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星宇深吸幾口氣,重新揚起笑,笑容燦爛:“明天下午就要返校了,我早上去找你一起寫作業。”


    寫作業這話從翹課大王唐星宇嘴裏說出來,還真是有夠稀奇。


    不過發奮圖強是好事,值得鼓勵。


    謝桉將手機舉過來,終於露了臉,似笑非笑:“可以是可以,但你真的拿作業了嗎?”


    “看不起誰呢?我這段時間有在好好學習!”


    雖然聽不懂,上課總是打瞌睡,但他還真的認真聽了!


    生怕謝桉不信,他特意跑下床,將鏡頭對準書包,還拿出幾本書給謝桉看,書裏落下一張便利貼。


    上麵的字跡歪歪扭扭,隱約可以看出寫的是作業清單。


    唐星宇把這張紙懟在鏡頭上,一副求誇的樣子:“看見了嗎?我還特意記了作業條!”


    “了不起。”


    謝桉十分給麵子地誇了他一句,唐星宇更開心了。


    他將自己的課本翻開,給謝桉看上麵的筆記,又拿出作業本,將正確率最高的那一頁,展示給她看。


    謝桉耐心看著他的動作,嘴角含笑,時不時稱讚他幾句。


    唐星宇沒東西給謝桉看了,隻能意猶未盡地收迴書本。


    “那就說好了,明天八點,我去找你。”


    “行。”


    聽到肯定迴複的唐星宇樂滋滋地掛了電話,手機放置在枕邊,視線落在書包上,已經開始期待明天了。


    隔天一早,康承照舊來通知謝桉吃早飯,兩人剛出門,還沒邁進康家,謝桉的手機鈴聲就響了。


    康承站在她身邊,剛好能看到微信來電人——唐星宇。


    他又想起兩人在樓下擁抱的畫麵了。


    別接。


    不要接。


    他看向謝桉,黑眸透露出一絲脆弱,伸出手指,剛要試著拉住謝桉的衣袖,謝桉卻已移開步子,與他拉開距離,走到一邊接電話了。


    心髒直直下墜,墮入無邊黑暗,血液霎時凝結,他渾身失了溫度。


    樓道空曠,謝桉迴答的聲音帶著迴聲,一字一句敲進他的耳朵。


    “現在就到了?那我下去接你。”


    “早飯?還沒吃呢。”


    “先一起去吃早飯?”


    謝桉站在窗戶旁,偏過臉看了一眼康承。


    康承依舊站在原地,麵色蒼白,連嘴唇都失了血色。


    他看著她,眼神帶著乞求。


    謝桉收迴視線,垂眸往樓下看。


    小區外停著一排黑車,她認不出哪一輛是唐家的,卻能一眼看見那個站在車外,沐浴在陽光下的紅發少年。


    “好。”


    她同意了唐星宇的邀約。


    她為了唐星宇拋下了他。


    康承眼眶發紅,心底的嫉妒與不甘化為荊棘,束縛著他的心髒,尖刺紮入嫩肉,不斷勒緊,他疼得捂住胸口。


    謝桉已經走到他麵前,聲音淡淡:“我不去了,今天要和朋友出去吃。”


    康承額頭滲出冷汗,手上的繃帶又染上幾朵血花,他低著頭,抓住她的手,指尖冰涼,嗓音顫抖。


    “我們先說好的。”


    謝桉沒有迴答,他抓的更緊,卻又害怕傷了她,手指又微微一鬆,隻虛虛環住她的細腕。


    他又說了一遍,聲音帶著偏執:“我們先說好的,所以不行。”


    頭顱抬起,眼睛藏著沉重情緒,下唇被他咬出牙印,失了血色的唇帶著詭異的紅。


    “你不會違約的,是不是?”


    仿佛是聽到了什麽很好笑的事,謝桉突然笑起來,手搭在他的肩上,湊近他耳廓,聲音涼薄:“你違約的還少嗎?”


    康承怔愣在原地,傻傻看著她,眼淚從眼眶流出,悔恨與自責壓在他的胸前,他難過的唿吸不暢。


    是他對不起她。


    所以他才會變得這麽懦弱,懦弱到連上前質問她和唐星宇的關係都不敢。


    他沒有立場。


    曾經做過的錯事,曾經造成的傷害,在這個時候都悉數奉還給了自己。


    被偏愛的才有恃無恐,現在的他沒有資格要求她,隻能站在原地,用一副淒慘的樣子,來換取她偶爾的憐惜。


    好疼。


    好難過。


    那個時候的她,也是這種心情嗎?


    眼淚砸在地上,濃密的睫毛濕潤,他死死咬著牙齒,忍住心中的哀鳴。


    拜托。


    求求你。


    不要放棄我。


    我會變好的。


    我知道錯了。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謝桉沒有再看他,擦過他的肩膀就要離開,沒有看到他早已淚流滿麵,心痛難言。


    康承側過身子,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強烈的恐慌控製了大腦,他踉蹌著追上謝桉,拉住她的胳膊。


    麵頰上的眼淚還未擦幹,他彎著腰,小心翼翼看向她,壓下所有苦澀和心酸,做出這副卑微如塵的樣子。


    “出去吃多麻煩,家裏做的菜多,讓他過來一起吃。”


    他從來都不知道,讓步會這麽痛苦,如同光著腳在玻璃碎片上走,隻一步,就會鮮血淋漓。


    謝桉停下腳步,轉過身看他。


    康承眸底還泛著紅色,臉上的淚痕未消,黑眸盛著水色,還帶著最後一絲期待。


    那抹期待在眸中明明滅滅,隻要她一句話,便能決定去向。


    他落在胳膊的手,緩緩下移,捉住她的手,一點一點包裹住她的手,卻不敢用力。


    “好不好?”


    謝桉沒迴答,他狼狽地垂下頭,無措和絕望湧上喉頭,淚水又打濕睫毛。


    他不知道謝桉如果又拒絕了自己該怎麽辦。


    如果她真的喜歡上了唐星宇該怎麽辦?


    她這種性格,隻要是真的喜歡上了,就再也容不下另外一個人。


    他體會過,所以更不能忍受。


    那是他的,那是他的愛,隻能是他的!


    他為了重來一次,付出了所有,為的隻是再乞求一次她的愛。


    憑什麽?


    憑什麽唐星宇什麽都不做就能得到!


    這根本不公平。


    一點都不公平!


    他恨唐星宇。


    如果不是他,這個時候的謝桉還是愛他的。


    哪怕他又犯了錯,哪怕他迴來的晚了,她也會原諒他的。


    明明一切都會很圓滿,為什麽?


    為什麽唐星宇提前跟謝桉接觸了?


    為什麽它保證過的事情沒有做到!?


    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重新開始!


    康承將舌尖咬破,眼瞼低垂,睫毛遮住眸中升起的一簇紅光。


    我要她愛我。


    她隻能愛我。


    一聲縹緲的歎息聲傳來,還沒想明白康承為什麽情緒會如此激動的謝桉,突然聽見了那久違的電子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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