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無殤追問道:“那道長的線索是?”


    傅長宵將那袋人皮收迴,沉聲道:“聽聞顧家墳曾出現過人皮鼓。”


    易無殤微微一怔,隨之右手握拳砸在左手手心,說道:“難怪我在軍中時常聽見鼓聲,卻始終尋不到來源,原來是有人在用人皮鼓施展邪法!”


    傅長宵驚訝:“有人用人皮鼓對付你?”


    看氣色,不像是受過邪術侵擾啊?


    易無殤當即搖頭:“不是我,是郭麒郭將軍。”


    迎著習習涼風,易無殤將這幾日的見聞說給傅長宵聽。


    當初他跟傅長宵辭別之後,就帶著許如萍直奔赭衣軍大營。


    說來也怪,郭麒將軍正值壯年,一向龍精虎猛,身體康泰,可剛在清波縣駐紮下來,他就開始精神萎靡,整個人變得病懨懨,總是沒日沒夜的昏睡。


    經過易無殤和許如萍的診斷,卻看不出他有什麽毛病,隻是隱隱發覺他有些氣血不足,精氣虧空。


    問他是不是有了相好,他卻隻道平生唯愛發妻一人,而他的妻子一直留在家中,並未隨軍前來。


    許如萍覺得蹊蹺,便用太素脈法測了他幾次,但結論始終是個“虧”字。


    就在當天夜裏,易無殤聽見了一陣很古怪的鼓點聲,那聲音沉悶、遲滯,給人一種縹緲虛無之感。


    隻是他尋了半夜,卻沒有找到鼓聲的來源,問其他人也都說沒有聽見。


    然而鼓聲天天都來。


    易無殤還因此意外發現了另一件事。


    那就是郭麒每天夜裏都會說夢話。而且,他的夢囈就好似與人交談一般,有問有答,有來有往,若是仔細去聽,那些話還頗有些刺激、頗有些非禮……


    易無殤斷定郭麒患的是心病。


    由於治療這種病不是他的強項,所以他把郭麒交給許如萍照顧。自己則帶著人馬,繼續尋覓夜裏鼓聲的來源。


    “現在想想,郭將軍的病,定與這鼓聲脫不開幹係!”


    傅長宵聽完,不由想起當初在墨川城的時候,燕途寒抓住的那隻會製造夢魘的老鼠鬼。


    這種鬼物就是專門在人夢中吸取精氣,借以修煉。要是修為練到高深,還能做到來無影去無蹤,相當難纏。


    傅長宵沉吟片刻,說道:“想要知道你猜的對不對,就得先找到需要這些人皮的幕後黑手。”


    他說著話,把腳一抬,毫不留情地踢向躺在地上裝死的五個雜碎。


    “我們剛才所說的話,你們都聽見了吧?”


    五人穴道被點,隻能鵪鶉似的猛搖頭:“沒有,沒有,我們兄弟幾個天生耳背,不該知道的事,向來聽不見。”


    這機靈抖的,長白山都要蹦起來。


    傅長宵冷笑道:“既然什麽都不知道,那就表示你們已經失去了活著的價值,確定要這樣嗎?”


    “啊呀——仙長饒命!”


    “其實我們這個病也是一陣一陣的,想必是今天遇見了仙長,三生有幸,耳朵又突然聽得見,聽得清了。”


    “是啊——聽得見,聽得見。”


    “……”


    “那好。”傅長宵將裝人皮的袋子在他們麵前晃了晃:“我且問你,這些扒來的人皮,你們最後要交給誰?交哪兒去?”


    五個雜碎斜著眼睛對視了一眼,而後,年紀較長的那個小心翼翼開口道:“這個,這個,如果要我們說也不是不行,但我們迴答之後,你們可得答應不殺我們。”


    傅長宵頷首:“可以,我替他答應你們。”


    燕途寒頓時皺眉看他。


    傅長宵一擺手,製止了他的問話。


    五人臉上露出興奮之色,那人道:“這些人皮隻需要送往三仙橋就行,到時候顧掌事會來收。”


    傅長宵問道:“你們確定隻需要在三仙橋等著就行嗎?”


    那人迴道:“是的,我們頂頭上司就是這樣交代的。”


    “好。”傅長宵點頭,右手托起銅印。


    五個雜碎頓時感覺不妙,於是大聲尖叫起來:“仙長!你怎麽能出爾反爾!”


    “我沒有。”


    傅長宵淡淡迴應一聲,銅印裹著熱焰在五人頭上一轉。


    砰砰砰砰砰。


    死屍倒地。


    “道長,你這是?”易無殤有些驚訝他的殺伐果決。


    “沒什麽。”傅長宵收起銅印,坦然告知:“除惡務盡罷了。”


    易無殤見狀,忽的大笑:“哈哈哈,沒錯,沒錯,這些惡徒,就必須往死裏狠狠的打,不能有一絲遲疑,隻有這樣,這個天下才能太平,看來這條路上,吾道不孤啊!”


    就在他暢快拍打傅長宵肩膀時。


    林子裏又鑽出一行人來。


    這些人麻衣裹身,腰上係著赭色布條。


    領頭的是個體型瘦高的男子,樣貌看上去憨厚,下巴留著一小撮山羊胡,屬於那種乍一看很平凡,仔細看,越看越普通的長相。


    他一瞧見易無殤,就急忙用洪亮的聲音問道:“易大夫,可是追到賊兵?”


    要不然怎麽會笑成這樣。


    他身後的夥伴立馬扯著他的領子,沒好氣道:“老大!你小聲點兒,等下又該打草驚蛇了!”


    瘦高男子嗯了一聲,然後用盡量壓低但依舊洪亮的聲音說道:“你說得對,這次我一定要抓住那幫殺千刀的,然後把他們的腦袋全都給擰下來!”


    他身後的夥伴恨不得捂住他的嘴:“你要真想替鄉親們報仇,就別說話。如果非要說話,就迴營地跟萍姑娘說,讓她把你的嗓門給變迴去,不然的話,咱們今後別再想要有什麽秘密。”


    瘦高男子皺著臉道:“我能不知道這個嘛,但是那女人一見到我就躲,我能怎麽辦!”


    “這有何難。”易無殤開口道:“你迴去負荊請罪,我想萍姑娘會原諒你的。”


    “唉。”瘦高男子歎了口氣,然後帶著一幫人走過去,嘴裏嘟喃道:“不行不行,上一迴就是在她麵前脫了衣服治傷,才被她罵作登徒子,這迴再讓我脫衣服背荊條,還不知道她要怎麽整我。”


    易無殤罵道:“你還好意思說,明明受傷的是腿,你卻當著人家小姑娘的麵,脫上衣。”


    瘦高男子當即叫屈:“那還不是因為當著她的麵不好脫褲子,我才脫的上衣嘛……”


    說到這兒,他目光往黑漆漆的地上一掃,“欸?這幾個畜生已經死啦?”


    易無殤側開身子,把安靜看戲的傅長宵介紹給眾人:“這些人都是這位傅長宵,傅道長所殺,別看傅道長年紀輕輕,他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你們趕快過來見禮。”


    眾人聞言,紛紛拱手施禮。


    片刻後。


    “道長殺了這些惡徒,就是我們的朋友,今後要有用得上我們兄弟的地方,就言語一聲,萬死不辭。”瘦高男子大聲道。


    傅長宵笑了笑,也做足了禮數。


    “那就先行謝謝諸位了。”


    易無殤一頭黑線的看著莫名其妙得到傅長宵感謝的黑瘦男子,揮手道:“行了,客氣的話暫且到這兒,你們現在先迴營去,我和傅道長還有要事去辦,辦好了,郭將軍的病,說不定就有救了。”


    “真的嗎?”瘦高男子激動道:“那我們跟你們一起去,如果要攀懸崖采藥什麽的,盡可交給我們來幹。”


    易無殤往後退了退,對他道:“你這個嗓門不適合跟著我們。”


    “為什麽?”瘦高男子疑惑道:“采藥的話,又用不上嗓門。”


    “是用不上。”易無殤無情地驅趕他:“但我習慣安靜。”


    這不是鬧麽!


    瘦高男子一臉鬱悶:“事關主帥,我們和弟兄們怎麽能不出力?”


    眼看他們言語糾纏起來沒完沒了,傅長宵直接實話實說道:“大家都是朋友,貧道也不瞞你們,其實我們此去,是要對付妖魔,帶著你們實在危險。”


    瘦高男子卻不害怕,反而道:“如果真是對付妖魔,那你們就更應該帶著我們,反正我們人多,一人一矛也能捅死他。”


    傅長宵道:“就怕你們還沒捅到妖魔,就已經被妖魔像砍瓜切菜一樣弄死了。”


    瘦高男子:“……那個,其實人與人之間,還是需要一些虛偽客套來維持關係的。”


    傅長宵:“我知道,但我不想。”


    瘦高男子:“……”好的,道長你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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