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卷子都能考八十八分?可真了不得,剛才我去取卷子的時候,華江大學的教授說,這套卷子就是殺威棒,讓他們的學生戒掉沾沾自喜的臭毛病,他們去年的新生,平均分也就隻有六十幾分,八十八分都屬於尖子,能排年級前十了。”辦公室的寧主任驚呆了。


    寧主任身邊的蔣副廠長說:“華江大學的尖子生,畢業後可都是被各機關單位爭搶的,沒有咱們柳央這麽厲害。”


    他們兩個,一口一個咱們柳央,說得還真像是柳央為廠裏爭光一樣。


    錢哲把卷子遞給柳央,“你丟的那十二分,有三分是因為馬虎,四分是最後一個步驟套錯了公式,剩下五分的那題,你是真的不會。”


    錢哲把那道五分題的解法,簡單地和柳央說了說,柳央猶如茅塞頓開一般,重新答了一遍,寫出了正確答案。


    他這麽一說,辦公室寧主任又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柳央如果能再仔細一點,能考九十五?”


    “考試沒有如果。”錢哲轉著手裏的筆,等著朱廠長閱卷。


    朱廠長看得很仔細,連標點符號都沒放過,看完最後一行,他才抬起頭來,“這文章角度新穎,立意深刻,不錯不錯,就是可能寫得急了,有兩個字寫得不是特別清楚,不過,瑕不掩瑜,滿分四十,我給三十五。”


    錢哲接過卷子後,算了算分,“八十五。”


    語文能考八十五也很不錯了,這張卷子的詩詞量特別大,光是寫字,柳央就寫得手酸。


    “柳央,真是小看你了。”朱廠長站了起來,拍了拍有些麻木的雙腿,“這都快兩點鍾了,食堂肯定沒有飯菜了。這樣,我讓師傅給咱們炒幾個菜,咱們邊吃邊聊,柳央和錢工也一起來。”


    柳央不想去,這些人在幾小時前,可是對自己劍拔弩張的。


    “廠長,我就不去了,我在這裏等各位領導吃完,把我作弊和許營長幫我偷題的事說清楚。”柳央雖然也站了起來,但腳步未挪半寸,像是紮根在地上一樣。


    朱廠長很顯然想要息事寧人,大家一起吃頓飯,吹吹牛逼這事也就過去了。見柳央抓著不放,他有些不悅,“這事吧,周姐雖然有不妥的地方,但她的出發點也是好的,作弊可恥,隻要有人舉報,廠裏都是要追查到底的。”


    “廠長,我知道我之前不是個好青年,所以周姐不信我能考出好成績,我也隻能認了,但許營長是個英雄,他是用生命在保衛祖國和人民的安全,周姐不該那樣說他。”柳央義正言辭地說道。


    朱廠長一聽,笑了起來,“你和許營長要離婚的事,不是真的吧?看你這麽護著他,你們的感情應該好得很,這樣,周姐剛才是不對,我讓她向你道歉。”


    朱廠長一邊說,一邊給周姐使眼色。


    “是,這次是我說錯話了,我道歉。”周姐不情不願地說。


    麵前的可都是大領導,他們有意要保周姐,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柳央也不能不依不饒。


    “各位領導,我和許營長確實準備離婚,但我不會因為要離婚,就不擁軍了,許營長要是沒有聽到這件事,那就算過去了,要是聽說了,希望周姐可以和他本人道歉。”柳央拿起包包,果斷朝門口走去,“我一會兒還要上班,先迴去了,領導們再見。”


    沒等他們挽留,柳央先一步離開了教育科辦公室,她這會兒真的是又累又餓,兩門考試完全沒有休息的時間,都用腦過度了,站在樓梯口腳都發虛,簡直委屈得想哭。


    “給,趕緊吃吧。”錢哲遞給她一個飯盒,“虎皮青椒蓋飯,吃嗎?”


    就算飯盒蓋著蓋子,柳央都聞到了飯菜的香味,她不挑食,什麽都吃,但這可能是錢哲找人幫他打的,自己要是吃了,他吃什麽?


    錢哲指指腳邊的工具箱,上麵還有一個飯盒,“我打了兩份。”


    這下,柳央毫不客氣地打開飯盒,直接坐在台階上吃了起來。雖然沒有一點肉末,但是也太香了吧,每一個青椒都煎得透透的,湯汁全部被吸收,和米飯攪拌著吃,每一口都唇齒留香。


    “好好吃啊。”柳央吃得一臉幸福,都沒發現錢哲是什麽時候走的。


    吃飽後,也差不多到了交接班的時間,往奶粉車間走的路上,李俊峰突然從拐角竄了出來,嚇了柳央一大跳。


    “聽說你剛才把周姐給數落了一頓?”李俊峰賊兮兮地盯著柳央。


    柳央蹙了蹙眉,拍著胸口,“你怎麽知道的?那麽多大領導都在,你難道還敢趴窗戶偷聽?”


    李俊峰一臉自豪地說:“這廠裏就沒我不敢幹的事,對了,你剛才可真牛,尤其是那句希望她可以和你丈夫道歉,簡直酷斃了。”


    “哼,這就酷了?我可是把周姐徹底得罪了,真是的,考個試還鬧出這麽多麻煩,你可離我遠一點吧,都是你開的好頭。”柳央抬腿就往前走,這李俊峰也不是什麽好人,她不想和這樣的人打交道。


    李俊峰卻一路跟著她,像塊牛皮糖一樣,“姑奶奶,是我不對,但我那天也是真的生氣,你說你好好的,為什麽非要去上那個破夜校?不過,這都不重要了,你能把周姐氣成那樣,我還當你是一路人,以後我罩著你。”


    “一路人?”柳央眉頭一跳,“我和你可不是一路人,你瞧不上努力上進的我,我也瞧不上混吃等你的你,道不同不相為謀。”


    李俊峰還是緊緊地跟著柳央,說什麽也不肯放棄,“你到底是怎麽了,怎麽突然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柳央心裏一動,停下腳步,定定地看著他。


    自己來到這裏已經有些日子了,所有人都相信自己是因為溺水,所以轉了性。


    難道現在要被這個毫無交集的人拆穿了?


    不,不行。


    “李俊峰,你要是也無人可靠,什麽都隻能靠自己,就不會這麽說了,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柳央給了他一個白眼。


    李俊峰連忙討饒,“姑奶奶,我又錯了,你不要和我計較,要不然,我給你當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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