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春節的傳統是初一天隨便玩,初二給去世的先人上墳燒紙,初三就開始走親訪友,但在這個以勤勞聞名於周邊十裏八鄉的小山村,初一天也會有一小部分人上山下地去幹活,估計還是交通不方便的原因,去鎮上走小路都還有五公裏,一來一迴就得兩個多鍾,而山村裏的娛樂節目又非常有限,一個村裏撲克牌都隻有幾副,因為太舊,磨損就很明顯,記憶力好點的人基本上從背麵都可以記住每張牌是什麽?十幾年後風靡於川省的麻將這個時候在這裏是沒有的,所以這一天,男女老少聚在一起聊天。吹牛打屁就成了最好的娛樂方式,家長裏短就成了最好的談資,不到兩個鍾,鄭雲龍就成了村裏的新聞人物,鄭家的院壩裏坐滿了男女老少,基本上都是帶孩子過來要求跟鄭雲龍一起去特區的,這就是老家,這也是人性,不患寡而患不均,憑什麽你家的孩子可以掙五六千?我的孩子就不可以?哪怕退一步我的孩子掙一兩千總可以吧?老家的同齡人,大部分隻讀了幾年小學,甚至幾年的一年級,初中以上的都寥寥無幾,鄭雲龍又把昨天跟伯父說的道理再給鄉親們講了一遍,浪費了幾個作業本,但還是答應帶幾個精明一點的出門做普通工還是可以的,隻能保證進廠做普通工,以後的發展就看各人的造化,他是沒辦法保證的,臨近中午,聚集在鄭家的人全部散去,大年初一不在別人家吃飯也是當地的風俗,鄭雲龍才以上午人滿為患的例子,向父母訴說了他的無奈,目的就是讓父母以後低調一點,不要輕易答應別人什麽,因為他不好明說父母什麽,隻能以自己來打比方說事,相信父母能明白這個道理,果然,父母決定了盡快搬家去縣城,也許他們也看清了這個局勢,搬家說不定是一種最好的逃避。這也就是人為什麽成功了或者是失敗了,就會逐漸脫離原來的那個生活圈子,有的人不想被別人打擾自己的生活,有的人不想因為自己的落魄而看別人的白眼,這就是為什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高級一點的說法就是階層和圈子的劃分。


    第二天給爺爺奶奶上墳,說句心裏話,鄭雲龍對爺爺奶奶的感情不深,奶奶去世的時候,父親和母親才剛剛訂婚不久,都還沒結婚,爺爺去世的時候,他才十來歲,小時候他很少進爺爺的房間,因為他實在聞不慣那股很濃的旱煙味,爺爺也不太喜歡他,說他太假,嫌棄老年人髒。


    大年初三,全家五口人全部去了縣城,第一次在城裏麵擁有了自家的房產,父母親都非常激動,到的時候有點早,還不到十點鍾,陸家人正在收拾他們的行李,明天他們就要動身去京城,他們要帶走的行李也很簡單。主要是一些衣服、書籍之類的,家具連同房屋是一起賣的,晚上他們都可以不用住在這裏,因為他們在縣城還有親戚。陸一鳴老師看見父母親也大吃一驚:“小鄭說他買房的錢是父母給的,請問你們是做什麽生意的?”他的年紀比父親還要大一點,從父親的言談舉止,他看出了一些問題。由此也產生了他內心最大的懷疑。這也是一個內心充滿好奇的老師,父母倆麵麵相覷,有點不明白對方說的什麽意思。還是鄭雲龍站出來說明了情況,說錢是自己打工賺的,而且強調陸老師那天看錯了存折上麵的數字。估計陸老師很長時間都會懷疑自己的眼睛。不過他還是從心裏肯定了鄭雲龍的能力,並留下單位和家庭地址,還有電話,一再邀請他有機會去京城找他,既然今天晚上就可以住在這裏,父母親也開始了他們的采買,需要購買的東西也不是很多。因為老家還有一部分需要搬來。主要集中在鍋碗瓢盆,棉被之類等方麵,陸家原來的那些一部分是舊了,能用的也送給了城裏的親戚,陸一鳴母子跟著親戚走了之後,鄭雲龍也有時間查看每一個房間,陸家是書香世家,據說上麵幾代人都是教書的,對房間的布置和家具的擺設都很符合鄭雲龍的審美,常用家具主要是一些實木類的。講究的是結實耐用。材質應該是當地的柏木,唯有陸家老爺子書房裏的那一套家具,應該有些年代,有書櫃、畫案、圈椅、花架、小幾、羅漢床總共九樣,家具簡簡單單,卻又沉穩大氣。而且材質絕對不普通,鄭雲龍對文物和古家具沒有多少研究,根據後世大行其道的鑒寶類節目,鄭雲龍覺得這是一套明代家具,材質應該是黃花梨或者檀木之類的,不懂就放在這裏吧,有機會找個懂行的人來看看。


    由於早上出門的時候,給伯父家裏做了交代,所以一家人也放心大膽的住在了縣城。這套房子也很寬敞,有點類似於一個小小的四合院,臨街麵有二十多米長,整個進深十二三米,各個房間功能齊全,有三個作為臥室的房間,每個房間都很幹淨,整體來說比鄭家原來的房子要好不止一兩個檔次,父母到縣城來還有兩件事,拜訪母親家的兩位親戚,一位是母親的堂妹和從小的閨蜜,當年嫁給一個當兵的,當兵的軍官轉業在縣公安局作副局長。既然搬到縣城,離得近了,姐妹倆肯定要經常走動,還有一位是母親的舅舅,在檢察院工作,他家的女婿在教育部門作領導,需要找他幫忙辦理弟弟妹妹轉學的事。這些事鄭雲龍都不用參與,他又去見了陸婷,帶點禮物給陸婷的父母拜個年是很重要的事,這是最基本的禮節,還有就是再過兩天他也要迴特區了,這次有幾個人同行,隻能坐火車。


    在陸婷家裏,鄭雲龍見到了他們一大家人,陸婷的三個姐姐,姐夫帶著各自的孩子,隻有三姐結婚晚,兩夫妻又都是教師。他們家隻有一個女孩,大姐和二姐家都是一男一女兩個小孩。過年給小孩子發紅包應該是全國各地的風俗,鄭雲龍也不能免俗,給小孩子們發過紅包,這些小孩子和他一下子就熟了起來,借這個氛圍,再帶小孩子們去小賣部買買刮炮,泡泡糖之類的,他感覺已經被這些小孩子認可了,果然,好多事都要從娃娃抓起,已經有大一點的小孩子在向別人介紹:那是我小姨的男朋友。


    中午吃飯的時候有點尷尬,就是喝酒的事情,這個年代川省人勸酒有點執著,特別是那句你不喝就是看不起我,讓鄭雲龍有點下不了台,因為是初次見麵,麵對三個姐夫還得客客氣氣,關鍵時刻陸婷展示了她的潑辣,直接就要把酒和酒杯都收了:“大姐夫,二姐夫前幾年你們欺負三姐夫灌他喝酒我不管,在我這裏不行,你們要好好喝我就倒酒,不喝我就收了。”酒最後還是沒收走,不過喝酒的氣氛就變得很輕鬆了,說說場麵話,碰碰杯,沒人在意你喝了多少,再也不說什麽感情淺舔一舔,感情深一口悶等勸人喝酒的常用套路話,再也不用什麽君子之交淡如水,以茶代酒也很美等推酒的話術。席間得知:陸婷的大姐叫陸英,今年二十八歲,大姐夫叫李中華,接父親的班在縣運輸公司開車,二姐叫陸梅,二姐夫叫楊平,他們是初中同學,都是二十六歲,就住在陸婷他們家所在的小鎮,他們家裏開小飯館,三姐叫陸婉,三姐夫叫王廣才,他們兩個是中師班的同學,今年二十三歲,在本縣的另外一個鎮教書,之前陸婷就是在他三姐夫老家所在的鄉村代課,鄭雲龍也把自己的情況向他們做了簡單的介紹,要融入一個家庭,有些事還是不能過分的隱瞞,得知鄭雲龍的父母就在縣城。陸婷的爸爸馬上安排陸婷要去拜年,看來這個家庭已經認可了他的身份。


    酒桌上的話題比較多,吃完飯就差不多兩點鍾了,要去縣城見鄭雲龍的父母,陸婷有點為難,穿什麽衣服都覺得有點不夠完美,大姐和二姐笑話她醜媳婦總要見公婆,三姐說怎麽穿都是漂亮媳婦兒見公婆,因為小妹兒人長得漂亮,反而把陸婷鬧了一個大紅臉,最後,陸婷穿了那天新買的駝色的羊毛呢大衣,配上這個時代流行的健美褲,她的五官長得很精致,淨身高就有1米63多,體重100斤左右,不胖也不瘦,這樣一搭配就顯得亭亭玉立,真有七八分趙雅芝和櫻桃綜合體的感覺。


    陸婷的到來,特別陸婷是以兒子女朋友的身份到來,讓這段時間本來就充滿歡樂氣氛的家庭又達到了一個高點,拉著陸婷的手,母親高興得合不攏嘴,一個勁兒的誇陸婷長得漂亮,像電影明星,電影明星估計就是母親能想出來最好的形容詞語,看到一個和諧的家庭氣氛,陸婷之前的緊張感也消失了,很快就融入進來,和弟弟妹妹都聊得很開心,看著眼前這一切,鄭雲龍覺得很值,這才是重生的意義。家庭順,事事順,弟弟妹妹的學校問題也得到了解決。明天全家人都會迴老家,鄭雲龍後天出發去特區,然後母親和弟弟妹妹會先到縣城,父親把家裏遺留的問題處理好了再來,陸婷留下來吃了晚飯,然後要去她大姐家,大姐家住在運輸公司宿舍,走路過去還不到二十分鍾,鄭雲龍覺得時間太快了,拉著陸婷的手又來來迴迴的走了兩遍。才感覺把想要說的一些話交代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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