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長愣了一下,他沒想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他說:“兄弟,你不要激動,你說的事情,我一定立馬派人下去調查處理,你叫什麽名字?我們下去跟你聯係,你是不是經常在外麵,雞尾衝我經常去,好像沒見過你。”


    我說:“我一直在外麵讀書,但這不重要,他是毀林開荒的,田沒有我家呢,就算泥石流下來了,也傷害不到我家的土地,我是覺得,我們村幾十多年來,好不容易長成這樣的植被,形成現在的生態。從生態的角度來講,自然林要比人工林好多,你們不能搞所謂的人工造林而毀壞天然林,這樣是違法的,也是不允許的,如果你們不處理,我會向上一級林業主管部門進行反映。”


    站長見我態度堅決,他也變得嚴肅起來,他說:“兄弟,感謝你對林業工作的關心和支持,你放心,這個事情我一定要嚴肅處理,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我說:“你是站長,我希望你履行你剛才說的話,謝謝你的接待。”


    見我起身要走,他留我喝茶,我說不喝了。走出林業站,我騎著電動車到街上買了一點肉,難得來到鄉上一趟,鄉上倒是很好,每天都有人殺豬賣。我提著肉,一路哼著小曲迴到了家。我就等著這個站長,有沒有能力,有沒有膽量處理金家富。


    我迴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奶奶見我買了肉,她便去菜園地裏拔新鮮的生薑,現在我和奶奶吃肉也很平常了,隻要我到街上,我都會買一些肉迴來。奶奶的身體越來越好,老當益壯,跟我們改善夥食是有關係的。盡管吃肉是常事,但每次買肉,我還是有意識的藏著,不讓別人看見。


    我們家是低保戶,是貧困戶,這個身份沒有改變,有錢人吃肉很正常,不吃肉也正常,不吃肉那是為了飲食清淡,養生的需要。我們貧困戶不吃肉,那是沒有錢,如果吃肉,那一定是好吃懶做。我本來想買一點給蘇麗父母吃,但這樣顯得名不正言不順,無功不受祿,我不能讓他們覺得不好意思。


    我來還車,蘇麗的母親問我,到醫院裏醫生怎麽說?我說肚子吃壞了,沒有什麽大礙。蘇麗母親知道我是有錢的,她認為因為供蘇麗讀書,讓我把錢用完了。他留我吃飯,我說不吃了,家裏已經煮好了,她不知道我買了新鮮肉。


    我剛要走,蘇麗母親走近一步跟我說:“黃貴呀,是我們家對不起你,你看你為了蘇麗讀書,把錢都給蘇麗了,讓你去做苦力,你一直在外讀書,沒做過這麽累的活計,沒幹過這麽髒的勞動,把你身體都累垮了,他們那些人說話又難聽,要不你出去打工吧,你有文化,省得在村裏口讓人說閑話。”


    我說:“大嬸,你不要這樣想,我供書麗讀書是我自願的,我也有這個能力,我去金虎基地打工,我是要鍛煉我自己,我一個農民的兒子,幹農活幹苦力是應該的,現在我能適應了,其實也沒有多累,他們要嚼舌頭,讓他們嚼吧,反正,他們想說的已經說盡了,我不在乎別人說什麽。”


    吃過晚飯,在家裏也待不住,實際上是我有些心煩意亂。舉報金家富,我做好了思想準備,但是有時候,思想上和情緒上是不相一致的,如果真的發生金家富對我打擊報複,甚至扇動所有在他基地做工的村裏人,攻擊我,仇恨我,那我將麵臨一個非常糟糕的局麵,我有可能就成了過街的老鼠,人人叫打。我突然間會冒出一種相反的想法,倘若林業站不來,那或許是一種好事,他們不來,就當做一切都不發生,金虎一家雖然對我不怎麽尊重,但至少還沒有撕破臉皮。


    如果林業站的采取行政處罰,甚至刑事處罰,那我與金家富一家,肯定是仇恨難消了。村裏人不能打零工,所有責任都將賴在我的頭上,我成了全村的罪人。


    大家不會在意山林山體的破壞,隻會在意一天少了幾十塊錢。想到這些我又覺得心情不好,在心底反思自己,是不是做的有些過分?


    可當我凝望村子四圍的大山,發現遠處的山體千瘡百孔,就像在人的身體上挖出一個個傷疤的時候,我又咬緊牙關,憤怒洶湧澎湃。怎麽能這樣?植樹造林的初衷一定是為了改善生態,恢複植被,可金家富一家幹的不是這個事情,他們為了多栽一顆屬於自己的桉樹,不惜連根挖出幾顆成材的鬆樹,甚至連帶幾叢灌木林,太自私了,太肆無忌憚了。


    等他們現在種植的沙樹、桉樹長大,那是十多年以後的事情,到那時候,他們又在砍伐桉樹、沙樹時候,對生態又一次破壞。


    我作為一個學林人,深知自然生態對一個地區甚至對全球的作用,極端重要。我們學林護林的人就是地球的衛士,是保護大自然生態的先鋒,我做的沒有錯,我不能跟他們一般見識。在我眼裏,每一棵樹,每一株草,都是有生命的。


    現在我就可以想象,傾盆大雨下來的時候,一定是,山洪暴發,泥沙俱下。山腳的土地將被掩蓋,我們小時候的那種情景必然再現。我又安慰自己,我要拋開世俗的偏見,我要抵製他們那種目光短淺,我要區別於他們,我不尋求他們的理解,這是我一個學林人應有的責任。


    我們老師說的很好,我們保護森林,保護生態,保護植被,看不見數現金那樣的效果,但是它的社會效益是不可估量的,是利在千秋的大事。


    多少年來,我們對自然生態進行了惡劣的破壞,我們這一代人,或者說我們所有學林的人,都有責任修複生態,保護生態,這是我們自己的使命,何必在乎別人怎麽說,我們隻要問心無愧。


    我不是什麽村幹部,但我是村裏的一個村民,每個村民都有維護自己集體利益的權利和義務。金家富認為,村裏所有山都承包給金虎,他就可以為所欲為,就是他家的山,法律上不這麽規定的,他承包了,開了租金,他隻有管理權,所有權還是我們所有村民的,如果有機會在會上發言,我一定要代表群眾,提出一個要求:植樹造林,隻能是針對荒坡荒地,而不是毀林造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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