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義雪無奈之下隻好硬挺著,他心中忐忑不已,因為楊淩給他的感覺,完全不像是說謊的樣子,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該信誰的。


    就在宋義雪左右不安的時候,出去的衙役已經迴來了,手裏還拿著一個小紙包,也不知裏麵包著什麽。


    衙役把紙包呈給王渙之後,便退到一邊。


    隨著王渙把紙包打開,眾人這才看到,那紙包裏竟是一小堆兒黑乎乎的粉末,再結合方才楊淩所說,眾人瞬間恍然大悟,敢情這東西就是鍋底灰啊。


    隻是這鍋底灰有了,接下來該如何讓銀子上的指紋顯現出來呢。


    王渙抬頭看堂下跪著的楊淩問。


    “現在東西已經取來,如你所說,這銀子上的指紋該如何提取?”


    楊淩淡淡一笑,目光看向王渙,緩緩說道。


    “大人,此事做起來也簡單,隻需您用細毛軟刷,粘染一些鍋底灰,然後小心的刷在銀子表麵,隨著銀子被鍋底灰覆蓋,上麵的指紋自然會顯現出來。”


    “屆時或可印到紙上,或可直接對照,如此便可以斷定這銀子是不是小人所偷。”


    聽完楊淩所言,堂上眾人的目光不由齊刷刷的望向王渙,畢竟這新事物誰都好奇,要不是公堂有公堂的規矩,估計這些人早就湊到縣尊大人的桌案前去瞧了。


    在眾人的好奇的目光之中,王渙讓衙役取來一隻細毛軟刷,他親自用軟刷沾染了一些鍋底灰,而後小心翼翼的刷在銀子表麵。


    他每刷一下,堂下的宋義雪的心髒也跟著劇烈地跳動一下,仿佛那鍋底灰不是刷在銀子上,而是刷在他的身上,讓他感到一陣陣地刺痛。


    他臉色越來越蒼白,額頭上也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嘴唇不由自主地顫抖著,仿佛想要說什麽,隻是此刻他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一旁的趙査見王渙的表情從一開始的眉頭微皺,而後緩緩展開,最後竟有些微微挑起,似乎發現什麽新大陸一般,心中不禁咯噔一聲,頓覺腦瓜子嗡嗡的。


    隨著王渙把那錠銀子刷完鍋底灰之後,他似乎並不急於宣布結果,而是讓衙役取來印泥,而後吩咐道。


    “去把楊淩十根手指的指紋都拓下來,本官要一一比對。”


    此話一出,堂下的宋義雪瞬間癱坐在地,臉色蒼白如紙,一雙眼睛直愣愣的看著前方,空洞無神。


    完了,這下完了,一旦縣尊對比指紋之後,發現那銀子上沒有楊淩的指紋,那自己這誣告之罪便是坐實了,大明律規定誣告兩倍反坐,按照那銀子的數額,自己一百杖肯定是跑不了了。


    就自己這身板,一百杖打下去,隻怕會打死在公堂之上,他還沒有成婚啊,連個子嗣都沒留下,可不能被打死在這裏啊。


    況且,他隻是一個從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身邊的趙査啊,他不過是趙査手下的一個小跟班,平常拍馬逢迎也就算了,這搭上自己的命可不值得。


    一想到這裏,宋義雪連忙爬到趙査腳邊,伸手抱住趙査的小腿,哭求著。


    “趙兄,你可得救我啊,栽贓楊淩可是你讓....”


    隻是這話還沒說完,胸口就被趙査狠狠地踹了一腳,這一腳力道極重,硬生生的把宋義雪給踹的朝後倒去,而後還怒氣騰騰的罵道。


    “宋義雪,沒想到你是如此小人,枉我與你相交多年,竟沒看清你這人皮之下,還藏著一顆如此齷齪的心,當真是我瞎了眼,才把你引為知己。”


    趙査這還不算完,緊接著就跪倒在大堂之上,目光看向王渙,一臉的義正言辭。


    “大人,小人早就覺得宋義雪此人有蹊蹺,隻是因為此獠善於偽裝,騙的我等同情,這才與他一同來作證,沒想到他見東窗事發,竟還攀咬起小人,當真是罪不容恕,還請大人重重懲罰。”


    宋義雪被趙査直接給說懵了,他不敢相信的盯著趙査,仿佛眼前這個趙査是一個陌生人一般,他怎麽也沒想到,這趙査翻臉如此之快,而且還落井下石。


    早知如此,他說什麽也不衝在最前麵,這露臉的機會沒搏成,反而把自己給搭了進去,當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臨了,自己這偷雞賊還被主人親手給送上縣衙,這叫什麽,他自己都覺得自己蠢到家了。


    宋義雪還想掙紮,他乞求的看向趙査身旁的那些人,想讓他們給自己作證,奈何那些人根本不理睬他,全都把頭別過去不看他,仿佛他這個人與他們沒有一絲關係。


    這下著實是應了一句老話,牆倒眾人推,破鼓亂人捶,沒了價值的人還不如一條狗。


    沒有人給宋義雪作證,他即便說出實情,也沒有證據,況且這銀子是他自己的,也是他親手塞到楊淩身上的,這中間完全沒有經趙査的手,趙査不過是與他說了幾句話。


    這說出去的話就如同吹過去的風,風過無痕,哪有蹤跡可尋,他如今,才是真正陷入了死局,神仙難救。


    堂上的情形瞬間反轉,讓在場的眾人不禁暗暗咋舌,他們看向堂下的楊淩,這看起來平平無奇的一個讀書人,關鍵時刻竟有如此急智,舉手投足間便化解了明顯對自己不利的局麵,當真是神乎其神。


    主位上的王渙對此案心中早已有了計較,方才看宋義雪的表情,他就知道此人不過是個替罪羊,隻是這棄車保帥的做法,如果沒有人給宋義雪作證,他也沒有辦法,所以他也不能把趙査如何。


    隨著衙役把楊淩的指紋拓下來,王渙經過一一對比之後,才抬起頭看向堂下,目光透著寒意,聲音低沉,夾雜著威嚴。


    “宋義雪,這銀子上的指紋,本官已經一一對比,其中並未發現楊淩任何一根手指的指紋,你說是楊淩偷你銀子,那他是用什麽偷的呢,難不成他還能憑空偷了你的銀子不成!”


    王渙正好把宋義雪方才的話又還了迴去,可謂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而跪著的宋義雪早已經崩潰,哪裏還能辯駁,隻得低頭認罪。


    “大人,小人知罪,都是小人一時鬼迷心竅,才誣陷了楊淩,都是小人的過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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