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的池墨反應遲鈍,搶了幾次沒有搶到酒壇,一下坐在地上,雙腿抱著膝蓋,整個人顯得頹廢又可憐。


    “母親走了,南初也要離開我,沒人陪我,沒有一個人願意陪著我,你們都走開,走開。”


    池墨突然全身泛起顫栗,再也忍不住眼淚,捂著臉開始啜泣。


    溫南初怔怔地站在原地,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如此模樣的池墨。


    林姨娘死有餘辜,可池墨是無辜的。


    她見過池墨眼裏浸湧滿溢的愛意,真的聽過他每一句耳鬢廝磨的喃呢,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池墨那麽虔誠,親手獻上他胸腔裏的豔陽,鮮紅又炙熱的真心,不去沾一沾,怎麽忍得住?怎麽甘心?


    或許,在林姨娘死的時候,她就應該給他一個機會。


    溫南初放下手裏的酒壇,輕輕蹲在池墨麵前,雙手輕捧著他緋紅的臉頰。


    明明他很痛苦,可那眼神卻似含情,讓溫南初心生蕩漾。


    輕聲呢喃:“阿墨,我是雲初,是你的夫人,你的卿卿,我還在,我會陪著你,你不是一個人。”


    池墨的眼睛緊緊盯著溫南初,似乎恢複一絲清明。


    “卿卿?你是我的卿卿…”


    溫南初點頭。


    忽然一股濃重的酒味充斥著她的鼻腔,池墨吻的又兇又急。


    溫南初有些站不穩,眼見著要往後倒去。


    池墨一手護著她的後腦勺一手扶著她的纖細的腰肢,順勢將她壓在身下。


    如雨點席卷的吻再次落下,細細在她的唇上輾轉反側,雙手比任何一次都要放肆隨心。


    他的手撫過她的裙擺,一陣顫栗讓溫南初閉上了眼睛,感受著這種刺激。


    他的唇移到她的鎖骨上輕輕落下…


    *


    這一天過後,兩人似乎又迴到了剛成婚的那段時日。


    誰也沒有再提林姨娘。


    池墨上朝,溫南初在院子擺弄花草,學著管家。


    池墨下朝都會帶些好玩和好吃的小玩意迴家送給她。


    兩人一起踏青,遊船,逛燈會,所有溫南初想要做的事情池墨都會努力陪著她。


    一晃半年過去了,又一個冬季即將來臨時,溫南初收到兩個消息。


    一個是葉桐帶領著葉家軍驍勇善戰,馬上就會收複蕭國的第二座城池。


    不出兩個月,她便會帶著葉家軍凱旋而歸。


    而溫南城在這次的戰事上表現出前所未有的驍勇,讓所有葉家軍刮目相看。


    另一個是溫南初懷孕了,懷上了她與池墨的第一個孩子。


    這次,是她心甘情願的。


    前幾日池墨不知道從哪裏知道溫南初以前給文良繡過一個香囊,便央求她也幫忙繡一個。


    池墨畢竟身份高貴,也不能繡的太差。


    溫南初便拜托一個擅長刺繡的繡娘親自教她,眼看著手裏馬上就要完工的香囊。


    竹青從外麵跑進來,遞給溫南初一封信。


    溫南初放下手裏的針線,伸手接過信,沒有署名,一臉疑惑。


    “這是誰送來的?”


    “門房說是一個乞丐,他強調這封信一定要送到夫人手上。”


    溫南初秀眉微蹙,拆開信封,打開信紙。


    一行娟秀小字出現在上麵,很明顯,寫這封信的人是一名女子。


    信的內容很簡單,大致意思是讓溫南初去春風樓一趟,那裏有她想知道的事情。


    署名,丁小魚


    說來也怪,林姨娘死後丁小魚就像在京城消失一般。


    溫南初曾經也疑惑過,問過池墨丁小魚的消息。


    當時池墨隻是說她去了她該去的地方。


    溫南初不是很懂,隻要討厭的人不會出現在她麵前就行。


    半年後丁小魚突然給她這封信,到底有什麽意圖?


    她想知道的事?有什麽事她想知道?


    溫南初百思不得其解,決定親自上門看看。


    她有預感,這次的事很重要。


    她帶上竹青和兩名暗衛離開了池府。


    春風樓二樓雅間。


    丁小魚身形消瘦,臉上戴著一個麵紗,露出一雙好看的眼眸。


    看著走進來的溫南初,眼裏再也沒有以往的囂張與羨慕,反而有一種說不清的情緒。


    “我以為你不會來。”


    丁小魚開門見山。


    溫南初坐在她的對麵,定定地看著丁小魚:“你的臉?”


    丁小魚解開麵紗,一條條如溝壑般的傷疤在臉上盤根交錯,看著甚是可怖。


    饒是溫南初是見過大世麵的人,還是忍不住想幹嘔。


    丁小魚也不介意她的行為,眼底閃過複雜的情緒。


    “以前我挺羨慕你的,但現在我一點都不羨慕你。”


    溫南初沒有說話,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我知道我罪有應得,曾經我覺得所有的好運都會來光顧我,因為我是特別的,現在我明白,不是我的東西,強求不了,不然也不會渡過這半年慘無人道的日子。”


    說著她掀開自己的手臂,衣衫給溫南初看。


    她的全身沒有一塊好肉,有的是陳年舊疤,有的是新傷。


    最可怖的是她肚子上麵有一條長長的傷疤,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你很詫異這個疤為什麽在肚子上吧?”


    丁小魚笑了笑,眼裏卻帶著無盡的恨意。


    “因為這裏有一個剛成型的嬰兒,前段時日被那些人親手刨開了。”


    溫南初的心一揪,握著帕子的手指節分明,聲音帶著一絲不曾察覺到顫抖。


    “是誰?”


    丁小魚沒有正麵迴答她,反而看向溫南初有些憐憫。


    “我這副身子沒多少日子可活,我知道你不是壞人,今日來我隻是想提醒你,注意枕邊人,別被他的外麵所蒙蔽。”


    溫南初屏住唿吸,丁小魚在說什麽?


    “還有,林姨娘沒有…”


    “咻”


    一直長箭不知道從哪裏射過來貫穿丁小魚的身體,正中心髒,她立刻躺在地上了無聲息。


    看著突發的變故,溫南初立刻跑到丁小魚麵前,將她抱起來。


    “你怎麽樣?我帶你去找大夫。”


    丁小魚拉著溫南初的衣袖,搖搖頭。


    顫巍巍從衣服裏拿出一張折疊好的紙,用盡力氣塞到溫南初手裏。


    “結…結局”


    說完她的手無力地垂落下去,眼睛就這樣瞪的大大的,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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