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野馬在夜色下如一道黑色魅影駛離葛陸山脈,在臨近市區的時候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拿下葛陸山車王的李浮圖打開車窗,點燃根煙,輕聲道:“現在是不是可以和我說說了。”


    何采薇咬著唇,“如果我說我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你信嗎?”


    “信,為什麽不信。”


    李浮圖輕輕一笑,吸了口煙。如果何采薇真的是一個拜金女的話,就不會被五十萬逼得出賣自己的身體了。


    “他也是東大的,比我大兩屆,今年大四,家裏有錢有勢,也是學校的風雲人物,一直都在追求我......”


    何采薇攏了攏被風吹到額頭上的發絲,偏頭小心的看了眼身邊男人的表情。


    她沒談過戀愛,更加是第一次給人做情人,哪怕沒有任何經驗,但她也清楚沒有任何一個男人願意看到自己的女人和別人糾纏不清不清不楚。


    但在何采薇的視線裏,這個叼著煙開著車的男人至始至終都很平靜,甚至嘴角還掛著輕微的笑意。“繼續說。”


    何采薇扭迴頭看向前方,吐出口氣也慢慢開始變得冷靜下來,“我拒絕過他很多次,可他始終不肯善罷甘休,我真的很困擾,這事媛媛她們也知道,但都沒有什麽好辦法,今晚他又找到我,說隻要我陪他出來玩一次,他從今以後就不再糾纏我,所以我才......”


    李浮圖吐出口煙,沒有發怒沒有發火,扭過頭笑道:“你是不是傻?”


    何采薇眉頭微微皺起,明顯對李浮圖的說法感到不滿,但卻沒有爭辯,雙手抓著連衣裙裙角,默不吭聲。


    “我不是故意要罵你。”


    李浮圖笑了笑,看著那抹馬尾辮,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你難道沒聽過一句話,寧願相信世上有鬼,也別相信男人那張破嘴,他說你陪他出來一次他就不會糾纏你了?你也太天真了。”


    何采薇咬著唇,默默忍受著第一次有男人把玩著自己的馬尾辮。


    “不是所有男人都像我這樣君子的。”


    聊著梁磊,李浮圖還不忘望自己臉上貼了貼金。


    “要是今晚不是我碰巧出現,恐怕你就是你就是被騙到狼窩的小紅帽,肯定在劫難逃。”


    “不可能!”


    何采薇終於不再沉默,扭過頭,神色認真的凝視李浮圖,“我寧願去死也絕不會讓他碰我!”


    李浮圖沉默了下,笑容緩緩收斂。


    “我知道,你有這個勇氣,這世道,有時候死比活著容易,可是真到了那種情況,你確定你不會選擇委曲求全嗎?”


    何采薇下意識打算說不,可看著那雙深邃的眼眸,她眼神一顫,湧到嘴邊的話卻再也說不出口。


    是啊,死容易,可是她死了,她母親怎麽辦?


    前些天在皇朝的那個晚上,自己不同樣也選擇了委曲求全了嗎?


    何采薇沉默下來,偏過頭,片刻後說了聲對不起。


    李浮圖鬆開女孩兒的馬尾,輕輕搖了搖頭,“你不用和我說對不起,我隻是希望你能保護好自己,當時我就和你說過,以後碰到這種事情你可以找我幫你解決,沒必要一個人扛著,要知道你現在不是一個人。”


    何采薇望著窗外的夜色,沒有說話。


    李浮圖扔掉煙頭:“你家在哪?這麽晚了,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我送你迴去。”


    對於李浮圖的好意,何采薇倒沒有拒絕。


    ......


    每一座城市無論大小或者發達程度,都會有一條看不見的線,把窮人和富人涇渭分明的分割開來。富人有富人揮斥方遒指點江山的天地,窮人也會有窮人棲息棲身的犄角旮旯。


    兩湖區,因為兩條湖在這裏交匯而得名,雖然風景最貼近自然,但卻是東海十二個區裏稱的上最貧窮的一個,何采薇所住的地方更能說明這點。


    這是一片密密麻麻擠在一起的平房,附近還建著幾座農藥廠,風一吹就能嗅到刺鼻的味道,晾衣線和電線如同蛛網一樣交織纏繞在上方,給人密不透風喘不過氣的感覺,胡同十分狹窄,甚至李浮圖的車都根本開不進去。


    站在這裏,誰能想到這是最發達的東海?


    “好了,就停在這裏吧,你可以迴去了,謝謝。”


    貧窮的味道終究是不好聞的,哪怕堅強如何采薇,這時候臉色也有點不自然。


    李浮圖麵不改色,輕笑道:“我大老遠送你迴來,你難道不應該請我喝杯水?”


    何采薇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推門下車。


    跟著何采薇在這個仿佛被社會遺忘的窮人區左彎右拐,當站在何采薇的家前,看著那張油漆都已經開始脫落的破舊木門,李浮圖心裏不禁暗自一歎,再次感受到了何采薇這些年生活之艱難。


    “我家破了點,委屈你了。”


    李浮圖微笑搖頭,何采薇咬著唇掏出鑰匙打開門。


    這是一間兩室一廳的房子,滿打滿算不超過五十平米,家具都已經很老,布滿灰塵的白熾燈,已經褪色甚至出現裂縫的茶幾,甚至都沒有空調。很難想象這樣的環境竟能孕育出何采薇這樣的女孩。


    “你先坐,我給你倒水。”


    看得出來,這或許是第一次有人到家裏來,何采薇一時間有些手忙腳亂,她搬出把木凳讓李浮圖坐,然後到處翻了會最後在茶幾下麵找出個玻璃杯去洗了洗才倒了白開水遞給李浮圖。


    “抱歉,因為家裏很少來客人,所以沒準備一次性杯子,這是我的杯子,剛洗過的,是幹淨的。”


    “看來我又得占你一次便宜了。”


    李浮圖笑了笑,接過杯子喝了口水,看著隱隱有點局促不安的何采薇,輕聲問道:“你母親現在怎麽樣了?”


    “這種病不是一時半會可以治愈的,醫生說起碼還得治療三個月,情況好的話可以迴家休養,但以後也必須得定期去醫院檢查。”


    她抬眸看了眼李浮圖,攏了攏腮邊的發絲,“我現在已經給媽媽找了位護工,情況比以前好了許多,......謝謝你。”


    昏黃的燈光下,何采薇笑容輕柔,語氣平靜。


    李浮圖端著杯子喝了口水。


    我們確實有理由相信,那些曆經劫難,嚐過百味的人,要更加的生動和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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