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一沒有正視秋野,“我怎麽聽不懂你的話呢,睡懵了?”


    秋野站在床邊,沒有繼續逼問,等阿一檢查完老三阿四的身體情況,她才開口:“你們代表著每個階段的我,一開始,我以為晶核本體隻是你們其中之一。”


    “在小六落水後,我就有所懷疑。而真正確定,是老三阿四一起出事。”


    說完,她將目光轉向倚靠在門邊偷聽的小五。


    “小五,十歲的我,在這我人生幾個階段裏,你算是最輕鬆的一個。轉學去了a城小學,認識了很多同學。”


    秋野頓了頓,走到小五麵前,蹲下牽起她的手,“直到......秋建國被調迴c城,接了個什麽奇怪的電話,就將氣發在了你的身上。”


    “他踹了你一腳,你倒在了茶幾上撞倒果盤,上麵放著的水果刀割傷了左手手臂。”


    她說得很慢,沒有夾雜著負麵的情緒,彷如旁觀的述說者,隻是在說故事中很平平無奇的一章。


    她指尖移動到小五光滑的手臂,上麵本無傷疤,卻在秋野說了這番話後,一道縫了十針的傷疤在左臂外側浮現出來。


    秋野輕輕摩挲著,怕力道重了,小五會疼。


    “現在還疼嗎?”


    她的猜測沒錯,如果現在沒有說出這件事,那麽接下來,就會輪到小五出事,而她需要去拯救過去的自己。


    小五搖搖頭,鼻尖酸澀,她抬頭望向秋野身後沉默的阿一。


    “大姐,怎麽辦?我們全被她攻略了。”


    繼小六、老三阿四之後,小五也被秋野拿下了。


    沒想到最平易近人的好脾氣阿一,才是最難攻略的人。


    她是長大後的秋野,是千錘百煉後的秋野,不同於其他年齡段的她,心理成熟,也長出了刺,保護自己的同時,也排斥著外界。


    床上的老三、阿四,在小五話落之後,紛紛睜眼醒來。


    她們沒有像小六那般粘著秋野,但眼裏的諷刺鄙夷已消失,隻剩信任與感激。


    這下,整個房間,除了阿一,全站在了秋野這邊。


    “什麽意思,你們是想逼我?”阿一收起假笑,表情漸漸變冷。


    “大姐,她值得依靠,她從未忘記過我們,那些不堪迴首的過去,她沒有躲避,而是選擇了正麵迎接。”


    “甚至借此機會彌補當年的遺憾,她救我們,更是救了當年的自己。”老三一改不耐煩的暴躁性格,勸說阿一。


    聞言,阿一露出詭異的笑容,接著雙眼流下了兩行血淚,“她是救了你們,卻沒有救我,我死了,我是被她殺死的。”


    秋野明白,阿一就是喝農藥自殺的她,她永遠定格在了那個瞬間,不像其他人,還能繼續成長、生活。


    她殺死了阿一,在三個月前,在小元種子店,親手了結自己,斷了自己的未來。


    所以其他人能原諒她,隻有阿一絕不可能。


    “大姐別哭......”小六看見大姐哭成血人,心裏難受極了。


    正要跑去抱抱她,阿一將小六推開,“我不需要你們的安慰。”


    下一秒,六人所在的環境發生了變化,木屋消失,來到的地方是一望無際的白色。


    滿臉血的阿一在純白裏尤其突兀。


    她大聲笑了出來,大口大口血從嘴裏流出,甚至帶著不少白沫,與秋野當時農藥中毒發作後一致。


    秋野不忍直視,她知道當時自己很痛苦,沒想到直麵阿一發作的樣子,她疼得難以唿吸。


    另外四人哭著上前攙扶阿一,都被後者硬生生推開。


    “我死時,是一個人,你們不用過來。”阿一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


    秋野鼻子紅了,淚水終於控製不住落了下來,她走到阿一麵前蹲下,不顧對方反抗強硬抱著她,“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


    這輩子,她說了很多對不起,可其實,她真正對不起的,隻有自己。


    你要跟自己道歉,因為你傷害了自己。


    而不是去跟傷害你的人道歉。


    阿一又吐出一口血,全都流在了秋野的肩膀上,她虛弱迴應道:“可惜,晚了。”


    “不,不晚。”秋野托扶起阿一的肩膀,與她麵對麵,“這次,我陪你一起。”


    說完,她從懷裏抽出一把刀,那是敲暈阿四後收繳上來的刀。


    她的眼裏沒有猶豫,沒有恐懼,甚至麵帶著笑意,在大家沒反應過來時,將刀子捅進了自己的心髒。


    並不疼,因為,阿一她們將所有的疼痛和苦難都承受了。


    “不!”眾人大喊,阿一更是瞪圓了眼,不敢置信。


    “阿一,不,秋野......現在,你不再是一個人,我們一起......一起走。”


    她的腦袋靠在阿一的肩膀上,說出這句話時竟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阿一毒發停了下來,她臉上所有血跡消失得一幹二淨。


    秋野在她懷裏斷氣後,阿一沉默了半晌,諷刺一笑:“你真是狠啊,居然還敢再死一次。”


    “不過,你贏了,你贏了秋野!”


    “大姐,為什麽她自殺也會贏?不應該輸嗎?”小五不明白,其他人也不明白,圍在阿一身邊等她的答案。


    “因為,她第一次自殺,是迫不得已,是命不由己,是為了他人。”


    “而這次,她終於將自己的命抓在手裏,能主宰她生死的隻有自己,不為他人,也沒有什麽迫不得已,而且......”


    阿一笑容放大,麵露佩服神情:“她的自殺行為,其實是釋懷所有不堪的過往,終於重生為全新的秋野。”


    “哈哈......你們覺得,有多少人真能做到放下執念,坦然釋懷過去,開啟新的人生?”


    大家都聽明白了,阿四跪坐在秋野的屍體旁:“這把刀,我本意就是用來削她的,不過動手的是我。這下好了,她自己解決了。”


    她雙手握住刀柄,往上一抬,刀身抽出,空洞的心髒處,沒有血液流出,不到一會兒,傷口快速愈合。


    待秋野醒來時,發現自己倒轉了,她站在天花板上,抬頭往上看,那是一個陌生的房間,普通的裝潢,不過沙發看著很柔軟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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