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卿安頭也不抬,輕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宋韻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情緒,迅速坐在祝卿安身邊,“能分我一個嗎?”


    “給。”祝卿安沒怎麽猶豫,撕下一隻雞腿遞給宋韻,“你也是這裏的人嗎?”


    她得做些什麽轉移注意力,才不要滿腦子都是穆謹行!


    “是也不是,我是通靈神教的。”


    祝卿安的身子微頓,露出笑容,“好巧,我也是。”


    她故作兇惡,兇巴巴的扯著宋韻,“把你的名字交出來!你也算是我偷吃的同謀了!”


    宋韻嘴裏還塞著半個雞腿,噎得兩眼翻白,腳在地上胡亂蹬。


    完蛋!要掐死人了!


    祝卿安趕忙丟掉手裏的東西,大力拍背,手勁兒之大那叫一個可怕。


    宋韻原本隻是含著雞腿嚇人,此時也被拍得有些痛,一骨碌爬起來離她遠了些,“別拍了。再拍就真的死了。”


    “我叫宋韻,你是?”


    “是路邊一個好心的小女孩。”祝卿安一臉冷漠,撿起木棍在地上畫了個圓,“我畫圈了,你進不來。”


    說罷,撕下一隻雞翅膀繼續埋頭啃啃啃。


    宋韻一樂,安安分分坐在圈外,也撿了根樹枝戳祝卿安,“那這位好心的小女孩,想抬頭看看星空嗎?”


    夜幕籠罩,星星點點的亮光閃爍在天空中,“我難過的時候,總喜歡抬頭看看星星。”


    “你看星星這麽多,就像人世間的好多有趣的事,我都沒來得及認識每一個星星,當然不能死啊。”


    祝卿安終於吃飽,慢條斯理地擦幹淨嘴問宋韻,“你為什麽覺得我會想死?”


    “教義裏不準食葷,你半夜跑出來吃雞,不是想死是什麽?”宋韻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仿佛十分不解。


    他見過教徒,也和他們接觸過,個個都歇斯底裏,不是一鼓作氣說自己多麽虔誠,就是瘋狂許願。


    每條教義都被奉為無上信條,沒人會違背任何一條。


    沒有人,他試過。


    宋韻不知想到了什麽,突然低頭,用樹枝扒拉著未燃盡的火堆。


    “我未婚夫跑了,跟別的女人,我跑出來吃隻雞怎麽了?”祝卿安信口開河,半點不愧疚。


    “真的嗎?”宋韻眼睛亮晶晶的,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你要還要迴去嗎?”


    “要啊,我還想見靈通神呢。”見見那個王八犢子然後一巴掌把他拍到北海被野毛驢踢死!


    “他不好。”宋韻嘟嘟囔囔,一腳踢飛落葉,“別看了,他什麽都辦不了,他自己都逃不了。”


    “嗯,他是逃不了了。”別讓她抓住!


    祝卿安咬牙切齒,宋韻也發現了二人的雞同鴨講,噗嗤一笑,“走吧,我送你迴去。”


    “我等人,一個人迴去被懷疑怎麽辦。”祝卿安垂眸,用腳擦掉地上剛剛劃出的圈。


    “沒事,我送你。”宋韻將樹枝的另一端遞給祝卿安,“那樣的人不值得等,走吧。”


    祝卿安心裏憋著氣,索性握住宋韻遞來的樹枝,“好啊。”


    月下,二人的影子由一根小小的樹枝連著,慢慢走在這巨大而漆黑的森林裏。


    “你......和我認識的一個人很像。”


    她很珍惜大宋圖,是因為她對大宋有愧。


    那裏,有她未做完的事,未完成的約定,還有未看望的友人。


    “是嗎?”宋韻用餘光望向地上的影子,心中生出莫名的歡喜,“奇怪,我也覺得你很熟悉,或許是前世見過?”


    “或許吧。”祝卿安沒說話,摸了摸胸前的大宋圖。


    祭壇內,發現祝卿安和穆謹行的人隻有和他們住在一起的王三。


    王三打著火把在祭壇附近找了好幾遍,連二哥都被他拉起來了。


    二人裏裏外外找了許久也沒見人影,皆又驚又懼,正猶豫要不要上報總壇。


    二哥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陰沉,他發了狠,怒斥王三,“快把人都叫起來!一定要找到他們!”


    今日總壇才傳來了雲仙子裝病的消息,叫他們好好盯好自己下麵的人,晚上那新來的就失蹤了。


    說這裏麵沒貓膩,鬼都不信!


    王三急的嘴上冒泡,剛打算叫人,就看見黑暗中有人一前一後向祭壇走來。


    “跑哪去了!”王三大聲嗬斥,看見宋韻和身後的祝卿安後更是怒火三丈。


    “這是從哪兒拐的野男人!你男人呢!”


    “王三!”沒等宋韻開口,二哥一反常態,一聲爆嗬,而後滿臉堆笑,“您怎麽親自來了,都是小人的錯,沒看好人,還得您親自去抓。”


    “不是抓,是送迴來。”宋韻冷著臉,帶著幾分高高在上的淡漠,“這是本座的友人,好生對待。”


    “誒誒。”二哥點頭哈腰,就差跪地叩頭了,“自然自然。”


    “我先迴去了,有事,你......”宋韻摸向懷中的紙鶴,一咬牙,重新換上笑容,“我會來看你,有事到時候再說。”


    他似乎不能久留,將祝卿安送來後便匆匆離開了。


    “穆氏,你有著這人脈不早說?”二哥伸手想拍拍祝卿安的肩膀,但又想到什麽似的,迅速縮迴手。


    “你男人呢?在後麵?”


    祝卿安張張嘴,不知該說什麽,身後卻恰好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我走的慢,沒趕上。”


    穆謹行帶著一身露水,牽起祝卿安攥成拳的手,“屋裏太悶,帶她出來走走,剛好碰到了朋友,就多聊了一會兒。”


    “沒事沒事。”二哥格外大方,“咱那宿舍確實悶,下迴出門和我說一聲就行,我倆也是擔心你。”


    說罷,他也打了個哈欠迴去睡了,隻留王三和這二人,一同迴了大通鋪。


    “嗨,兄弟我懂。”王三推了推穆謹行的肩膀,麵露同情。


    這兄弟八成是送老婆和相好的相會去了,唉,男人麽,就得忍下這些小委屈。


    或許是王三同情穆謹行的遭遇,迴去後特意給他騰了個牆角的位置睡。


    “和你媳婦好好說道說道,你們都快成親了,可得收收心。”


    王三丟下這麽一句,轉身和其他人嘮閑嗑去了。


    靈通神教教義複雜,人們不分男女,皆睡在大通鋪,像祝卿安和穆謹行這種,連被子都隻分了一條。


    祝卿安背對著穆謹行,貼著牆閉眼小憩,身後是眾人低聲的夜話。


    “誒,聽說那雲仙子病了,真的假的?”


    “你甭管真的假的,要我說劍宗宗主可真是老房子著火,一聽人病了,火急火燎地就迴去了。”王三嗓門大,一人說話吵醒了不少人。


    有人滿不在乎,反口嗆他,“你咋啥都知道?”


    “你們還不知道咱們靈通神嗎?區區一個劍宗,什麽消息不知道?說真的,真不知道雲仙子長什麽樣。”


    “肯定好看唄,四海八荒,誰不知道雲仙子是那穆謹行的心尖子。”


    祝卿安像一座冰冷的雕像,也不蓋被子,背對著人生氣。


    忽然,背後貼上了一具發燙的身子,熟悉的氣息將她整個人籠罩在內,穆謹行長臂一伸,將人攬入懷中。


    “既有了心上人,請自重。”祝卿安的聲音懶洋洋的,聽著卻格外耳熟。


    大掌覆在她的手背,將那隻帶著寒意的小手扣入懷中,也引得二人愈發貼近。


    柔軟的腰肢被不知名的硬物硌了一下,硌得祝卿安輕哼出聲,“把玉佩拿遠點。”


    “拿不走。”男人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微啟的唇幾乎要碰到那隻白玉般的耳朵。


    “不是玉佩,是老房子著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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