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於小兵家的路上,黃梅問柳央,“於小兵家裏的情況,你知道多少?”


    “他家是開歌舞廳的,有些小錢,但是人品極差,之前秦悅從家裏搬出來,就是因為她媽非要把她嫁給於小兵,拿彩禮給她哥娶媳婦。”柳央一邊帶著黃梅往於小兵家裏走,一邊把自己知道的情況都告訴了黃梅。


    黃梅聽後,也是頗為震驚,“都八十年代了,提倡自由戀愛,怎麽還會有這種賣女兒的父母,這還是在城裏呢。”


    “誰說不是呢。”柳央說著,加快了腳步。


    到於小兵家門口時,黃梅讓柳央在門口等著:“這種地方,烏煙瘴氣的,你這個年紀的小姑娘還是不要進去了,我先進去看看情況再說。”


    柳央很是感激地答應著,“謝謝黃主任。”


    黃梅已經快到退休年紀了,和周姐她們是同一批進的廠,在工會婦聯幹了十幾年,幫著職工處理過不少家庭糾紛,而且每一件都是落到實處地解決,不是嘴上叭叭地說空話,所以大家夥都挺喜歡她的。


    過了幾分鍾,黃梅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柳央,你跑得快,趕緊去廠裏,叫上保衛科的鄧紅同誌,趕緊過來一趟。”


    “好。”柳央一看,就知道情況肯定很嚴重,二話沒說就往廠裏跑。


    正好今天在保衛科值班的就是鄧紅,柳央省去了找人的時間,很快就帶著鄧紅迴到於小兵家的歌舞廳。


    這會兒,於小兵正站在門口,梗著脖子和黃梅對峙,“怎麽著?人是她爸媽親手交給我的,我的彩禮錢也已經給過去了,我怕人跑了,先帶迴來養著怎麽了,我給了錢,還好吃好喝地供著,她不聽話,我怎麽就不能打她了?”


    “你怎麽說話的,不知道買賣人口是在犯罪?”鄧紅擋在了黃梅的跟前,絲毫不怕於小兵。


    黃梅拍了拍鄧紅的肩膀,“小聲點,不然秦悅以後沒法做人了。”


    鄧紅會意,點了點頭,轉而又把視線移到於小兵身上,“秦悅人呢?”


    於小兵不肯說,但黃梅剛才摸進去的時候,已經找到人了,她帶著鄧紅往後院走,“在那裏,已經被打得站都站不起來了。”


    “你們這是幹什麽!私闖民宅也是犯法的!”於小兵上前阻攔。


    這會兒是下午,距離歌舞廳開門做生意的時間還早,隻有於小兵一個人在,根本攔不住鄧紅,隻能出口嚇唬。


    可鄧紅怎麽可能被他嚇到,反問他,“非法拘禁才是犯法的,你不讓我們進去,我們就去派出所報案。”


    於小兵家的歌舞廳本來就是派出所重點關注的對象,聽到報案,他就慫了,罵罵咧咧地讓開了路,“行,算你們狠,你們今天要是把人帶走,我明天就上他們家退彩禮去,他們家可是已經把那筆錢都給了女方家,我看他們要怎麽還。”


    柳央聽不下去了,從他身邊經過時,提醒他,“那是你和她爸媽的事,和她沒關係。”


    說完,三人一起去找秦悅。


    看到秦悅的時候,柳央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怪黃梅剛才那麽慌張,秦悅現在的樣子,幾乎能用奄奄一息來形容了,臉上身上全是傷痕,頭發淩亂地粘在臉上,更顯得慘不忍睹。


    “快,送醫院。”黃梅脫下外套,披在秦悅的身上。


    鄧紅正要去背秦悅的時候,秦悅眼開了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柳央,雖然有眼淚滑落,但嘴角卻微微往上勾著,“央央,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


    “先別說話了,去醫院。”柳央雖然不打算繼續和她維持表麵閨蜜的關係,但是作為女人,對她的遭遇不能坐視不理。


    她現在隻是一個受到舊思想迫害的女人,僅此而已。


    到了醫院,秦悅就被推進了手術室,除了皮外傷,還有兩處肋骨骨折,最嚴重是脾髒破裂,醫生說了,要是再晚一點送來,可能命都保不住。


    手術持續了將近四個小時,秦悅被送到病房的時候,天都黑了。


    “嫂子,這都構成故意傷人了,咱們報警嗎?”病房裏,鄧紅小聲問柳央。


    柳央看了一眼黃梅,想聽聽她的意見,畢竟她是過來人,見得多了,懂的也就更多。


    黃梅深深地歎了口氣,“我們還是聽聽秦悅自己的意思,畢竟這件事造成的所有後果,都要她自己承擔,我們沒辦法替她承擔,所以也沒辦法替她做主,真要是傳出去,她在於小兵家裏一天一夜,還被打成那樣,以後真的...”


    黃梅沒有說下去,但柳央明白了,這就是她第一時間讓自己去找鄧紅,而不是報案的原因。


    畢竟人言可畏,真要報案,是需要勇氣的,而這個勇氣,隻有秦悅自己可以給自己,別人不能強求。


    “確實,有些事沒有人能真正做到感同身受,每個人對傷害的承受能力也都是不一樣的。”柳央和黃梅的意見一致,鄧紅也就沒有多說,跑去外麵給她們一人買了兩個包子。


    黃梅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秦悅,“她傷得這麽重,這幾天醫院裏是斷不了人了,她家裏的人肯定是指望不上的,我去給廠長打個電話,看看怎麽安排。”


    “好,這裏交給我們就行。”柳央答應了一聲。


    黃梅走後,鄧紅問柳央,“嫂子,你不會還把秦悅當朋友吧?我雖然來廠裏的時間不久,但也是聽說過一些事的,她背地裏可沒少說你壞話,以前還老花你的錢。”


    “就算我不把她當朋友了,但作為廠裏的工友,見死不救的事,我也做不出來。”柳央是真餓了,幾口就把包子給吃完,吃完後還眼巴巴地看著鄧紅。


    鄧紅擦了擦手,“我再去給你買倆。”


    鄧紅剛走,秦悅就醒了,麻藥勁還沒徹底過去,所以她現在看起來雖然虛弱,但是很平靜。


    柳央把今天的情況和她講了講,講完之後,也和她說清楚了事態的緊急性,“你必須盡快做出決定,要不要報案,這種故意傷人至重傷的案子,最好盡快處理。”


    秦悅死死地咬著下嘴唇,都咬出血來了,也渾然不知道痛,“我...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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