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陽沒有給連隊作戰任務,可他上次說了部隊裝備差是指揮員造成的,半年內必須改觀。要求最起碼要有一個炮排,最少裝備四門迫擊炮,一百多發炮彈,否則,營長下去當排長,連長下去當班長。劉茂傑和連長王濤、指導員郝玉清可是牢記在心了,雖然蘇陽幾次帶來許多槍支彈藥,已經大大改觀了連隊的裝備,但還是沒有炮。他們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漢子,在曆次戰鬥中表現突出的戰鬥英雄,以往,都是聽從命令作戰,現在首長要他們自主解決。這的確有些難為他們,他們心裏根本沒底,實際上更沒門路。可首長就是這麽要求的,他們就必須動心思,開腦筋,常琢磨。同時蘇陽還要求他們,不但要熟悉周圍的環境,還要把周圍的敵情摸得清清楚楚,必須做到心裏有數,應對有策,進退有度,方法得當,時時警醒,才可生存下去。這一點對他們來說並不難,屬於常識,他們執行的認真徹底。


    但在不間斷的偵查中,他們發現都坡縣的環境特別,鬼子的防守並不嚴密,軍火庫防守更是奇特,引起劉茂傑和王濤、郝玉清的注意。雖然他們還沒有行動的意願,但是起了行動的心思,正如蘇陽想的,要逼著他們改變自己,靈魂出竅,多長出一隻眼睛來。這天郝玉清在家坐鎮,劉茂傑和王濤親自到都坡縣城偵察。


    都坡縣城和陽城縣城有幾分相似,因地理位置並不險要,半丘陵狀態集聚的城市,曆史上並沒有形成完整的城牆,公路繞城而過,主街道設了城門,許多胡同都與外界直接相通,或者胡同外就是農田。鬼子占領後,圍堵了一些胡同,但大多數都是用鐵絲網圍堵的,老百姓為方便起見,就把鐵絲網拆開行走。因縣城治安好,很少發生抗日分子事件,所以,也沒人管。


    都坡縣城治安好,說明其他組織弱,其他組織弱其實與都坡縣特務隊有很大關係,和清河縣當時的情形十分相似,都坡縣特務隊隊長侯康生也是個狠人,帶出一幫強悍的特務,抗日組織屢屢遭特務破壞。都坡縣委至今還是很弱,做一些秘密的地下工作,縣大隊更是起起伏伏,到現在隻有六十七人,裝備不行,吃飯穿衣都很困難,經常躲藏在豐安嶺的大山裏,又有特務在宥安鎮圍堵,戰鬥力很弱,難於威脅縣城。其它鄉鎮也有黨員,但沒有超過十個人的,群眾工作薄弱,好多村鎮根本沒有輻射。宥安鎮的黨員搭上蘇陽這條線,但也僅僅是在菜園子工作,蘇陽現在的任務不是群眾工作和武裝鬥爭,也沒重視鎮子的組織建設,更沒去做群眾工作。


    前段時間,特務隊的冷子勇失蹤後,對特務隊打擊不小,特別是對侯康生,就如卸了一條臂膀似得,侯康生痛心疾首的,可就是查不到冷子勇究竟哪去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都知道可能與那個馬隊有關,可馬隊到國軍的地盤去了,他們也是鞭長莫及。這件事他們也隻好這樣放下了。但這件事在特務隊的影響還在,一般再派往碾子鎮的特務都不願意去,已經發生三次,去碾子鎮的特務在半道上藏起來,到點後再返迴,編個理由混過去完事。這給蘇陽他們的交通運輸行了太大的方便,當然也是減少了特務們死亡的風險。


    劉茂傑和王濤因為都帶著槍,就沒有走正門進縣城,根據偵察員的標注,直接到城外幾裏地的大王莊進城,這裏正對著一條胡同,鐵絲網被拆開一個大窟窿,低一低頭就鑽過去了。他們避開大街,幾次繞胡同穿到北大街,在胡同口裝作歇腳,觀察著街對麵的軍火庫。


    一處臨街的院子,院子北、西、南三麵都是房子,東麵靠胡同隻有一堵單牆。單牆與西側的門房是大門,鐵大門門楣是拱形的鋼管連接,大概四米來高。雙扇鐵門,汽車可直接開進院子。院內的房子北邊是比較高大的,三大間,可直接進汽車,西側和南側則是普通的平房,院牆也就兩米高,上麵拉著鐵絲網。大門口有雙崗,但都是偽軍,隻是東邊緊挨單牆由一個木架子的兩層高的觀察哨位,哨位上有探照燈,一個士兵站崗。據偵察員報告,院裏有六個鬼子,三十個偽軍,最關鍵的是這裏離鬼子司令部有一裏多路,離偽軍駐地有三裏路。


    偵查員之所以覺得奇特,就是軍火庫離別的駐軍單位有點遠,而且從外麵看,就三個崗哨,有一次偵查員看到觀察哨的偽軍下了哨位,過了有半個小時,才又有人上去了。由於這裏沒有戰事,好多天了,偵察員沒看到有車輛進出。偵查員說隻要同時快速把哨位和門口的崗哨摸掉,潛入院子,對付熟睡的鬼子和偽軍就是小菜一碟。劉茂傑和王濤看了一會又離開,晚上又偷摸的過來隱蔽觀察,直到深夜,和偵查員說的情況一模一樣,他們才又返迴。


    偵察完成後,接連三天是否打都坡的鬼子軍火庫,怎麽打軍火庫的問題,連隊進行了激烈的討論,先是劉茂傑、王濤、郝玉清議論,劉茂傑和王濤堅決要打,郝玉清有些擔心,要給蘇陽匯報後再行動。劉茂傑認為第一天來,蘇陽就給他們下達任務了,要他們獲取迫擊炮,他們行動就行,沒有必要再報告,再說蘇陽不知什麽時候再來,到時候情況變了豈不是貽誤戰機。可郝玉清也很堅持,這畢竟是一次重要的軍事行動,沒有上級首長的授權批準畢竟是不合規矩的,就這樣他們難於形成共識,無法行動。劉茂傑接著把討論擴展到黨支部全體,又加了副連長和副指導員,結果副連長和副指導員也支持打,指導員又讓喊來各排正負排長和偵察班全體,各排正負排長和偵察班全體也異口同聲的要打,而且要立刻行動,大家還提了各種作戰方案。


    這下指導員也不能再堅持了,奪炮的作戰計劃完成,按要求開始準備,留兩個排繼續運輸,三個排執行作戰計劃。作戰計劃充分考慮了進城的,接應的,怎樣拔除崗哨,怎樣進院子,進了院子兵力分配,誰進哪間屋子,用什麽方式對付敵人,撤離時注意什麽,誰運武器,誰炸軍火庫,幾乎所有細節都討論的十分細致。有的說部隊走的路線鬼子肯定想不到,馬上有人反駁說鬼子是有狼狗的,接著又有人說對付狼狗還不簡單,買上兩瓶子辣椒粉、胡椒粉、芥末一撒就行,保準讓狼狗鼻子失靈。都是從農村來的,小時候家裏幾乎都養過狗,如何對付狗都心裏門清。這也是八路軍能生存和勝利的法寶,就是民主討論,沒有想不到的細節,許多怪招奇招都能想出來,困難一提出來,方法接著就來了。


    第四天中午部隊出發,他們並沒有走大路,也沒有走運輸隊的線路,而是由偵查員帶路,出西營東十幾裏路北拐,走了一條放羊的山間小路,翻兩座山,穿過三個偏僻的小村莊,急行軍八個小時,便到了都坡縣城西的大王莊,部隊隱蔽在一片莊稼地,休息,吃幹糧,等到午夜十一點半,部隊才分散鑽鐵絲網進城。


    鐵絲網外留了一個班守住出口,接著在胡同中途兩裏多地的交叉口又留了一個班防守接應,胡同口又留了一個班隱蔽守護。軍火庫街對麵一個排,隱蔽待命,一個排和偵察班遠遠的跨過街,迅速接近軍火庫。在離軍火庫還有一百多米時,主力排又隱蔽待命,隻有偵察班隱蔽接近軍火庫。


    這時,街上靜悄悄的,昏黃的燈光暈遠看一圈一圈的,最亮的是哨位的探照燈,竟然是自動的來迴掃射著,光柱白熾而粗壯。但光柱過去,夜色便更顯得黑暗了。偵察班時而隱蔽,時而踮著腳尖快速往前跑,迅速到了胡同口,在陰影裏貼牆站著,胡同也就兩米多寬,距離門口的崗哨最遠的也就六七米,距離觀察哨位的直線距離也就十幾米。等探照燈再次閃過,班長梁子超一揮手,兩人立刻撲向門口的崗哨。能進偵察班的都是連隊的好手,摸崗哨、抓舌頭是他們經常幹的營生,而班長梁子超更是耍的一手好飛刀,手一甩,三十米內,紮你左眼不碰你右眼。


    門口的崗哨看到人影一閃,可還沒反應過來,人就到了跟前,接著匕首就劃過了他們的脖子,高架上哨位的崗哨來迴轉身,都看的是燈光掃過的遠處,聽到門口有動靜,探身子向下看,梁子超甩手了,飛刀立刻紮進他的咽喉,他本能的用手護咽喉,可是晚了,一口氣憋不上來,倒在哨位,掙紮了片刻,沒動靜了。梁子超一揮手,躲在兩側街邊遠處的兩個主力排戰士迅速的衝了上來。


    先是偵察班翻牆摸進院子,開門怕有動靜,所以都不許從門口進,他們要對付的是西屋北側兩間的鬼子,其他戰士一個排從東側的牆上進,另一個排從西側的牆角進,都早已準備了鉗子,絞斷鐵絲網,摸進了院子。


    然而千算萬算,沒算到有個偽軍肚子受涼了,晚上已經三次起夜上茅房,此時,他褲子還沒提利索,從院牆外小門進來,一眼看到滿院子跑動的人,嚇得魂都要飛了,大喊:“有人……”一個戰士情急之下,抬手“咣!”的一槍,把他打倒在地。


    連長王濤著急的喊:“誰讓你開槍的!”


    劉茂傑一看偷襲不成了,立刻喊道:“先不能進屋了,扔手榴彈!”


    戰士們隻好停止原計劃,都立刻摸出手榴彈,接著幾十枚手榴彈扔向房子,有些進了窗戶,有些上了房頂,有些被窗戶阻擋,落在窗戶下,“轟轟轟!”的爆炸,屋裏的鬼子和偽軍被喊聲和槍聲驚醒,都一骨碌爬起穿衣,拿槍。還不及舉槍射擊,手榴彈就在屋裏爆炸了,每間屋子少說有四五枚手榴彈爆炸,鬼子偽軍早死的死,傷的傷,懵的懵,藏得藏,失去了主動。


    爆炸聲一停,劉茂傑又喊:“進屋,全部殺掉!”


    戰士們立刻衝進破爛的要塌得房子,一陣劈裏啪啦的槍聲,鬼子偽軍再沒有喘氣的了。偵察班負責西側靠北兩間房子的鬼子,把人清理完後,搜索房間,從門口的牆上拿到了庫房的鑰匙。心急的戰士已經圍向庫房門口,準備砸門,偵察班的戰士喊著:“鑰匙!鑰匙!”舉著搖著鑰匙衝過來,庫房門立刻被打開了。


    劉茂傑又喊:“抓緊時間,我們隻有十分鍾!”


    夜色正濃,庫房裏更是漆黑一片,戰士們摸索著終於找到電燈的開關拉線,燈一亮,庫房裏便一目了然。總共有六門迫擊炮,三十箱子炮彈,都被扛走了,又打開幾箱子擲彈筒,戰士們拿了多少都沒數,都背了擲彈筒袋,裝了炮彈,每人又背了一支步槍,扛一箱子彈或手雷、手榴彈,又扛了四挺輕機槍,還有兩挺重機槍幾個戰士要架走。


    劉茂傑說:“那玩意太重,不能拿,以後再說!”


    庫裏還有許多彈藥,一桶一桶的汽油和其它裝備,根本拿不了。


    劉茂傑又大喊:“撤!撤!不要太貪,再晚了就跑不脫了。”


    戰士們才不搜索了,背著自己拿到的,迅速撤離了。還是偵察班斷後,打開汽油桶,給庫房裏都澆了,然後拆開一盤導火索,一頭壓在汽油裏,扯住一頭扯過街口,直接給點了,跑出去沒二百米,軍火庫就開始燃燒,接著“轟!轟!轟!”的爆炸了。


    街對麵胡同口防守的戰士,還有斷後的任務,這時還沒有動,離有五十多米,看著軍火庫在燃燒和爆炸,照亮了黑黢黢的天空,高興的要跳起來。


    這時,鬼子也出來了,先是一個班,剛接近軍火庫,軍火庫就開始“轟!轟!轟!”猛烈的爆炸,他們立刻臥倒,不敢靠近,接著又過來大批鬼子,是一個小隊。有鬼子眼尖,看到街對麵斷後的戰士,立刻嘰哩哇啦大喊著,鬼子立刻朝防守的戰士開槍,小隊長長刀一揮,鬼子立刻追了過來。戰士們都隱蔽著,等鬼子離有三十來米時,才突然開槍、投彈,機槍、步槍、手榴彈一陣輸出。鬼子中槍的中彈的和沒中槍中彈的全趴倒在地。


    斷後的班長一聲:“撤!”戰士們立刻脫離戰鬥,順著胡同跑走了,和鬼子拉開一百多米的距離了。他們經過胡同中交叉口的第二道防守的戰士,戰士問:“有多少鬼子?”“一個小隊。”班長還罵:“奶奶的,一個小隊還敢追我們。”


    胡同口防守的戰士過去就幾分鍾時間,便聽到急促跑動的腳步聲,鬼子追了上來。戰士們都準備好了手榴彈,等鬼子跑到不到二十米的距離了,班長拉了手榴彈的弦,數著秒,然後喊:“扔!”,十幾枚手榴彈幾乎同時扔了出去,在胡同裏爆炸,而且好幾枚手榴彈沒著地就爆炸了,鬼子嗚哩哇啦的,死的死,傷的傷,沒死沒傷的也都臥倒了。班長喊了一聲:“撤!”戰士們立刻跑的沒影了,鬼子再爬起來時,因救助傷兵,停留了片刻,和戰士們拉開三百來米的距離。守胡同出口的戰士沒和敵人接觸,部隊都撤離了,他們也撤了。


    然而,鬼子隻是離得遠了些,但還是窮追不舍,直到過了大王莊,進了山道,遠遠的看到四十多個鬼子追了上來。雖然是黑黢黢的夜色下,可戰士們都適應了,看的沒有白天清楚,但也是真真的。


    劉茂傑和王濤擔心斷後的戰士被鬼子纏住,把訓練過的炮班留了下來,六門迫擊炮都支了起來,劉茂傑說:“校正好了,就前麵的山道,彈著點相距二十米,每炮兩發炮彈,今天就算是實彈射擊訓練,打的最好的提拔為炮排排長!”


    “是!”訓練過的戰士,兩人一門炮,反複輪替的舉手目測著距離和方向,校正著迫擊炮。


    斷後的戰士陸續跑了過來,追擊的鬼子進入目測距離五百米時,迫擊炮開始射擊,隻有一炮打在小道正中,其它幾門炮都有偏差,但偏差的也不多,偏差最多的一發彈著點離小道不足二十米,可見戰士們訓練的不差,接著每門炮又作了校正,打了第二炮。效果明顯比第一炮打的好。


    劉茂傑笑了,如何使用炮兵,他心裏有底了。他剛要說幾句表揚的話,連長王濤說:“後麵有偽軍的大部隊過來了。”


    劉茂傑一抬頭,果然,偽軍大部隊追了過來,他立刻命令:“撤!”斷後的部隊和炮兵班的戰士跑步追趕大部隊了。


    鬼子被炮彈炸的灰頭土臉的,炮停了,還懵了一會,才喊叫著要擲彈筒還擊,可支棱起擲彈筒,前麵的人早都跑得沒影了,所有人立刻爬起來救助傷兵。鬼子意識到這夥人不但有機槍、手榴彈,還有迫擊炮,裝備和作戰能力似乎比他們還要強,他們害怕了,沒敢再直接追,等著後麵的大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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