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元宵佳節,還未入夜長安城便掛滿了明燈,熱鬧至極。街邊巷尾人來人往,有閨中好友三五成群,也有新婚燕爾執手相伴。


    巷子裏有間茶館,隻見那茶館裏氣氛正熱,未曾進門就能聽見茶館裏傳出的陣陣叫好聲。說書先生醒木一拍,大堂裏即刻安靜下來,隻等著先生把故事講完。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一抹紅影忽然躍上了房簷,奪下了匪徒手中的長矛,救出了揚州第一名妓牡丹姑娘。”說書先生搖頭感歎:“好一段英雄救美的佳話,自從那牡丹姑娘芳心暗許,本該成了這段佳話,可不料那救人者竟然是個紅衣女子!好巧不巧,這位紅衣女子正是近來在揚州名聲大噪的千葉坊坊主。預知後事如何,請聽下迴分解!”


    聽客們意猶未盡,紛紛喊道:


    “哎?別走啊,接著說唄!”


    “是啊是啊,正精彩呢怎麽不說了?”


    說書先生不再理會眾人,拾起畫扇和醒木就下了台子。


    哎老李,你可知千葉坊坊主是誰啊?


    你竟不知道麽?那可是近來江湖上炙手可熱的大人物啊!


    那千葉坊是哪家青樓?


    老王,你莫不是在說笑?千葉坊可是繼雨落閣之後的另一大組織,不過千葉坊不殺人的單子,隻販賣情報,任何你想要的情報都能在千葉坊買到。


    竟如此厲害?那千葉坊坊主真的是個女子麽?


    傳聞裏是這麽說,我也沒見過。聽說長安城內最近也開了家千葉坊分部,要不咱們去瞧瞧?


    可我也沒什麽消息想買。


    這你就不懂了吧?不光是情報,千葉坊還曾協助官府破了案子呢!什麽偷漢子的,偷女人的,甚至偷孩子的都可以去找千葉坊。


    那老王臉一紅,支支吾吾拒絕了道:“什......什麽偷女人,那個......我忽然想起家中還有急事,告辭!”說罷老王便溜進了人群。


    老李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天色已晚,他也該迴去了。昨日娘子為他添了個大胖小子,他得買隻雞迴去給娘子好好補補。


    茶客們走得差不多了,大堂內一下子安靜了不少,這時二樓雅間走出來兩個人,左邊那位是個身穿紅衣的姑娘,瞧那模樣倒是像極了說書先生故事裏的千葉坊坊主。右邊那位是個墨衣少年郎,隻聽那少年笑道:“難怪你要親自來長安城,果然比揚州有趣多了。”


    紅衣姑娘搖了搖頭,不滿道:“不對,那先生說得不對。”


    “哦?有何不對?”


    “就牡丹姑娘那事啊,那日我不過是多喝了幾杯,無意間撞見罷了。還有啊牡丹姑娘明明是對你一見傾心,怎的又把你的風流債記到了我的頭上?”


    少年郎笑而不語,與紅衣姑娘並肩走在了街上。


    “哎!”紅衣姑娘忽然拐了拐少年的胳膊,戲謔道:“若我沒記錯你也到弱冠之年了吧?心中可有心儀的姑娘?尤其是咱坊內的春花秋月幾位姑娘,姿色自然是沒得挑,關鍵是身手好,如何?”


    “怎麽就如何了?”一提起千葉坊的幾位姑娘,少年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人好好的幾位姑娘投奔千葉坊是來當探子的,可坊主偏偏給她們取了花樓姑娘的名字。


    轉念一想,這千葉坊的稱唿可不就像間青樓麽?


    紅衣姑娘見狀,笑道:“怎麽?莫不是心有所屬啦?”


    少年忽然停下腳步,一臉認真的瞧著身旁的紅衣姑娘。


    紅衣姑娘一愣,喜道:“莫非被我猜中了?快說快說,是誰家的姑娘?”她又補了一句:“不管是誰家的姑娘,我定幫你將她綁來!”


    少年微微挑眉,道:“此話當真?”


    “當真啊!我說的話比真金還真!”


    少年久久凝望著紅衣姑娘明亮的眸子,最終將心底的話壓了下去,道:“騙你的,我將來是要當天師的人,怎能沉溺在兒女情長裏。”


    紅衣姑娘疑惑了,問道:“難道天師同和尚一樣都不能娶妻生子麽?”


    “就是這樣!”少年忍俊不禁朝前走去。


    咦?不對啊,若天師不能娶妻生子,那他是哪裏來的?


    “江落!你還敢戲弄我!反了你!”


    雲玥和江落剛離開茶館,隻見隔壁雅間又走出來兩位公子,一位身著白衣,腰間掛著枚白玉,白淨纖長的手指間握著把玉鑲邊的畫扇,他淺淺一笑時,眼底深邃明亮似有星辰。另一位紅袍公子薄唇緊閉,眉宇間似乎透著淡淡的憂傷和看破世俗的淡然。


    “阿溪,明日咱們也去千葉坊瞧瞧如何?”


    “怎麽?你也想買消息?”


    “不買消息,我隻是想去千葉坊談樁生意,若此買賣成了,五大家族才能逐漸融進江湖。”


    扶溪一臉驚訝,道:“你想讓五大家族和江湖融合?可父輩好不容易才讓五大家族脫離了朝廷,阿琰,這可不是兒戲,你如今也是五大家族之首,不能先原先那般莽撞。”


    霽琰無奈一笑,道:“我今日終於是明白了。”


    “你明白什麽了?”


    “我終於明白父親逝世前為何要緊緊拉著你的手,我倒覺得你才是父親的兒子。”


    扶溪冷哼:“霽伯父臨終前交代過,好好看著你,可別讓霽家砸在你的手裏。”


    “不是兒戲,阿溪我是認真的。”霽琰轉過頭來,認真道:“自我接任霽家家主以來,便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其實五大家族的存在是不合理的。”


    扶溪疑惑抬頭,等著霽琰把話說完。


    “你想想看,朝廷之所以忌憚五大家族,是因為我們又傀儡軍有武器,如今武器在伏虛山下埋著,我們唯一的籌碼便是傀儡軍。可阿溪你知道嗎?造出一個傀儡軍至少得死十個人,這本來就是違背天理的事情。且不說造新的傀儡軍如何艱難,就拿剩餘的傀儡軍來說,其一他們不好控製,易被有心人當做濫殺無辜的工具,霽家前兩年的內鬥便是教訓。其二傀儡軍數量越來越少,總有一日朝廷的馬蹄會踏平五大家族。”


    扶溪思慮了許久,開口道:“那你想如何做?”


    “我想打開五大家族與江湖之間的那道門,讓家族逐漸融入到江湖,那時朝廷想要鏟除五大家族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你得想清楚,一旦融進江湖,可就沒那麽容易脫離出來了。”


    霽琰淡淡一笑,道:“放心,我絕不會讓父輩人的心血砸在我手裏。”


    扶溪見狀,也不再多勸,他自然是相信阿琰的判斷,近兩年來五大家族在他手裏關係逐漸緩和。


    不過扶溪還是想不明白,為何阿琰要找上千葉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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