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刀擦幹放迴原處,繃帶浸滿冷水,滴滴落在桌子上,手指上的傷痕滲出淡淡的血絲。


    繃帶不解開,會把地麵染濕。


    康承將繃帶一圈一圈繞開,露出裏麵被泡到發白的傷,創傷不再流血,肌肉神經跳躍,傳輸來綿密不絕的刺痛感。


    他麵色不改,抽出幾張紙巾,將自己的手擦幹,才端起旁邊的果盤,往客廳走。


    謝桉已經放下手機了,她看的眼睛有些酸,剛揉了揉眼,再睜開時,康承就已經將果盤擺在她麵前了。


    指腹放在白瓷盤邊緣,掌心微收,果盤放好後,那隻手便慢慢移開,掌心攤開,自然舒展,泛白醜陋的疤在她眼前晃了一瞬。


    他故意讓她看到的。


    若這難看的疤能換得她片刻憐惜,那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謝桉的視線從他的掌心一路向上,落在他蒼白的臉上,隻輕飄飄地說了句謝謝,就移開視線了。


    她明明看到了,卻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曾經聽膩的關懷和誇耀,如今竟變得如此稀有。


    沒關係。


    她不願輕言給予,那他就主動索求。


    康承搬來一個小凳子,坐在謝桉身邊,垂下頭,聲音很低:“洗水果的時候,繃帶濕透了。”


    謝桉聞言,眉眼間多了些不耐煩,沒吃幾塊就撂下叉子。


    “所以呢?你不去包紮,是故意留著傷口惡心我?”


    這話極為尖銳,語氣中的厭煩化為冰刃,刺進康承的耳朵,寒氣直逼大腦,太陽穴突突的疼。


    不是。


    我隻是想乞求點關心而已。


    他想跟她解釋,想討好地勸她不要生氣,可腦海裏那股冷意似乎將他舌頭都凍僵了。


    康承無措地去看自己的手,掌心的傷疤確實很惡心,他讓她沒了胃口。


    左手下意識收緊,去遮住這難看的疤,刺痛帶著灼熱感傳來,全身冰冷的他被這一點熱意燙得心頭酸楚。


    他不敢再去看謝桉的神色,慌亂地站起身:“我…我現在就去。”


    沒等到謝桉迴複,他就轉身,逃也似的離開了,背影格外狼狽。


    康承胡亂包紮完,又坐在臥室愣神了許久,血液逐漸迴溫,才再次迴到謝家。


    他離開時,特意給自己留了道小縫,門鎖沒有卡上,就不需要麻煩謝桉來開了。


    打開門進去,就見唐星宇已經醒了,小臂撐在沙發上,神態懶散,正有一搭沒一搭地吃著水果。


    謝桉沒了麵對他時的厭煩,眉眼含笑,陪著唐星宇閑聊。


    果盤是他為她準備的,沒有唐星宇的份。


    即便她不吃,也該落入自己胃裏。


    他心甘情願服侍她,卻不代表他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唐星宇的存在。


    一直憋悶的怒火驟然爆發,滿腔的怨憤有了宣泄對象。


    康承快步上前,拳頭剛要落在唐星宇的臉上,卻被謝桉扔過來的抱枕砸上了手臂。


    很輕,他卻頓時失了全部力氣。


    謝桉擋在唐星宇麵前,眉頭蹙起:“你又要發什麽瘋?”


    像是被人用冷水澆了頭,衝動與憤怒全部湮滅。


    他紅著眼看她,可她早已移開視線,朝唐星宇伸手。


    抱枕掉落在腳邊,唐星宇吃掉最後一塊水果,才笑著將手搭在謝桉手上,慢慢起身。


    唐星宇的手很漂亮,白皙修長,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闊少爺,跟謝桉的手搭在一起,膚色並不突兀,十分相配。


    不像他,康承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骨節分明卻一點都不白,左手掌心留著醜陋的疤,右手指腹還有幾道淺淺的劃痕。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她就是因為唐星宇的皮囊,才拋下自己的嗎?


    謝桉和唐星宇在輕聲交談些什麽,他再也聽不清了。


    他盯著唐星宇的臉,長相精致,唇紅齒白,男生女相,卻不顯女氣。


    而自己,康承仔細想了想,竟然一時想不起自己的樣貌。


    皮膚不白,身材高大,眉眼好像也沒有唐星宇柔和。


    他對自己的外貌一向不在意,但此時,卻有一種巨大的自卑與恐慌。


    怎麽辦?


    要是自己長的很難看,那就更得不到她的青睞了。


    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長睫顫抖,投在眼下的陰影破碎搖曳。


    他長的有那麽不堪入目嗎?


    不然她怎麽會再難看自己一眼。


    謝桉將康承的反應盡收眼底,她還真沒想到,自己隻是輕飄飄地表達了幾句厭煩,他就能狼狽成這副鬼樣子。


    世界意誌想要安撫男主,她就偏偏要讓他們痛苦難安。


    若是對方對自己沒感情或者感情很淡,她也無計可施。


    可現在,看康承的樣子,明顯是對她情根深種,這可和最初他跟羅小希一起去比賽迴來時的狀態完全不一樣。


    謝桉搞不懂康承感情轉變的如此迅速的原因,但她覺得一定不隻是唐星宇出現的原因。


    康承在打印室外,對她表現出的那種強烈的占有欲,就像是有某種強烈的意識覺醒,下意識圈定住她的行為。


    兩人相處這麽久,康承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這般妥協隱忍的作態,隻會讓她更警惕。


    她寧願康承再無理取鬧些,那樣才符合這段劇情裏康承的性格,也不會讓她這麽不安。


    然而他就是忍著,任憑她將所有委屈都還迴去,似乎還在祈禱她氣消了之後,兩人關係能有修複的機會。


    如今他們的關係,就仿佛置換了一樣。


    苦守在原地的人成了康承,及時止損的人成了她。


    還是一如既往的苦情劇本,隻是這次她成了主導。


    可謝桉不覺得這主導值得開心,表麵上來看她暫時占據主動權,可以肆意傷害康承。


    可實際上,她造成的傷害或大或小,是由康承對自己的好感所決定的。


    感情消磨完了,她就會再次陷入被動狀態。


    更何況如今她的身體素質抵不過康承,一不小心玩過頭,把康承玩黑化了,她恐怕也要受不少磨難。


    小黑屋副本可以有,但必須是她小黑屋別人。


    所以她還要嚴格把控虐康承的度,不然就會被沒訓好的餓狗咬死。


    風險還真的蠻大的。


    總的來說,她還是被困在這種膩膩歪歪的感情裏,寸步難行。


    很煩。


    如果武力值夠的話,她真想拿把刀,手起刀落把這六個男主都給砍了。


    比起殫精竭慮謀籌愛情陷阱,她更想跟人打一架,誰輸誰就死的那種。


    尋常這種動腦子的事,謝桉最不耐煩管,都是001一手操辦,她樂得自在,跟著任務走就行。


    現在她還得親自動自己八百年不用的腦袋,真是要了老命了。


    這麽一想,炮灰任務確實比女配任務簡單很多,至少死的很幹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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