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掙紮著站起來,用頭用力對著許多江哲凱中的一個撞去。


    “砰”的一聲悶響,我肚子上吃了一記飛腿,被踹倒在地滑了好幾米遠,嘴裏一股劇烈的血腥味堵得我喘不過氣,耳鼻喉中的血液泉水般不停朝我口腔湧來,越積越多,很快我就不不住,“嘩”的一下全吐了出來。


    “不要走,李薇薇。”


    我躺在地上,我手腳腦袋都已經麻木沒了知覺,一點點失去意識,我腦子最後的畫麵就是到江哲凱橫抱著李薇薇朝直升機走去。


    再醒來時,我穿著病號服躺在醫院幹部特護病房,李薇薇坐在一旁的沙發上。


    “李薇薇,你怎麽在這裏。”


    “能動嗎?起來去民政局。”她還是麵無表情,隻是臉上較昨日多了絲血色,氣色看起來很好。


    “傻逼。你去不去。不去我走了。”


    “我去,我去。”我見她起身要走,連忙從床上彈起來,一把扯下針頭,鞋也沒來急的穿就竄到她跟前。


    “走吧。”


    “你等等我,我穿個鞋。”我委屈巴巴的看著她。


    她低頭看了看我的腳,沒有說話。


    我三步作兩步跨到床邊,套上鞋,邊走邊扯鞋跟道,“好了,我們走吧。”


    我跟著李薇薇,來到醫院地下車庫,我倆都一言不發。她跟我沒話說,我在想我沒帶戶口本,該怎麽找爸媽要戶口本,又該怎麽跟他們解釋我後天要結婚這事。


    “小軻。”


    “於書記,你怎麽在這裏。”我循聲望去看見於誌峰在他的黑色帕薩特前衝我招手。


    “我給你和李小姐送東西。”


    “什麽東西。”


    “戶口本呀,班長去京城開會去了,我找梓華拿的。”


    梓華是我媽,班長是我爸,於誌峰跟我爸一個部隊的,一個班的,後來我爸當團長又轉業,他還是一直叫我爸班長。


    “嗯,謝謝你,於書記。”


    “小軻,我看著你長大的,現在你能找到李小姐這麽好的女孩,於叔替你高興。”


    “好的,於書記。”我不搭他的話,我一想起我老婆被這老家夥在我眼皮子底下弄過,我就比吃了一隻死蒼蠅還難受。


    “東西拿來吧。”李薇薇看於誌峰的眼神有些奇怪,沒有憎惡,有點像我爸看於誌峰那種感覺。


    “好。好。好。李小姐,您稍等。”於誌峰就更奇怪了,竟然對李薇薇畢恭畢敬的有點不合常理。


    “行了,去吧。”


    “李小姐,要我送您嗎?”


    “不用。”說完,李薇薇就朝著另一邊走去。


    我滿腦疑問地跟在她身後,一肚子火氣。雖然麵子上和心理上,我都有些抗拒和李薇薇結婚,但身體卻控製不住,她一說要走,我想都沒想就拔針頭追她,現在也是,我心裏憎惡她做雞,腳步卻一下也不敢落下的緊跟在她身後,生怕慢一點就把她弄丟了。


    很快我們走到了一輛白色雷爾法前邊,一男一女已早早等在車前。


    兩人都四十多歲年紀,態度恭謙,衣著考究,表情嚴肅但溫和,有點像洲際酒店的高級客戶管家,也有點像電視裏會見皇上的顧命大臣。


    我讀的高中是省重點,大部分同學是政府幹部子女,外邊考進去的也有但不多,李薇薇是港城來的轉學生,那時我知道她應該是家世不錯。


    可她現如今都淪落到當小姐了,怎麽還有這些派頭。


    我心裏正嘀咕,那兩人突然同時恭敬鞠躬喊了聲“小姐”,這是什麽[千金小姐當小姐]的鬼畜戲碼。


    “李薇薇,你還真是小姐呀。”我站在李薇薇後邊嬉皮笑臉的調侃著。


    此時,那位‘女管家’已經替她拉好車門,小心翼翼的護住李薇薇頭頂扶她上車。


    李薇薇沒理我,其他兩人也把我當空氣,這讓我覺得我剛剛的行為低智又愚蠢。


    一上車,李薇薇開始問那女管家和司機一些話,全程用方言,我一句都聽不懂。


    我有些惱火又不敢說,就在一旁默默小聲嘟噥了一句,“學好普通話,走遍天下都不怕。”


    “這是我們苗家方言,你想學嗎?”李薇薇很意外的對我有了個好臉色。


    “聽著很難呀。”


    “沒事,我以後教你。”


    “那你現在教我吧。”


    “以後有機會的。”說完她閉上了眼睛,看起來疲憊異常。


    結婚登記很順利,照片也拍的很好看,登記的人一直說這是她工作這麽久以來拍過最好的看最登對的人。


    “那我們現在去哪裏嘛?”


    “迴家。”


    “迴,誰家?”


    “我家。”


    “那我呢。”


    “迴你家。”


    “這算結哪門子婚,剛領證就各迴各家各找各媽了。”


    李薇薇聽到這話,突然睜開了眼睛,嚇得我立馬往座位上一縮,心虛的笑道,“我開玩笑的,你想幹嘛幹嘛,我就隨口說說。”


    “婚紗和酒店宴席都已經訂了,你迴去把你那邊所有親朋好友全部邀請到雲天洲際酒店五樓。”說完她又閉上了眼睛。


    “這也太倉促了。我都……”


    “你爸媽那邊,於誌峰已經去說了,不然你的戶口本怎麽來的。”


    “李薇薇,你別太過分。”


    “我過分什麽。”


    “你怎麽能讓於誌峰去說我倆的婚事,他是你什麽人,你倆還……”


    “還怎麽,呲~那他給你戶口本的時候你別要呀。你別去他房裏接我呀。”李薇薇挪了下腦袋,嘲諷的話說出來,眼皮都沒抬一下。


    “恬不知恥。”


    “傻逼,你去不去。”她突然坐直身子盯著我,大有我不答應就捅死我拋屍的架勢。


    “去嘛。真的是。”


    “手機給你,下車。”她邊說邊扔了個手機過來,我接過手機時,車已停在路邊。


    “造孽呀,真是造孽,這輩子就這樣栽你手裏了?”我便打開手機邊自言自語道,“於誌峰跟我爸媽說什麽了,能答應這麽離譜的要求。”


    我雖然比江哲凱這樣的人中龍鳳差點,但也是別人眼中的翹楚,也是家中獨子,家裏怎麽會讓我不明不白的跟個來曆不明的小野雞這麽倉促結婚。


    “說我懷孕了。”李薇薇不屑的說。


    “什麽?他們這就信了?”


    “你不信?”


    “沒有的事我信什麽信,你怎麽說服於誌峰幫你撒這個謊的。”


    李薇薇歎口氣坐起來看著我表情複雜,失望、無奈、還有意料之中,她將手機遞給我說,“你自己看。”


    我接過來,看到是張化驗單的圖片,李薇薇21歲,腔內彩超,早早孕。


    “這是p的圖嗎?”


    “接著看。”李薇薇又閉上了眼睛,繼續斜倚在座位上。


    我滑動屏幕,下一張圖是診斷書,處女膜新近裂傷。


    我不可置信的看了眼李薇薇,手不自覺的劃向下一張圖片。


    “李薇薇,你去那裏不是做雞呀。”話一畢,司機和女管家齊刷刷的看向我,眼神堪比我殺了她們全族。


    “你這麽不會說話,平常工作沒少挨罵吧。”李薇薇半眯著眼嘲諷道。


    “工作是工作,誰在工作上當什麽性情中人,你這是給他下藥了嗎?他怎麽這副德行。”我看見視頻裏,星雲集團的董事長王德昌站在泳池邊,像被抽了魂一樣一板一眼的打起了軍體拳,視頻二十九分鍾,全是那幾個動作。


    “接著看。”


    “看什麽看,你先迴答我。”


    “手機還我,下車。”


    “我看,我看,還不行嘛,怕了你了,姑奶奶。”我用最橫的語氣在她麵前慫成包子,劃開下一個視頻,“於誌峰,磕頭了?”


    真是起猛了,下個視頻一開始竟然是於誌峰向李薇薇下跪磕頭,一下一下扇自己的耳光,邊扇邊罵,越罵越難聽,越罵越汙穢,緊接著又開始往自己身上各個部位錘。李薇薇則一動不動坐在那裏開始“放血”,黑紅色的“血”像長了腳從她身上各個部位滲出飛到於誌峰身上,透過衣服鑽進他身體,源源不斷,異常迅速。


    整個過程大概持續了十來分鍾,最後於誌峰癱軟倒在地上,李薇薇走進浴室幾分鍾後出來關掉視頻。


    “你是鬼嗎?”


    “不是。”


    “我中毒了,於誌峰是我家裏人的朋友,幫我解毒。”


    “這毒會傳染嗎?”


    “化驗單和檢測報告是真的。”李薇薇把話題拉迴來道。


    “你這不科學,就算你是第一次,但我倆昨天才發生關係,怎麽能今天就檢測出來。結婚可以,你別讓我做什麽冤大頭。”


    “愛信不信,明天把婚禮辦好,別的少廢話。”


    “你這個人怎麽還帶逼婚的,你這麽著急做什麽。”


    “結不結。”


    “你昨天還和江哲凱走了呢。”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視頻給你導出來了。”


    是別墅大門口的監控畫麵,李薇薇和一男一女攙扶著我上了一輛白車。時間是晚上11點43。


    “你怎麽會提前拍好這些視頻,你故意給我下套呢。”


    “我早看到你了,怕你到處造謠,就拍下來了。”


    “你是怕我造謠造到江哲凱那裏吧。”


    她嘴唇動了下,沒說話,伸出手示意把手機給她,車門也識時務的自動開啟。


    我一肚子疑惑下了車,真是跌宕起伏的12小時。


    我打開手機,一大堆鶯鶯燕燕的電話微信中,摻雜著兩人我媽和我爸未接電話。


    可能是問我為什麽這麽快結婚吧,我也說不清,結就是了,本來她就是我唯一心動的白月光,男人花身但不花心。身子可以萬花叢中過,心卻能片羽不沾身。


    別說這世上沒有妖怪,就算她是個妖怪,我也認了。時間緊任務重,先把人娶到手把位置占住才是硬道理。


    我迴到家,父母都已經在家等我,因為有懷孕的大殺器,又有於誌峰這個心腹老部下極力遊說,他們並沒有對我的婚事多問,隻說,“結了婚以後,就要收收心,不要整天外邊花天酒地。”


    都說,人不風流枉少年,但我這幾年的確風流的有些過頭,父母看在眼裏,雖不好多說,心裏卻總是擔心的。


    “方借花容添月色,欣逢夏夜做春霄。我與摯愛李薇薇將於明日上午11點58分在雲天洲際酒店五樓舉辦婚禮,誠邀各親朋好友參加。”我所有社交賬號上發了條公開消息,配圖是五年多前李薇薇剛轉到學校時我偷拍的一張合影。


    剛來學校時,她天真爛漫笑靨如畫,看見誰都總是一副神氣驕矜又透明如水的樣子,臉龐白皙眼睛忽閃忽閃的裝了一條銀河在裏麵,她總喜歡在語文課上趴在課桌上臉側著麵向窗外,讓冬日的陽光縱情撒在臉上,臉上有層鑽石般明亮的光澤,合影就是那時候拍的。


    倘使人間無憂愁便是芙蓉水邊開,她嘰嘰喳喳的,和每個來跟她交談的人都能說上幾句有的沒的,很招人喜歡,也很招江哲凱和我的喜歡。


    後來似乎是一夜之間,她像變了一個人,開始終日鬱鬱寡歡,獨來獨往,也是那時候她和江哲凱走到了一起,聽說是她主動提的。


    半年後,他倆分手,李薇薇轉學,從此杳無音訊。


    消息才發出去,我手機就被炸翻了,跟過年的鞭炮一般劈裏啪啦響個沒完。


    我一條沒看,後來被吵的太煩直接靜音得個消停。


    下午,我收到了同城快遞過來的西服和鞋子,國外一個牌子的棗紅色定製金絲絨套裝很合身,上身很好看,頭一次覺得金絲絨這種麵料也能穿出貴氣、陽光,莊重。


    這種西服基本都是至少提前一個月量尺寸預約訂做,沒想到才十幾個小時就已經寄了過來。


    鞋是小羊皮手工縫製的黑色皮鞋,鞋碼也合適。


    “李薇薇呀。你真是個妖怪呀。”我覺得她神通廣大,也覺得她蕙質蘭心,就是有點像天上的彩虹,看得見摸不著抓不住。


    父母忙著通知親友,采購金飾,布置婚房,忙的腳不著地,話也沒顧上跟我說。


    我沒有李薇薇的聯係方式,甚至都不知道我明天接親去哪裏接,結完婚住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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