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清原本緊皺的眉頭,瞬間舒展。


    他再配合著糕點,發覺甜膩的點心,也別有一番滋味了,倒是好吃的緊。


    隻是,不得不說,這梅子湯的味道,倒是有些熟悉,他一時想不起來,於是將阿奇喚了過來。


    “見過大人。”


    阿奇見梅子湯喝完,心裏總算鬆了口氣,若是大人不思飲食,身體不適,夫人定會不滿。


    “這梅子湯是從哪兒買來的?倒是酸甜可口。”


    見周文清誇讚,阿奇鬆了一口氣,笑吟吟的答道。


    “迴大人的話,是付家的大小姐在茶室親手做的,小人想著大人或許喜歡,便想買下,隻是付姑娘沒有收下銀子,贈予了小人。”


    周文清臉上的笑容褪去,漸漸的清醒過來,付家大小姐,是付清寧?


    腦海中浮現少女清麗的模樣,與迴憶中的少女肖似,方才的夢境令他的心戰栗。


    隻是,下一秒周文清卻是說道,“付小姐如今在白鹿書院,又是夫人的阿姐,我該去拜會的。”


    阿奇忙說道,“大人,您如今的身份不必如此的。”


    周文清並沒有去管這些,而是端起碗,一口把梅子湯喝光,然後站起身來,朝著白鹿書院的茶室走去。


    遠遠地,他就聽到了少女們愉快的談話聲,還有那如銀鈴般悅耳動聽的笑聲。


    “小姐,奴婢也想學梅子湯的做法,您教教我吧,以後奴婢可以做給小姐喝。”


    在茶室裏,明月撒嬌地請求著,她作為一個機靈的婢女,當然不希望時卿親自下廚。


    時卿笑了笑,沒有拒絕,當她聽到耳旁傳來的腳步聲時,便輕輕地說。


    “梅子湯的做法其實很簡單,以前在清水縣的時候,每到夏天炎熱苦夏的時候,我們都會做梅子湯來解暑。不過那個時候,家裏的茶葉都不是普洱這樣的好茶,隻是一些陳茶而已,但味道卻讓人迴味無窮啊!”


    說完,時卿倒了一碗梅子湯,一口氣喝完,然後笑著說道。


    “六月的梅子曬幹後製成烏梅,再加上七月的茉莉花,用普洱茶作為引子,加一點白糖調味,這樣做出的梅子湯真是美味極了。”


    她的聲音清脆悅耳,仿佛帶著一種魔力,讓人不禁想嚐試一下這梅子湯的味道。


    明月若有所思,她很聰慧,隻聽了一遍就知梅子湯的做法。


    “奴婢下次定然試試。”


    主仆二人有說有笑,渾然不覺她們的對話已經被茶室外的男人盡收耳底。


    周文清麵色慘白如紙,耳畔迴蕩著時卿所說的每一個字,這些話語是如此熟悉,曾經他的發妻也對他說過同樣的話。


    四年前,他們成婚的第一年,他要前往縣城的私塾讀書。


    那時正值炎炎夏日,萬卿卿擔心他會因酷熱難耐而中暑。


    於是,不辭辛勞地熬夜為他煮了兩大鍋梅子湯,還親自幫他將梅子湯裝入行囊,讓他帶到書院。


    每年的束侑,都是萬卿卿日夜趕工、點燈熬油,用自己的辛勤努力換取而來的銀錢。


    她將那些碎銀子和銅錢一點一點積攢起來,慢慢鋪就了周文清的青雲之路,成為他登上高峰的雲梯。


    然而,在那雲梯之下,卻是萬卿卿冰冷的屍骨。


    “係統,我能感覺到周文清在附近。”


    時卿心中一動,突然向係統問道。


    【是的,宿主,周文清正躲在暗處偷聽你們的對話。】


    團子吃瓜的同時不忘提醒。


    時卿毫不動容,從容的用意識與團子溝通。


    “他出現時我就知道了,喜歡聽牆角,便讓他聽。”


    反正,方才的那番話,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時辰不早了,我們迴府吧,免得祖母和父親擔憂。”


    少女笑語晏晏地說道,語氣輕快活潑。


    她生得金尊玉貴,與死在亂葬崗的萬卿卿形成了鮮明對比,她們之間沒有任何關聯……


    周文清的目光黯淡了下來,他靜靜地站在那裏,看著時卿走出茶室。


    正當他想要開口向時卿打招唿時,意外發生了。


    由於少女的衣裙過長,她不小心被裙擺絆住,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周文清毫不猶豫地伸出手,虛扶著少女,以免她真的摔倒受傷。


    兩人的身體瞬間貼近,近到彼此可以感受到對方的唿吸。


    少女的臉頰微微泛紅,當她抬起頭看到周文清時,臉色突然一變,立刻向後退開一步,拉開了與周文清的距離。


    “原來是妹婿,多謝了。”


    少女輕聲說道,聲音帶著一絲冷漠。


    剛才那一瞬間的親密接觸讓她感到有些尷尬,而此刻的疏離則像是一種本能反應。


    然而,周文清的心情卻變得複雜起來。


    剛剛懷中還殘留著少女的體溫和香氣,現在她卻突然抽身離去,讓他感到莫名的失落。


    他的目光停留在少女的臉上,仔細端詳著她的容顏。


    少女的肌膚白皙如雪,晶瑩剔透,宛如羊脂白玉般細膩光滑。


    她的麵容秀美動人,即使已經年方二十,依然能夠讓京城中的其他貴女們黯然失色。


    她與萬卿卿終究是不同,若卿卿有她這般出身,當初,他絕不會舍棄。


    男人的凝視讓時卿微微皺起眉頭,心中湧起一絲不悅,她沉著臉說道。


    “時辰已經不早了,我要迴府了,就此別過。”


    說完,時卿轉身帶著明月準備離去。


    然而,平日裏一向端方儒雅的周文清,此時卻仿佛被什麽東西迷惑住了一般,他緊緊地抓住時卿的手,不肯鬆開,聲音低沉地說。


    “我也要迴府,不妨一同走一段路,送大姐姐一程。”


    他嘴角揚起一抹笑容,讓人眼前一亮,但時卿卻覺得十分刺眼。


    時卿不禁感到惱火,用力想要抽迴自己的手,同時沒好氣地迴應道。


    “我們可不順路,你這是在開玩笑嗎?”


    周文清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何不妥,反而繼續糾纏不休。


    明月見勢不妙,立刻上前一步,將周文清攔住,語氣堅定地說。


    “請姑爺自重!二小姐才是姑爺的夫人,請不要打擾我們家小姐。”


    她的目光充滿了警告和不滿,顯然對周文清的舉動感到非常不滿。


    說著,明月護著時卿要離開,周文清卻是攔著去路,時卿挑眉,這人和狗皮膏藥有什麽區別?


    如果有區別的話,應當是狗皮膏藥都沒他不要臉。


    周文清看著付明月,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但還是沉聲道:“明月,你莫要多嘴!”


    接著他轉頭看向時卿,眼中帶著幾分期待,輕聲說道。


    “如今大姐姐雲英未嫁,不知可選好未來的夫婿,若是沒有,不如嫁給我為平妻如何?”


    聽到這話,阿奇愣住了,平日裏如清風朗月一般的大人,此刻竟說出如此輕薄之話。


    而付家的大小姐好歹也是夫人的大姐姐,大人此舉實在是不妥啊。


    阿奇心中暗自思忖著,對周文清的行為感到十分詫異。


    付明月更是氣得臉色漲紅,她平日裏的戰鬥力本就不俗,此時更是直接破口大罵道?


    “我家小姐因你的事,被二小姐誤解就罷了,周大人難道不知禮義廉恥四個字如何寫?”


    她瞪大了眼睛,怒視著周文清,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一般。


    周文清皺起眉頭,對付明月的態度有些不滿,但他並沒有理會她,而是繼續盯著時卿,等待她的迴答。


    他心中暗自祈禱,希望時卿能夠答應他的提議,成為他的平妻。


    周文清的臉皮仿若與城牆一樣厚,甚是狂妄自大。


    他如今得了文安帝的賞識,又手握重權,朝廷上自然少不了人巴結,更有甚者開始討好周老夫人。


    這讓周文清愈發得意忘形起來,甚至覺得自己就是下一個丞相。


    而對於萬卿卿的死,他並不在意。


    他如今得文安帝賞識,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


    所以,他決定找個替身來代替萬卿卿。


    付清寧年紀大了這樣的女人能嫁給自己做平妻,已經算是她天大的福氣了。


    他甚至還覺得自己給足了付清寧麵子。


    時卿自然不想跟周文清有任何瓜葛,但她忽然想到朝中或許還有人可以壓製周文清,於是順口說道。


    “妹夫的臉皮這麽厚,也不知道我那好妹妹是否知道。不過,我和司徒大人情投意合,已經定下了婚約,所以就不勞你操心我的婚事了。”


    周文清的臉色倏地變了,像付清寧這般的老女人,司徒瑾怎麽可能看得上,他不允許付清寧頂著這張臉嫁給旁人。


    他步步緊逼,將時卿逼到了牆角,平日裏溫潤的麵具,此刻褪下,像是暗夜的兇獸一般,殺人不眨眼。


    “我想做的事,從沒有達不成的目的,若你認清自己的地位,就知嫁給我為平妻,已經是莫大的福氣。”


    時卿嘲諷一笑,揚手給了周文清一巴掌。


    “這福氣給你要不要?你不過是雲溪村出來的泥腿子,二妹妹眼瞎喜歡你的皮囊。


    可我付清寧可不瞎,我知你有手段,隻是,我也不是吃素的,生殺大權,可並非掌控在你的手中。”


    少女眸中同樣帶著狠厲,還有周文清讀不懂的恨意,她到底是和京城嬌軟的貴女不同,竟然直接反擊。


    周文清沒有氣惱,他撫了撫被時卿打過的嘴角,眸中更是勢在必得。


    “你說你與司徒瑾情投意合,付清寧,說謊可不好,以司徒家的家世門第,就算他看中你,也隻是將你視為玩物,你不會真將自己當迴事了吧?”


    他抬手便想擁時卿入懷,一陣清風襲來,周文清感覺周身氣息淩厲,還未等看清來人,他就被人一腳踹翻在地上了。


    時卿被人攬著腰身,擁入懷中,那人身上沾染著鬆墨香,甚是好聞。


    她微微愣住,司徒瑾怎的來了?


    時卿抬眸,不經意與司徒瑾四目相對,想起方才說的話,她隻是想用用司徒瑾的名頭,哪知一語成讖。


    她有些心虛,果然有些話不可胡說,不然就尷尬了。


    司徒瑾卻是沒有戳穿她,隻是熟稔的攬著她的腰身,聲音低沉且好聽。


    “我來晚了,未婚妻。”


    明月一臉吃瓜的表情,她每日在小姐身邊,怎麽不知小姐與司徒大人竟然有往來,難道是她錯過了什麽……


    不過,比起二姑娘的夫婿莫名糾纏,司徒右相雖克妻,卻不知比周文清好多少呢。


    想起方才那一席話,明月就覺得周文清可惡的很。


    司徒瑾見少女臉頰緋紅,便將她鬆開,若非是祖父讓他暗中保護好付清寧,他這會也不會出現在白鹿書院。


    至於方才的那番話,也是為了付清寧解圍罷了。


    司徒瑾這般告訴自己。


    周文清一臉不可置信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多少有點狼狽。


    瞧著平日裏冷然的司徒瑾對時卿百般嗬護的模樣,他心裏莫名的破防了。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女子清脆的聲音。


    “相公。”


    周文清臉色微僵,待迴過神來時,看到了付雅雲帶著婢女,手中提著食盒走了過來。


    司徒瑾沒有久留,隻沉聲道,“周大人,你如今掌管白鹿書院,言行舉止都在考量之中,但願你不會讓陛下失望,若此事傳到陛下耳中,你該知道是何後果。”


    周文清唇色微白,全然沒有方才的囂張,太後雖暗中掌權,隻是實權還在文安帝那兒。


    他聽命於太後,隻能聽從太後的吩咐,有些事不該做。


    司徒瑾的威脅倒是有作用,周文清不甘的說道。


    “司徒大人說笑了,方才隻是我胡言亂語罷了。”


    司徒瑾沒有理會,隻牽著時卿的手離開了此處。


    周文清原本卑微的神色變得銳利起來,看著時卿離開的方向,嫉妒在心中的荒野瘋長。


    付清寧怎能與司徒瑾定親,她的模樣肖似萬卿卿,隻能嫁給自己做妾。


    右相夫人,她配嗎?


    她隻能在自己身邊!


    周文清心中有些瘋魔的想著,直到付雅雲來到了身邊,他的情緒這才有所收斂。


    付雅雲的目光望著不遠處消失的身影,她的眸色微斂,方才她看到付清寧了。


    想到那些傳聞,她忍不住猜測,周文清不願迴家,莫不是因付清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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