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檢查”完,終於踱步走向飯桌,秋野忙起身問好,接著便不敢多言。


    實在是......不知怎麽的,就是覺得可怕。


    老人坐下,四人終於開始吃飯。


    秋野時不時抬眸看看老人,又看看男女主人,她確定了,女主人與老人容貌很像,兩人應該是母女,而男主人是女婿。


    隻是老人看著像七十多了,而兩夫妻隻有二十多的樣子,就比秋野大幾歲罷了。


    怎麽看他們都更像是奶孫的關係。


    不過這是人家家裏事,她也沒那麽八卦去了解。


    “吃青菜,別老吃肉,要營養均衡。”


    秋野正想夾一塊排骨時,筷子被老人打了一下。


    就連秋家人都不會在飯桌上要求她吃什麽食物,畢竟掌勺的是她。


    可這老人的話語猶如上級軍官命令一般使她不得不執行,於是她心甘情願地夾了一筷子青菜。


    在老人滿意的眼神中,暢快地吞入腹中。


    似乎好久沒吃過飯,這一頓,秋野大快朵頤,吃得太爽快,徹底將末世遺忘。


    吃飽之後,男主人將之前的茶又端上來,“剛剛的茶還沒喝,現在涼了,可以用來漱漱口。”


    “哦好,好,謝謝。”秋野雙手接過茶杯。


    明明對方隻比自己大幾歲,總讓她產生對方是長輩的感覺。


    秋野將茶杯端到嘴邊,吹開漂浮的茶葉,正要喝下,老人一拍桌麵。


    “砰!”


    屋裏另外三人都被這聲響嚇了一跳,秋野雙手抓穩茶杯才沒灑出來。


    “真是混賬東西!”老人一開口,中氣十足,屋裏三人皆抖了抖。


    秋野摸不著頭腦,不敢說不敢問,呆呆地捧著茶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媽,你怎麽突然罵人啊?”女主人走上前,想要平息老人怒火。


    “罵的就是你,你個混賬東西!嫁這除了臉皮每一處有用的男人,到頭來還讓別人喝這種茶!”老人氣得雙眼發紅。


    這個“別人”當然就是秋野,她低頭看茶,這茶水還像沒什麽問題。


    “......沒事的,我不挑剔,喝什麽都行......”秋野小聲插入他們的對話。


    “你給我閉嘴,你個蠢的,人家都差拿刀架你脖子上了。”老人邁向秋野,大手一揮,將茶杯拍飛,破碎的茶杯發出聲響。


    隻是茶水不像電視劇中拍灑後就冒煙。


    隨著茶杯的碎裂,秋野好像意識到有什麽不一樣了。


    空氣中流動著一陣奇異的芬芳,非常淡,若是不注意根本就無法發現。


    老人突然坐到秋野旁邊,一把將她抱住,布滿老繭的大掌有一下沒一下輕拍她的背脊。


    猝不及防被人抱住,她應該推開,可是這溫暖熟悉的感覺是從哪冒出來的?


    “孩子,迴去!這裏不是你該來的!”


    秋野的腦海裏似乎閃過一些畫麵,畫麵中有個老人對著她笑得可慈祥了,她給秋野穿好衣服,還給她紮小辮子。


    說了好些的貼心話,告訴她第一天上幼兒園一定要乖巧,不能給老師和同學添麻煩。


    小秋野乖巧地點頭。


    畫麵一轉,她又看到半夜不睡覺的老人坐在床前盯著床頭一張合照哀歎。


    她爬過去看,相框裏是一男一女,“外婆怎麽還不睡?他們是誰?”


    老人輕撫她的腦袋,告訴她,這是她父母,他們意外去世了。


    還小的她不知什麽是去世,但她知道老人很難過,於是她從溫暖的被窩爬起來,從身後抱住老人:“難過飛飛,外婆開心。”


    畫麵再次轉變,小秋野在院子裏邊畫畫邊曬太陽,老人的身影從前方映照下來。


    “乖寶貝,在畫什麽呢?”


    小秋野驕傲地將畫遞給老人:“這裏是我們的家,我和爸爸媽媽還有外婆住在這裏。”


    老人低頭一看,先是笑眯眯,隨即又故意沉著臉:“隻有兩個房間,怎麽夠四個人住?”


    “啊?我和外婆一間,爸爸媽媽一間啊。”小秋野也不太懂,反正她決定要跟外婆睡一輩子的,要不然,她踢被子就沒人幫她蓋了。


    而且她也不會疊被子,沒有外婆跟她一個房間,那可怎麽辦啊?


    再說,她也已經習慣抱著外婆聞著外婆的氣味睡覺。


    她可沒想過要獨立房間呢。


    “小家夥,你長大了擠著外婆,外婆才不要跟你一個房間。”老人雖是這麽說,卻眼笑眯眯,宛如月牙。


    隻見那張畫裏是一片花海,花海深處是一小木屋,木屋裏有兩個房間,旁邊站著小秋野、外婆以及不曾在記憶裏出現過的父母。


    後麵還閃過了非常多的畫麵,可太快了,秋野一直抓不住。


    隻是當她從這些畫麵裏抽離出來時,才驚覺自己已淚流滿麵。


    抱著她的老人比閃過的畫麵中似乎多老了二十歲。


    她鼻子酸脹,淚止不住流出,想要說出千言萬語卻哽在了喉裏。


    她,居然是外婆......


    那個在她死前走馬燈出現過卻記不住長相的慈愛身影。


    “你是,外婆?”半晌,她終於能開口。


    老人點點頭,想要撫摸她的臉龐,在即將靠近時又怕老繭磨蹭到她嬌嫩的臉蛋,終究還是放下了。


    秋野手快拾起老人的大掌放在自己臉上,“外婆,是我。”


    “誒!真是我的乖寶貝。”老人又是心疼又是不舍,“不是念舊的時候,孩子,你快迴去,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往迴走!”


    說著,她迴過頭狠狠瞪著男女主人,“殺千刀的,你們怎麽可以騙她喝這種茶,你們不知道嗎?不知道這茶會讓她再也迴不去嗎?!”


    兩人戰戰巍巍,挪著小碎步上前,一臉抱歉:“xx,對不起,爸爸媽媽也不想的......”


    “xx”兩字被屏蔽了,秋野能感應到對方是在叫她,叫她原來的名字。


    “秋野”這名字是秋家人領養之後起的,而她原來的名字早已忘記。


    這是她的父母,即便給她遞上了那什麽不能喝的茶,她也沒有責怪的意思。


    天知道她多想見見他們,那早已遺忘的容顏,甚至都不曾在她死前的走馬燈出現過。


    也就是說,在她還是嬰兒時期,兩人就已去世。


    “孩子,快走,再不走,就算不喝茶也來不及了。”外婆將她從沙發上拉起,雙手並用將她推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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