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還沒有天黑,鄭雲龍就要迴去,陸婷也要跟著去縣城。還說晚上住大姐家,都是過來人,誰都懂得起。陸婷父母爽快的答應了,全家一起送他們到小賣部那裏,最可愛的是陸毅,非要把所有的玩具都帶上,說放家裏別人要來偷,幾個小時都過去了,桑塔納周圍還站著很多人,在90年代初落後的內地,一輛轎車就有這麽稀奇,有好奇的小孩拿手去摸一下,旁邊就有大人在嗬斥:“別亂摸,這個車幾十萬,摸壞了把你賣了都賠不起。”鄭雲龍拿出煙,把周圍所有人都發了一圈,他雖然平時不抽煙,也不喝酒。但是車上隨時都有煙酒,以備不時之需,這也許就是為人之道吧,既然來了俗世,就要成為俗人,才能得到大多數人的認可,陸婷拉開副駕駛車門,灰色的坐墊上一塊黑乎乎的磚頭狀的東西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伸手拿起:“這是什麽東西?”“這是大哥大,打電話的,一個要三萬多。”這句話是車外麵的一個小夥子說的,說實在的,鄭雲龍並不喜歡這個東西,東西重,待機時間又不長,最差勁的是信號也不好,城裏邊還勉勉強強,到了鄉下基本上就沒有信號,所以他就順手扔到了副駕駛座位上。但是這個年代就隻有這個東西,為了業務,你不用還不行,‘開著桑塔納,手拿大哥大。’就是這個年代逼格滿滿的豪華配置。


    和眾人一一告別之後,汽車行駛在了迴縣城的路上,陸婷有點好奇寶寶的感覺:“這個大哥大真的要三萬多塊?”“差不多吧,買機兩萬多,入網幾千塊,加起來是要三萬。”“這個車幾十萬?”“沒那麽貴,就二十多萬。”“你到底掙了好多錢?”“差不多兩千萬吧。”“兩千…… 萬?這麽多?”“不多,到過年說不定5000萬都有,要不要你來幫我管錢?”“我,我,我不管,我要讀大學,我要當老師。”果然很陸婷,一個很執著,也很倔強的女孩,她不是愛錢,她就是好奇。“你為什麽那麽厲害?為什麽掙那麽多錢?”“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誰的男朋友,我就是個天才,隨便找一下,就找這麽漂亮的女朋友,其他人可以嗎?”陸婷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壞人,你現在怎麽這麽油嘴滑舌?”“你嚐過味道?”“什麽味道?”“沒嚐過,你怎麽知道我油嘴滑舌?”鄭雲龍正打算撩一下這個傻妞,右腰的軟肉卻被輕輕的掐了一下,“你太壞了,我不理你了。”說完還真的看著窗外,一句話都不說,臉上有點微微發紅的樣子,隻是不時偷瞄鄭雲龍一下,不過兩分鍾之後她就找到了另外的話題:“哎!你唱那個歌我怎麽找不到磁帶?”“什麽歌?”“我們一起闖碼頭,馬上和你要分手……”陸婷把闖碼頭這首歌哼了出來。“應該找不到磁帶吧,我也是偶然聽別人唱的。”於是接下來就在闖碼頭的旋律中,汽車穩穩的向縣城駛去。


    自己開車到縣城還是很快,二十幾分鍾就迴到了家裏,由於陸婷這一年多也在縣城中學讀書,就算鄭雲龍不在家裏,她每個月也會過來一下,所以她同母親和妹妹都很熟,禮節性的招唿寒暄都非常自然,趁著陸婷在和妹妹說話,母親把鄭雲龍拉到一邊,悄咪咪的說:“我把我們後麵那個臥室騰出來了,你弟弟今晚上就睡那裏。”這個母親絕對是親生的,和天底下大多數養兒子的母親一樣,巴不得自家的豬早點拱到別人家的白菜。說完就去找妹妹說事兒,弟弟和同學出去玩了,母親這是要給兒子製造時間和機會,陸婷哪裏知道母親的險惡用心,一個人來到鄭雲龍的狼窩,一對相愛的人有一年半沒見麵了,那相思之苦可想而知,沒說幾句話就相擁在了一起,這一次沒有人來打擾,接下來一切都變得那麽自然,那麽順理成章,明知相思苦,偏要苦相思,若問為何相思苦?隻因相思已入骨,這一刻,一切的阻礙都擋不住兩個相愛的人,彼此擁有才是愛的歸宿,一個多鍾之後,風停雨歇,陸婷躺在鄭雲龍的懷裏,用手指在鄭雲龍結實的胸膛上畫著圓圈:“我們結婚吧。”“還不行。”“為什麽?”感覺陸婷有點生氣的樣子了,鄭雲龍趕緊解釋:“我還不滿22歲。辦不到結婚證。”鄭雲龍的心態雖然很成熟,但是身份證確實不滿22歲。他的身份證是按照農曆生日那天寫的,1969年6月6日,按照法律規定,他還得等十個多月才可以結婚。“這下子怎麽辦?感覺我都是未成年。你在誘騙未成年人。哎呦!哎呦!”這一次可不是掐腰,而是肩膀上被狠狠的咬了一個深深的牙印。“哎,你身份證那個出生年月是不是早報了幾個月?”“沒有啊。”“應該是早報了,按道理你應該是1970年的,屬狗的才會咬人。”“啊啊啊!輕點。”這一次不但是咬,還被掐了,男人真是一種喜歡受虐的動物,特別是在心愛的女人麵前。既然什麽都發生了,陸婷也不走了,這一夜,幾度風雨……直到天快亮時,兩個人才沉沉睡去。直到快11點了才醒來,母親真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她怕引起不必要的起床尷尬,居然沒在家,而鄭雲龍和陸婷洗漱完畢之後還不到五分鍾,她就出現了,這個水平,這個時間點卡的夠準,不做間諜工作簡直就是浪費。關鍵是灶上的砂鍋裏還燉著雞,她就不怕燒壞砂鍋?隻能說厲害,給您點100個讚。


    吃了午飯之後沒多久,陸婷就去了她的姐姐家,走之前還小聲的對鄭雲龍說她等一下要迴來,果然在晚飯之前陸婷就迴來了,也比昨天變得更加自然。在父母和弟妹麵前也是落落大方,這一點鄭雲龍很喜歡,也很享受他們在一起的日子,這一天晚上,陸婷說出了她心裏的秘密:她總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中的她從很高的地方掉下來,往下掉的時間很長,在這個過程中她會想起鄭雲龍,感覺隻有鄭雲龍能拉住她。這一說鄭雲龍也感覺有點懵了:難道陸婷也是重生者?在她前一世跳樓的過程中想起了自己,就把自己深深的印在了腦海之中?很奇怪啊!她為什麽沒有重生者的感覺?這是一個謎團。在現實生活中,我們好多人都有這種感覺,對某一個人、某一件事、某一個地方都有很深的烙印,也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但是怎麽也想不起在哪裏見過?經曆過?也許人真是存在著一些前世留下的記憶片段,這方麵卻不是他能夠研究的問題。


    鄭雲龍不在意陸婷是不是重生者,這時候他就像狼外婆一樣的誘騙著小紅帽:“那是你在心底深深的愛上了我。說說看,你從什麽時候愛上我的?”“不知道,印象最深的是高二下學期的時候,那時候我們很多女生都喜歡看瓊瑤的小說,而你們男生喜歡看武俠小說,有一次上體育課的時候是下雨天,隻能在教室裏麵玩,那時候你坐我後麵那一桌,我們幾個人都在聊瓊瑤的小說,你就用瓊瑤的小說名字寫了一篇散文,寫好之後就遞給了我,也許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對你有好感的。”鄭雲龍記得好像是有那麽一迴事,但是卻記不得他到底寫了什麽,陸婷卻背誦出來了:“在一個《煙雨蒙蒙》的清晨,我站在故鄉小屋的《窗外》,傾聽著《星河》裏的《潮聲》,想著那漂泊在《浪花》上的小《船》和《人在天涯》的《冰兒》,我小時候有《六個夢》,記得最清楚的是《一簾幽夢》,夢中的《白狐》眨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幻化成了我的《女朋友》,我們吹著《剪剪風》,唱著《秋歌》手拉著手走在《在水一方》的沙灘上,我們撿著《紫貝殼》,看著那《海鷗飛處》,那是一片《碧雲天》,天上《彩雲飛》舞,我想象著《我是一片雲》,能否給她裁成《夢的衣裳》?時間過得《匆匆太匆匆》,天空《彩霞滿天》,就像《失火的天堂》,《雁兒在林梢》飛舞,它們大概也想《問斜陽》,《昨夜之燈》安在?我們《聚散兩依依》,卻不得不分手,我隻能在心裏呐喊《燃燒吧火鳥》。”


    陸婷背完了,不是用川話,而是用普通話充滿感情色彩的背完了,然後看著我:“我們女生都以為你們男生不看瓊瑤的小說,沒想到你就那麽隨手一寫,用她的小說名寫成了那麽一篇充滿詩意的散文,然後直接給了我,後來她們都笑話我那是你給我的情書,可能就是從那以後,心裏麵就有了你的影子。”鄭雲龍沒想到是這麽迴事,無心插柳柳成蔭,當時的陸婷很漂亮,是校花的存在,他隻是一個暗戀者,因為當時有一個條件不錯的城裏男同學在追求她,鄭雲龍自慚形穢,隻是座位挨得比較近,平時有說話的機會,沒想到一時的無心之舉,少年心性的隨意而為,卻贏得了美女的芳心,他真的得感謝自己,感謝那一節下著雨的體育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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