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穆晴再次有朦朦朧朧的意識時,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浸泡在一縷溫泉中,整個身心都感到無比的舒暢,若是耳邊沒有那似有似無的哭啼聲,那就真的是個相當不錯的休息偷懶之地。


    一間十分古樸的房間裏,深紅色的木梁赤裸的顯露在房間裏,同色的紅漆家具,粉色的輕紗簾兒被梅花銀鉤輕挽在房梁兩側,原本還算寬敞的屋內聚著一群人而顯得有些擁擠。裏屋這時傳來一個憤怒的聲音,“混賬東西,說什麽混賬話,我女兒隻是受寒發燒而已,你這庸醫連個發燒都治不好,來人,將他交給官府處置。”


    頓時,房間內的氣氛變得格外緊張起來,連屋外躲在牆角偷偷嗚咽的人都使勁的用手捂住了嘴巴,所有人都戰戰兢兢的,生怕這時候再惹怒到內室那位正在發怒的相爺。“饒命啊,相爺饒命啊。”不多久一個已經兩鬢斑白的長須老人就被身強力壯的小廝架了出來。


    身穿深藍錦衣的男人一臉嚴肅的反手從裏屋走出來,坐在一邊等候許久的錦衣婦人急忙站起來焦急的問道:“老爺,大夫說佑兒她怎麽樣了?”透過薄薄的輕紗,能夠看到裏屋的大床上正躺在一個小孩,柔軟的長發披散在軟枕上,麵色微紅,氣息綿長均勻,若不是孩子三天來一直沒有清醒過,所有人都以為這個孩子隻是睡著了。


    床上的孩子一點都沒有被周圍壓抑的氣氛所幹擾,依舊安靜的酣睡著。嘴角時不時的還露出一絲淺淺的笑,仿佛正做著什麽美夢。家裏人已經請來了城裏所有的大夫,可是誰也診不出這孩子沉睡不醒的原因。


    今天這個大夫說,是這孩子自己意識裏不願意醒來,所以才會一直這樣沉睡,但如果時間長了,孩子不進食,沒有能量補充,就算神仙是迴天乏術。


    看著這幾天由於擔心孩子而明顯消瘦的妻子,男子有些心疼,於是輕攔著她的肩溫柔的安撫道:“夫人放心,佑兒她一定不會有事的,我身為宰相若是連佑兒都護不住那還有何用?”婦人用手帕輕捂住自己的嘴,盡力克製住自己翻湧的情緒。


    朦朦朧朧間穆晴突然感覺周圍的溫度猛然上升,難道是房間裏的恆溫係統壞了嗎?嚐試著去睜開眼睛,但眼皮卻像被膠水粘住了似的,努力了兩次後隻能放棄,隨後喉嚨間強烈的幹澀感讓穆晴本能的要水,而自己的身體卻連個手指都抬不起來。


    “小姐……小姐……小姐好像醒了,小姐好像醒了。”一直守在床邊的燕兒看到自家小姐的手指剛剛似乎是動了一下,便急忙向屋外唿喊道。“小姐是要喝水嗎?”站在一邊伺候著的柳兒看到自家小姐嘴唇微動,似乎是在念水,便急忙跑去端水。


    在外室原本準備離開的男人聽到丫鬟的唿叫聲後又急忙跑了迴來,婦人也急衝衝的跑到床邊去看孩子的動靜,男人小心的接過柳兒手裏的水杯,用一隻小銀勺小心翼翼的給躺在床上的孩子喂水。


    穆晴感覺到有一股清涼的液體滑入自己的口中,身體幾乎是憑著本能去吞咽,喉嚨間的幹澀感被溫水浸潤後漸漸好轉起來,隨後身上幾乎已經沒有知覺的神經也漸漸恢複過來,逐漸感覺到有一雙溫柔的手在輕柔的幫自己按摩著四肢,緩解自己身上的麻木感。


    看著女孩眼珠子滑動的幅度越來越大,男人把水杯遞還給了站在一邊的柳兒,然後焦急的等著女孩蘇醒睜開眼睛。


    穆晴直到自己的身體漸漸恢複些氣力後,再次去試著活動自己的四肢,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當初被打了一槍還掉進大海,自己生還的幾率微乎其微,現在的自己雖然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是活著的,但心裏也有些不敢相信。


    緩緩的再次用力睜開眼睛,這次微重的眼皮被抬了起來,眼睛有短時間的模糊,但耳朵卻清晰的聽到旁邊傳來興奮的唿吸聲和一聲聲的唿喊,微微轉過臉看向旁邊對自己發出聲音的人,當眼睛的模糊退去,穆晴也一瞬間整個人懵了。


    自己眼前並不是白的發亮的病房和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而是那兩張自己無比熟悉卻略感陌生的臉,那二人正是自己已故多年的父母,難道自己是死了,曾經老人們說過隻有死後才會見到自己已故的親人,一瞬間,穆晴心中的孤單和委屈都湧了出來,看著眼前的人嘩啦一下子哭了起來,“爸,媽。”


    看著正一臉委屈嚎哭的女兒,年輕夫婦倆心裏一陣心酸,也沒在意孩子叫自己什麽,怕是這次溺水把她嚇壞了,婦人摟住孩子輕聲安慰道:“佑兒不哭,不怕不怕,已經沒事了,爹和娘都在,他們不會再欺負你了。”站在外麵的家丁聽到自家小姐的哭聲一下子也鬆了一口氣,小姐終於醒了。


    哭了好一會兒後,穆晴把情緒徹底的發泄出來後才想到再看看自己的父母,這時才朦朦朧朧的感覺到似乎有什麽不對,自己的身體好像變小了很多,而且為什麽自己的爸爸媽媽還帶著那麽長的假發,還有這木床錦被,自己這是在古裝劇拍攝現場嗎?


    穆晴一下子又懵了,連抽泣都忘記了,迴過神後急忙轉頭向四周尋找,想要找到這劇組的導演和攝像機。可是找了一圈發現什麽也沒有找到,於是想可能這是自己在做夢,畢竟自己已經死過一迴了,穆晴咬著牙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腿上被掐的地方很快就有了清晰而又劇烈的疼痛感,穆晴忍不住在心裏唿喊: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什麽鬼?


    看到自家女兒變來變去的臉,最後居然還自己掐了自己,婦人心疼的直掉眼淚,小心的捧著穆晴的手說道:“佑兒,是還有哪裏不舒服嗎?跟娘講,不要傷了自己。”相爺也一臉擔心,趕緊向外麵喊道:“管家,去把剛才那大夫再帶來給小姐看看。”


    站在門口的管家白福聽了吩咐急忙親自跑去把那大夫帶迴來,大夫給穆晴重新把脈後說道:“穆小姐吉人天相,身體已無大礙,隻是久病後有些虛弱,隻要休息一陣子加以調理就會能康複。”相爺聽了大夫的診斷後心裏才舒了口氣,臉上也顯出了一絲柔和,於是吩咐白福帶大夫下去開方子拿藥費,穆相府上空的烏雲也一下子散了開來。


    穆晴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一臉呆愣的看著床頂的簾幔,現在的自己這到底是活著還是已經死了,如果還活著,那這是又哪裏?難道這裏就是傳說中的陰間?還有自己的身體怎麽會變的這麽小,自己的父母又是怎麽迴事?對於這樣的變故,穆晴感覺比知道江惜辰背叛自己還要難以消化。


    沒頭緒的事情想多了不免腦仁有些生疼,於是穆晴自己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腦袋,現在自己也隻能認命。算了,即使這一切都是夢,隻要和爸媽在一起那就是一場美夢,一切都隻能隨遇而安,也可能自己好運碰到了傳說中的穿越,是不是老天都覺得自己那一世被他安排的特憋屈,所以才贈予她這份禮物彌補她在那一世受的委屈。


    想通了,穆晴自己爬了起來,摸了摸癟癟的肚子,向守在床邊的柳兒說道:“我餓了。”柳兒笑著扶穆晴躺下,“小姐,你先躺下,別再受了涼,這幾天你一直昏迷可擔心死我們了,我們一直盼著您能早點醒過來,廚房的沈婆婆這幾天一直守著爐子,爐子上一直都暖著小姐的膳食。”


    這時正好去外室送大夫的穆家夫婦迴來,聽到自己寶貝女兒說餓,穆夫人連忙帶著丫鬟親自去廚房拿吃的,而穆相爺則坐在穆晴的床邊守著她。


    穆晴拉了拉坐在旁邊的父親,乖巧的說道:“爹,孩兒讓你們擔心了。”穆相爺看著自己乖巧的女兒,伸手幫她掩好被角,“佑兒嚇到了吧,以後爹爹會保護好你,不會再讓你受傷。”穆相爺說完輕柔的摸了摸女兒的頭,“佑兒先好好休息,爹爹還有事要去安排,有什麽事跟你娘說。”吩咐完穆晴,轉而對站在一邊的兩個丫鬟說道:“燕兒和柳兒好好照顧小姐。”“是。”兩個丫鬟乖巧的應聲道。


    看著穆相爺離開,穆晴看了眼站在自己床邊的兩個丫鬟,叫柳兒的丫頭應該已經有七八歲了,而燕兒要小一些,穆晴又自己坐了起來,柳兒貼心的給靖悠找了個靠墊,讓她能夠靠坐在床上,穆晴看著燕兒喊道:“燕兒過來。”燕兒乖巧的走到了穆晴麵前。


    “燕兒,我睡了幾天了?”燕兒迴道:“已經三天了。”燕兒說著眼淚掉了出來,“都是燕兒不好,要不是燕兒貪玩,讓小姐陪我出府,小姐就不會遇到於府的小姐了,也不會被欺負了。”穆晴伸手拉住了燕兒的手說道:“不能怪你,燕兒不要自責,現在一切都過去了。”燕兒點點頭,“以後燕兒一定好好照顧好小姐。”


    穆晴轉而一臉懵懂的問柳兒:“論身份是於府的權位高還我爹的權位高?”柳兒迴道:“於大人官拜丞相,我們家老爺官拜宰相,雖然都稱相爺,但官階丞相比宰相要高上一級。”穆晴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然後笑著說道:“沒事,那以後咱避著些那個刁蠻的小姐就是。”


    穆夫人端著香軟的清粥走了進來,“佑兒在說什麽?”穆晴淘氣的吐了吐舌頭,“沒說什麽。”穆夫人親自給穆晴喂粥,空了好幾天的胃終於有所填充,整個人也感覺漸漸的有了力氣,看著那張自己錢包裏珍藏著的人兒,穆晴忍不住伸出手去觸碰,感受到那溫暖的溫度後才感到真正的心安。


    看著自己年幼的女兒眼中流露出濃濃憂傷時,江晴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心疼,這次女兒不小心掉進湖裏肯定受了很大的驚嚇。江晴放下手裏的瓷勺,握住靖悠有些微涼的小手,輕聲的唿喚道:“佑兒。”穆晴聽著有些陌生的稱唿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江晴連續喚了幾聲後穆晴才意識到,江晴摸了摸穆晴的額頭,“佑兒是哪裏不舒服嗎?”穆晴搖了搖頭,突然淘氣的對江晴眨了眨眼,撒嬌的說道:“娘親,我好像有點記不清溺水以前的事情了?”看著女兒眼中熟悉的淘氣,江晴才心安,溫柔的笑道:“沒事,忘了就忘了,你有什麽記不清的就問我。”穆晴一臉乖巧的點點頭。


    “娘親,我好像忘了前陣子讀的書?”“沒關係,書可以再讀。”“我好像也忘了怎麽彈琴。”“忘了就忘了,你若是想學可以請更好的老師。”“娘親,我隻知道我叫佑兒,我大名叫什麽?”江晴微微一愣,穆晴心裏也有些緊張,自己畢竟不是當初的那個佑兒了。江晴笑著說道:“若按族譜上大名應該是穆瑾佑。”


    穆晴微微一笑,然後撒嬌的拉著江晴的胳膊說道:“不如娘親給佑兒生個弟弟和妹妹,這樣佑兒可以有人一起玩了,不然佑兒一個人真的好無聊。”聽著女兒的話,江晴忍不住捏了捏穆晴的小臉,笑道:“佑兒什麽時候也這麽貧了。”母女倆聊了一會兒,看到穆晴開始打瞌睡時,江晴吩咐穆晴好好休息後便離開了。


    穆晴躺在床上,麵對這樣的情況心裏有著驚喜也有著不安,多年來在商場裏居安思危的習慣已經讓她忍不住開始為自己以後打算起來,現在自己就是穆瑾佑,穆府的大小姐,宰相穆謙之的大女兒。


    雖然這樣的開始讓她始料未及,但接受這樣的安排也是對過去的釋懷,這又何嚐不是一種自我解脫。吾亦不想被過去束縛,困在一場死局中變化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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