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得,她這話讓上官曦有些心疼,正欲答話,門被叩響。


    「堂主,兄弟們找著那幾位官爺了。」


    雖然謝霄和上官曦都說過不會出人命,今夏還是不甚放心,扶著胳膊,跟在上官曦後頭行出來……


    「有三位官爺隻是受了些皮肉傷,又嗆了水,並無大礙。但有一位傷得重些,肋骨斷了兩、三根的模樣,好在並無性命之憂。」被上官曦喚作董叔的中年人稟道。


    上官曦點點頭,轉頭看了今夏一眼,目光中頗有深意。今夏也暗暗鬆了口氣,原擔心謝霄下手沒輕沒重,眼下看來還好,隻是不知斷了肋骨的那位是誰?


    斷骨所傳來的疼痛讓高慶每一次最輕微的唿吸都像受刑一樣,看見陸繹行過來,他掙紮著想起身,卻被陸繹上前摁住。


    「聽他們說你肋骨斷了,莫要亂動。」陸繹道。


    「卑職罪該萬死,請大人責罰!」


    陸繹沉默了一瞬,才道:「你把整件事情從頭到尾仔細說一遍。」


    傷處雖然疼痛非常,但高慶卻是一點都不敢違抗陸繹的話,忍著痛強撐著把事情經過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


    聽罷,陸繹緩緩點頭:「按你所說,這幫賊人頗通水性,有四、五人之多,與袁捕快所說的一樣。」


    「卑職落水之後,船上隻剩下袁捕快與一名我的弟兄,賊人趁不備將我弟兄打暈,丟入水中,也就是說,最後僅剩袁捕快一人。卑職以為,此事與她,說不定有些幹係。」


    「她也受了傷,雖比你輕些,但比你那幾位僅僅嗆了水的弟兄可重多了。若要說嫌疑,我看,隻要還活著的,都有嫌疑。」陸繹冷冷道,「那條船是你雇的,船突然漏水又是怎麽迴事?分明有人早一步得知我們的行蹤。」


    高慶渾身一凜,驟然想起陸繹是在臨走前才命今夏隨行,之後今夏一直和他們在一起,自然沒有提前泄露行蹤的嫌疑。而自己卻是在午後時分就已經得知,船也是自己雇好的,若要說私通賊寇泄露行蹤,他的嫌疑可比今夏大多了。


    「大人,卑職、卑職……」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麽,陸繹打斷他,淡淡道:「你傷成這樣,自然不會是你,隻是你那幾名弟兄,你該多留心才是。」


    「……卑職明白。」


    陸繹未再說什麽,讓其他幾名錦衣衛先送高慶迴去治傷。另有上官曦備下馬車,親自將陸繹與今夏送迴官驛。


    折騰了一夜,身上又帶著傷,待迴到官驛廂房,將門一掩,今夏隻覺得所有氣力都抽身而去。踉蹌著爬上床,她連衣裳也沒力氣脫,隻合衣側躺,小心翼翼不敢碰到傷臂。


    「受傷這事得瞞著頭兒,怎生想個法子才行……」


    她閉上眼睛,迷迷糊糊地想,還未想出個子醜寅卯,人就已然陷入昏睡之中。


    ……又是那條既陌生又熟悉的大街,處處張燈結彩,燈火璀璨。


    自她身旁經過的人們,衣著華麗,麵帶笑容,仿佛在過什麽熱鬧的節日。


    她立在街道的中間,茫然四顧,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找什麽。


    繁燈似錦,笑語喧嘩。


    她卻始終孤零零的一個人。


    驟然間,有人握了她的手:「走,跟我走!」


    「你是誰?是誰?」她不肯,使勁掙紮。


    那人的手就如鐵鉗一般,又冰又冷,怎麽也掙不脫……


    「啊!」


    她喘著氣,一頭大汗地自夢中驚醒,瞪大的雙目正對上陸繹。


    而他,正握著她的手。


    關於陸繹為何在自己房間裏,以及他為何會握了自己的手,今夏實在想不到一個合理的緣由,足足楞了半晌,就這麽幹瞪著陸繹……


    陸繹皺了皺眉頭,率先開口道:「你指甲該修了。」


    「啊?」


    「把我都劃傷了。」他鬆開她,手指撫上脖頸。


    借著燭火,今夏看見他左側脖頸似有幾道細細的血痕,吃驚道:「是我、我劃的?」


    「難道是我自己劃的?!」他語氣不善道。


    「這……卑職該死。」


    今夏隻得賠罪,轉而一想:不對啊,他憑什麽闖入自己廂房,憑什麽抓她的手!


    她梗梗脖子,決心據理力爭,重新開口道:「陸大人,這個……呃、那個……呃、那什麽……您、您半夜裏到此間,是有什麽事要吩咐卑職麽?」


    「什麽半夜,天都亮了!你在發燒你不曉得麽?」陸繹沒好氣地反問她。


    「哦,難怪我覺得您的手那麽冰,原來是這個緣故。」


    今夏恍然大悟,歪頭看向窗外,陰沉沉的,大概是要落雨,難怪室內這般昏暗。


    陸繹麵色更沉:「叫門也不見來應,還以為你昏死過去了……想試試你額頭熱度,誰想得到你拳打腳踢,真是,睡覺也不安分。」


    「這……卑職該死。」她隻好道。


    「我給的藥,莫非上官堂主沒有給你用?」


    今夏睜著眼睛說瞎話:「用了。」


    「若是用了那藥,以你的傷口,不至於燒成這樣。」他雙目微眯,看著她的傷臂,「把衣裳脫了,讓我查驗。」


    「……」沒想到他較真到這般程度,今夏欲哭無淚,「大人,我錯了,我說實話,那藥我沒用,好端端在這裏呢。」她自懷中掏出小瓷瓶還給他。


    「為何不用?」他語氣中已有明顯的惱意,挑眉道,「莫非,你疑心我會害你?!」


    「當然不是!」今夏連忙解釋,「這個……其實是因為……那個……」


    陸繹冷冷地盯著她,一副若敢撒謊就滅了她的神情。


    今夏艱難地實話實說道:「因為卑職覺得這藥肯定特別金貴,若是我用了,萬一過兩日大人您找我討要藥資,我肯定是還不起的。再說我還欠著您二兩三錢銀子,所以想來想去,還是不用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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