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央不是原主,但她能體會到原主在這個時候該是什麽樣的心情。


    二十二年的母女情,還不如兩個月的小夏,對失而複得的小夏,徐老師傾盡所有去彌補,去寵愛,連底線和原則都不要了。


    而原主和她的二十二年母女情,在她眼裏卻是一文不值,甚至還成了仇人。


    看著瞬間空無一人的辦公室,柳央重重地歎了口氣。


    “別難過,你不是說過,你現在的家人很好,不稀罕別人的家人?”許至遠在她跟前蹲了下去,變戲法一樣地,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小袋牛肉幹,“給,吃了心情就好了。”


    完了,自己的吃貨屬性已經被他拿捏得死死的了。


    柳央想掙紮一下,但自己的手卻一點都不聽話,主動拿過牛肉幹,打開了就送進嘴裏,這是她來到這裏之後,第一次吃牛肉幹,這熟悉的味道,都快把自己感動哭了。


    不過抬頭看到許至遠伸手想摸自己的腦袋,怎麽這麽像是在招貓逗狗?


    或許是被她盯了一眼,許至遠收迴了手,有些尷尬地放在身後。


    “其實我也不難過,今天的所有事,除了李主任幫我出頭,別的都在意料之中的。”柳央自己倒沒什麽,就是替原主不值。


    牛肉幹很小的一包,柳央幾口就吃完了,包裝袋上都已經英文,應該是進口貨,不知道要去哪裏買。


    許至遠看了一眼牆上的鍾,已經十二點多了,“我得迴去訓練了,下個月就要全國比武,首長說要親自盯著我。”


    “全國比武?那我能去看嗎?”柳央有些想看,光是他們自己部隊上比武,就已經那麽好看了,全國的精英一起較量,那得有多精彩。


    她好想看許至遠橫掃比武場,站上最高領獎台。


    許至遠一口答應,但也試探性地提出了條件,“我可以帶你去,那麽,張娜國慶結婚,你能不能也帶我一起去。”


    柳央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不是你的兵嗎?她結婚,還需要我帶你去?”


    “對,她確實是我手下的兵,但她已經把請帖寄到部隊了,並沒有我的。”


    這事柳央不能做主,還要和張娜聯係過,張娜的婚禮,不能帶她不想請的人去。


    許至遠也沒有要她馬上做出決定,起身走到門口,“那我先走了,過幾天有時間再來找你。”


    “好的,再見。”柳央起身送他。


    送走了許至遠,辦公室裏就隻剩下她一個人了,所有廠領導都跟著小夏和徐老師一起走了,可能有幾個還跟去了醫院,連周姐都跑得比年輕人還快。


    柳央收拾收拾準備出發去華江大學,早上的課請假了,下午的不行,下午可是孔教授的數學課,孔教授是享譽國內外的資深教授,理工科全能,能聽他的課,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那就是三生有幸。


    走到門口時,看到錢哲從陳彤的辦公室出來,柳央連忙跑過去打招唿,“錢工,你今天也是中班?”


    “嗯,中班,剛來。”錢哲確實是剛來,不過隻是先去教育科辦公室,看到許至遠蹲著和柳央說話,才來的後勤辦公室,發現陳彤並不在裏麵,他假裝無事地問,“聽說柳夏出事了?”


    柳央往後勤辦公室裏瞄了一眼,“是啊,她作弊的事被查了,剛才在我辦公室哭暈過去了,陳科長估計也下去看熱鬧了。”


    錢哲點點頭,“行,那我先去車間。”


    “一起走吧,我正好要出發去華江大學,下午是孔教授的課,好怕他點我的名。”柳央是真的怕。


    那一教室的人,可都是精英,自己隻不過仗著比他們多喝幾年大學墨水,要是真的遇到刁鑽的題,還是得看他們展現實力。


    到了一樓,錢哲提著工具箱,往動力車間走去。


    柳央到廠門口的時候,看到陳彤正好和周姐一起往迴走,兩人平時關係不怎麽樣,但是有了共同的八卦,竟然聊到一起去了。


    “柳央,要去上課了?”周姐從八卦裏迴過神,問她。


    柳央點點頭,“是的,準備過去了。”


    “那你去吧,後續的問題我會協助李主任他們處理,明天你來上班的時候,我再和你細說。”周姐說完,又轉迴頭去,和陳彤八卦起來。


    上午發生的事,晚上柳央到夜校的時候,就聽到班上有同學在議論了。


    麥乳精車間的蔣毅沒有來,問了同學才知道,他下午也被周姐請去了教育科辦公室,八成是要被退學了。


    看來就是他把答案給的小夏。


    柳央不得不佩服小夏了,怎麽總能找到那些為了錢,什麽事都願意幫她幹的人。


    晚上他們班沒有數學課,但是隔壁班有,所以張德康也來了。


    上課前,張德康特意來找了柳央,沾沾自喜地告訴她,“要不是我提醒你不要徇私,要是你不改試卷,怕是這種作弊偷換試卷的害群之馬,一直要蒙混到畢業了,你們廠可真是藏龍臥虎啊,一個人作弊,搞出一串幫手,才開學,就退了兩個。”


    這人的自我感覺也太好了吧,不過也對,他可是敢跑去孔教授辦公室叫囂的男人。


    柳央第二天一進廠門,就看到一大群人圍在櫥窗那裏,站在最裏麵的職工,正大聲地給外麵擠不進去的人念著最新的公告。


    柳央來得晚了,所以隻聽到最後一段。


    “蔣毅,協助他人作弊,取消職工業餘學校學習名額,柳夏、戴偉、李婷三人,行為極其惡劣,思想極其不端正,且屢次犯錯,仍不改正,給全廠職工造成嚴重的負麵影響,現處以開除的處分。”


    居然把他們三個人都開除了?


    沒想到啊,在輕易不開人的八十年代,居然一下子開了三個。


    這時,人群裏有人喊了一句,“朱廠長真是為民除害了!”


    柳央抬頭一看,是李俊峰,他俊峰也看到了她,接著又喊了一句,“柳央同誌來了!大家都想問問你,柳夏和蔣毅被勸退了,那兩個名額,廠裏打算怎麽分配?”


    他這一嗓門,喊得比廣播都響,所有職工一下子就把柳央給層層圍住,七嘴八舌地問著同一個問題。


    有很多之前沒有報名的職工,也說想要一個機會。


    李俊峰是頭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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