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小院。


    輕紗帳幔的床上,臉色蒼白的少女,睫毛輕顫,悠悠醒轉。


    幹淨的房間裏,有光從斑駁的雕花窗外透進來,照出空氣裏四落的灰塵,像霧一樣朦朧。


    皺眉盯著那灰塵看了一會兒,容與有點茫然。


    這是哪裏?


    隱衛所好像並不是這樣的!?


    零散混亂的畫麵湧上來,大火,小兔子和華寧,慘死的屍體,無數的刀光劍影。


    最後畫麵被定格在那個從天而降的少年身上。


    是了,她被慕容豐救出來了。


    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端著湯藥的少年跨門進來,一看見她便喜道:“你終於醒了!”


    容與抬眼看去,望著那張熟悉的麵孔,怔愣一瞬,“溫明!?你怎麽在這裏?”


    溫明將黑乎乎的湯藥放下,笑道:“說來話長……”


    一番敘述,溫明將自己遇到蘇正的事,如實相告。


    話落,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著頭,開心道:“你都不知道,你昏迷的這幾天可把大家都急壞了,我們還以為,還以為…你醒不過來了。”


    容與點點頭,恍然。


    難怪之前她在靈淵閣裏看到是溫明帶著官兵去了,原來竟是與胡鮑逃走時,遇到了巡撫麽!?


    “那你幹爹...?”


    容與已經知道那些孩子被救,自然想問問那些歹人的下場,溫明斂了笑意,平靜道:“已經被抓到了,與那些拐子一樣判了秋後處斬!”


    “你身體還很虛弱,先把藥喝了吧!”


    溫明不欲在此事上多作糾纏,急忙端著藥,轉移話題,舀了一勺遞喂她嘴邊,望著舉到唇邊的湯藥,容與有些尷尬的道:“那個,我自己來吧?”


    她想她還不至於嬌弱到如此地步。


    “好,好。”


    他忙答應著,微笑著將藥遞給她,低著的眸中劃過淺淡的失落。


    容與皺了皺眉,望著眼前的黑藥汁,隻單單聞到那味道就能想象到有多苦,胃裏一陣翻湧,有些想吐。


    見她隻端著遲遲不喝,溫明開口督促道:“良藥苦口利於病。”


    “嗯,好...我就是涼一下。”


    她含糊答應著,有一搭沒一搭的問道:“這幾天都是你照顧我的?”


    “嗯,慕容公子他們這幾天忙著抓人,平日也會來看你,不過你一直沒有醒,我不會武功也沒有什麽頭腦,幫不上什麽忙,所以......”


    少年說著,不自覺低下頭,露出顯而易見的自卑。


    容與察覺到他的心思,笑道:“誰說你幫不上忙了?那些孩子不都是你救得嗎?要不是你當時勇敢的衝出去,將一切和盤托出,他們也不可能那麽快就找到人啊!”


    “是,是嗎?”


    少年猛地抬起頭,一雙眼眸泛著明亮光芒,顯得有些激動。


    “自然。”


    少女的肯定與認可,給了他極大的信心,溫明的心漸漸平靜安穩下來。


    他看著她,眼中有光芒萬丈。


    容與端著藥,想了想,忽而問道:“對了,你剛才說他們出去抓人?抓誰啊!?”


    “好像是江城的首富,叫楊恭!”


    話落,容與愣住了,她早知道楊府與此案有勾結,也不是沒有想過事發後,楊府必然難逃法網。


    可腦海中,不可控製的浮現出楊囡囡的身影,一絲愧疚,爬上心頭。


    小囡囡,會受到牽連嗎!?


    她不敢在多想,隨後閉著眼,仰頭將藥一口氣喝下,苦澀的滋味在口腔蔓延,讓人難受。


    “冰糖要嗎?”


    房間裏不知何時多了個人,白皙修長的手,托著用紙包放著的顆顆分明的微黃色小冰糖。


    容與也顧不得來人是誰,連忙撿了顆冰糖塞入口中,美妙的甜味在味蕾蔓延開來,將藥汁的苦味替代,衝散幹淨。


    “謝謝。”


    緩了緩,容與抬眼看去,望著那身穿玄黑色仙鶴流雲紋錦服的少年,笑了笑。


    慕容豐看著她客氣疏離的模樣,也不在意,拉過她的手,將那包冰糖放入掌中握攏,淡笑道:“姑娘日後若覺得苦,便吃上一顆,許能好些。”


    他的手幹燥且溫暖,就像他本人一樣,讓人覺得安心。


    容與沒有推拒,握著冰糖道:“謝謝。”


    “容姑娘便隻會道謝嗎?”


    慕容豐輕笑著鬆開手,打趣道:“這短短的幾句話,你便謝了我兩迴。”


    一瞬間的尷尬讓容與麵龐微粉,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的,隻是除了道謝,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麽。”


    細細想來,他確實幫了她很多,更兩次救過她的性命。


    “你的恩情,我會銘記於心。”


    慕容豐望著那雙緊張幹淨的眼眸,搖搖頭道:“我可不是來跟姑娘討恩的,救你是我自願的,姑娘並不欠我什麽。”


    容與愣了愣,心間微暖。


    “對了,那天你是怎麽找到那地方的?”


    兩人正說話間,鍾白笑著闖了進來,大聲道:“這事我知道,我來說。”


    容與第一次才發現,鍾白是個話匣子,打開了便關不上了。


    “容姑娘,你是不知道當初這事有多驚險,那探子就隱身在門外那顆枝繁葉茂的大樹上,多虧了我機靈眼尖,一瞧就瞧出了問題,發現有人,然後……”


    鍾白繪聲繪色的講著,說到得意處,更是神采飛揚,眉眼帶笑:“你是不知道,當初抓到那賊人後,他死活不肯招,嘴巴嚴實的很,後來還是我們用了非常手段,他實在抗不住才招了…...”


    “非常手段?”


    容與愣了愣,疑惑好奇道:“什麽非常手段!?”


    鍾白脫口道:“就是......”


    “咳!”


    慕容豐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一聲,接道:“沒什麽,就是撓他癢癢,他怕癢便全招了......”


    鍾白看了身側之人一眼,立即心領神會道:“是,撓他笑穴、癢癢!你也知道一直笑得停不下來有多難受,再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原來這樣啊!”


    容與笑著搖搖頭,這種損招,虧他們真的想得出。


    眾人說笑間,容與想起楊囡囡,突然問道:“對了,溫明剛才說你們去抓楊恭了,可有抓到人!?”


    話落,空氣安靜了一瞬,鍾白止了口,房間裏變得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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