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都被雨淋濕了,我帶你迴去休息。”


    搭在她腳腕的手緩緩上移,另一隻手要來抓謝桉的胳膊。


    “不要碰我!”


    謝桉心跳如鼓,忽然爆發出一股巧勁,推開沈卿塵,因為作用力,直接從窗戶掉落到濕淋淋的草坪上。


    睡裙已經完全濕透了,雨水和大風刺進她的身體裏,她像是被扔進了冰桶裏,又冷又疼,沈卿塵從窗戶俯視著狼狽躺在地上的她,漆黑的眸底似乎也在下著大雨。


    “桉桉,不要怕我。”


    另一隻拖鞋也不知掉在哪裏了,謝桉卻隻顧著死死捏住手裏的手機,她不理會沈卿塵的話,爬起來後就沒有半分逗留,赤著腳,背影消瘦,頭也不迴地衝進大雨裏。


    沈卿塵看著謝桉顛簸著越跑越遠,半晌沒有動作,隻有抓在窗沿的指尖因為用力泛著青白。


    記憶裏,她似乎也這麽逃離過他的身邊。


    沒用。


    根本沒用。


    溫和地對待她,縱容她,期待她為此駐留,分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即便他壓抑得再辛苦,斑駁可憎的真麵目被她撞見後,依舊會被拋棄。


    他犯了蠢。


    從一開始就應該把她關進籠子裏,給她注入令身體無力的藥劑,套上鎖鏈,除了依靠他照料,就再也沒有存活的希望了。


    沈卿塵忽然低低笑起來,眼底猩紅。


    為什麽要因為擔心她害怕自己而偽裝?


    反正結果都一樣。


    他早就該選擇最有效的方式。


    “逃到哪裏,我都會把你抓迴來的,桉桉。”


    不過,你還是跑遠一些吧。


    不然下次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想起謝桉穿的是睡裙,沈卿塵將沙發上的薄毛毯拿起來,然後撐著一把黑傘出了門,步調悠閑,神色沒有多少急躁,他像是臨時有了雅興,在雨天出來散步。


    可要藏好了,桉桉。


    被鬼抓到的話,一輩子都會被關起來。


    柏油路格外硌腳,謝桉跑了幾步就覺得腳趾都快凍僵了,疼得要死,這個地段偏遠,現在是淩晨4:18,天氣是惡劣的暴風雨,見不到一個活人。


    謝桉躲在幾棵大樹後麵,踩在草叢上,緩解腳掌的疼痛感。


    剛退燒的身體又淋了雨,暖融融的睡裙吸了冰水,濕噠噠地黏在身上,把謝桉束縛在裏麵,格外難受,她又開始發冷,唇也失了血色。


    謝桉撥通唐星宇的電話,像隻被暴雨掀倒在地,奄奄一息的小鳥,翅膀被打濕,再也飛不起來,隻能等著好心地人救助。


    手機屏幕上的亮光,在漆黑的夜裏格外顯眼,謝桉很擔心會被沈卿塵注意到,她將身子埋得更低。


    唐星宇因為沈卿塵,憋了一肚子氣,連做夢都是沈卿塵抱著謝桉離開的場景,本來就睡得晚,此時驟然被一陣急促的電話聲吵醒,更是火大。


    他半眯著眼睛,將手機撈過來,連來電人都懶得看,滑動接聽鍵,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惺忪,語氣不耐煩。


    “誰啊?大半夜不睡覺騷擾人!”


    像是被他的語氣嚇到了,對麵的人沒有立刻迴話,隻有不規律唿吸聲和混亂的風雨聲,通過電話傳進唐星宇的耳朵,他莫名打了個寒戰,睡意消散了些。


    揉了揉眼睛,剛要去看來電人,那人的聲音卻忽然響起,聲音顫抖,帶著病弱的沙啞,語氣急促,像是非常恐慌,走投無路,將他當成了救命稻草。


    “唐…唐星宇,你說的是對的,沈卿塵他好奇怪,我…我很害怕,你能不能幫幫我?”


    唐星宇已經完全沒了睡意,取而代之的是和她一樣的緊張和急促,他來不及後悔剛剛對謝桉那樣說話,立刻詢問了關鍵信息。


    “你在哪?我馬上去找你。”


    謝桉像是已經六神無主了,連腦袋都沒有了思索能力。


    “不知道,這…這裏很黑,我好冷。”


    唐星宇恨死自己了,早知道謝桉會經曆這些,他絕對不會讓沈卿塵帶她走,他急得眼眶通紅,一邊胡亂穿著衣服,一邊盡可能地安撫謝桉。


    “定位,你把定位發給我,我馬上就到,你不要掛電話。”


    謝桉這才像是想到什麽似的,應了一聲,顫抖著手準備將定位發過去,可手機屏幕淋了雨,觸屏功能遲鈍,越著急越發不過去。


    就在這時,一道刺目模糊的燈光照射在她身邊,謝桉立刻匆忙將手機息屏,腳步聲湊近,又緩緩停住,謝桉屏住唿吸,心髒像是要跳出胸腔。


    唐星宇像是知道她的情況不對勁,沒有冒然出聲,他跑出家門,連傘都沒拿,上了車,全神貫注的聽著電話那邊的動靜。


    謝桉看到沈卿塵往另一側走,便咬咬牙朝相反的方向跑,急促唿吸聲和腳步聲令唐星宇格外不安。


    “桉桉,你還好嗎?”


    雨天地麵濕滑,謝桉摔倒在地上,那道身影越靠越近,燈光像是要把她剝光扔在展覽台上,腳被碎石磨傷,她忍著痛爬起來,繼續往前跑,捏緊手機,聲音帶著哭腔。


    “怎麽辦?他要追過來了!”


    手機在這個時候沒了電,通話驟然被掐斷,唐星宇如墜冰窖,他又撥打了好幾次,全部都是關機提示,想起謝桉最後的那句話,他隻覺得耳朵嗡鳴了一瞬。


    心髒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堵著,死死壓在胸膛,箍著他的身體,讓他連唿吸都變得艱難,他捏著方向盤,盡力保持冷靜,可一想到謝桉會有危險,暴戾就充斥了腦袋,身體緊繃到都在發著抖。


    怎麽辦?


    怎麽才能快點找到謝桉?


    腦袋裏有根弦緊緊繃著,唐星宇麵色蒼白,翻騰的慌亂和憎恨,都被用力壓進身體內部,他死死咬著唇,嚐到血腥味後,眼前忽然昏暗了一瞬,額頭磕在方向盤上。


    十幾秒後,唐星宇指尖微動,他緩緩抬起頭,盯著外麵的雨天,黑眸蒙上一層陰翳。


    沒用的東西。


    定海珠非常不滿意被愚蠢的唐星宇占了這麽久的身體,唐星宇不知道它的存在,它卻可以共享對方的經曆。


    或許是世界意誌的壓製,它隻能偶爾出來,這一次,如果不是唐星宇著急找到謝桉,訴求太過強烈,令他有了可乘之機,恐怕他還要再等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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