。”樓夢站起身來對瑾佑深深行了一禮,瑾佑淡淡一笑單手扶起樓夢,“師父跟我談什麽謝不謝的,我父親已經站到這個位置上便注定了穆府的命運,我也有自己的私心,想盡自己的力護著穆府些。”樓夢點頭道:“我明白。”轉而瑾佑扶袍對樓夢跪地一拜,鄭重的說道:“瑾佑也謝過師父這些年的教導。”


    樓夢眼神微暗,她明白她們即將各自走向各自的路,而瑾佑也自然知道她所選擇的路,以後她們即使不成敵人,也不在會是這般親密的師徒。樓夢扶起瑾佑,雖然當初是為了彼此間的合作,但她們都不是木頭,這些年的情誼自然是真的,可一旦瑾佑踏進那扇雄偉的大門,那她們的師徒緣份也已經算是盡了,是該彼此告別了,樓夢拉著瑾佑說道:“珍重。”說的直白些,這些年無論是她教瑾佑武功還是幫瑾佑建立落塵,其實都是當初兩人建立的一次交易而已,而樓夢則是要瑾佑成為龍景郢手中一把鏟除於家的利劍。


    瑾佑突然想到上次龍景郢遇到刺殺的事情,便說道:“師父還需多注意錦裕國的動向,上次龍景郢遇刺,出動的居然是錦裕國的錦鷹隊。”樓夢點了點頭,“這個我知道了,我會多注意。”瑾佑喝了口茶說道:“我們也不能光忙著打掃自家,這天下怕是也要有些變化了!”樓夢眼神一暗,隨之歎了口氣說道:“是啊,當年一戰死傷無數將士才換來這些年的太平,不知這次又要掀起怎樣的風波。”瑾佑也是一歎,“這些年邊境雖然還算安靜,但試探卻一直不斷。”


    樓夢點頭道:“當年三國一起來犯,錦裕國便出動了聞名天下的錦鷹衛,我父親則是負責鎮守之將,雖然最後以我們勝利,但我軍也是傷亡慘重,幾乎全軍覆沒,而絳儀國則是我和他一起出戰才殺其領帥,因此才讓絳儀國不敢隨意進犯,而那次戰爭後,他也是重傷調理了多年,從此無法再用武力,北燕人好戰,但是資源不足有勇無謀,好在當年正處在其部族爭鬥期間,並沒有持久戰的打算,為了減輕戰爭壓力,當年他才把尚未及笈的長公主嫁去了北燕。”


    瑾佑聽著心裏不免有些震撼,當年雖然說最後陵夷國保住了,可是付出的代價居然這樣沉重。瑾佑忍不住感歎道:“無論多大的風波,受苦的還是普通百姓。”樓夢有些驚訝,她沒想到瑾佑會有這樣的認識。


    說到這些,樓夢開口詢問瑾佑,“若是他也想要這天下,瑾佑可會幫他?”被問道這個問題,瑾佑沒有接話,隻是看著樓夢,片刻後反問道:“師父你說呢?我是該幫還是不幫?”樓夢有些看不清瑾佑的眼睛,那雙熟悉的眼睛此時變得猶如深潭般,作為樓主的瑾佑做事雖然狂傲一些,但一直也有著自己的原則,她本不願意參與任何朝堂紛爭,若不是自己的原因,隻怕她根本不會踏進這攤渾水,樓夢隻能感歎道:還好她沒有生在皇家,不然必將是個不輸於那人的人物。


    瑾佑望著樓夢臉上的那道傷疤,不免心裏有些唏噓,這原本應該是個豁達開朗的女子,卻因為感情被鎖在深宮,而最後成為後宮爭鬥的敗者,不,也不能說是敗,因為她是贏得了帝王之心的勝者,隻是敗給了後宮之中變化莫測的爾虞我詐罷了。她苟延殘喘的活到今日,卻是為了幫助自己的兒子走上真正的帝王之路,這讓瑾佑心中莫名的感覺到一絲悲傷,就像是明知通往的是萬劫不複的懸崖,卻依舊要義無反顧的往前衝,隻因為他們生於皇家,有著守護整個國家的使命,而坐到那個位置的人,心必須冷如玄鐵,因為他無論如何都沒法做一個普通的丈夫,而他的妻子也無法像平常人家的妻子般對自己的丈夫有所眷戀。


    也許這就是帝王家,這樣的家顯然不是擁有現代思想的瑾佑所想要的,她隻希望自己能有一個攜手共度餘生之人,然後三兩個孩子,自己的孩子不用生下來就注定要背負什麽,隻需要開開心心的做自己。


    樓夢看著瑾佑對著自己發呆,輕聲喚道:“瑾佑?”瑾佑迴過神來,說道:“師父還有何吩咐?”樓夢說道:“我給你的那塊烏玉你可隨身帶著?”瑾佑從自己衣襟裏掏了出來,自從上次入宮後,她便沒有解下來過,樓夢小心吩咐道:“其實這是半塊,還有半塊在他身上,你且小心被他發現就好。”瑾佑了然,這塊玉應該是一對,另外半塊應該在龍景郢身上,這烏玉可以辟邪驅毒,是陵夷國的一大國寶。


    樓夢繼續說道:“宮裏現在的變化很大,於氏掌握著大部分勢力,但有幾人瑾佑還是可以信任的,宏公公自小跟隨著先皇,而彥唚是進宮後就跟隨我的,這兩人你完全可以信任,紀清年紀大了,已經出了宮,但她必定也留了人在宮內。”瑾佑點頭道:“我已經去過紀清姑姑那裏,她也囑托了我幾人,隻是……”瑾佑沒有說下去,上次紀清把錦囊給她,顯然她身邊可能也被人監視著。


    樓夢問道:“隻是什麽?”瑾佑說道:“沒什麽,安排個靠譜些的人多加照顧一下紀清姑姑,她身邊那個叫小丫的丫頭似乎不簡單。”樓夢點頭,說道:“說起這個,我忘了跟你說,那個丫頭是他派給紀清的。”瑾佑皺眉,說道:“那就不用再派人了。”紀清原來是為了避開那個丫頭把紙條塞給她,看來事情似乎不是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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