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天氣寒冷刺骨,猶如一把利劍直插骨骸,連著幾日都是陰天,仿佛一塊巨大的灰色天幕籠罩著大地,看樣子一場大雪即將傾盆而下。


    禦花園裏的花也凋零了,如垂暮的美人般失去了生機與活力,隻剩下幹枯的枝幹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我與眉莊在亭子中坐下,看著這一片蕭瑟的景象,心中不禁湧起一絲淡淡的憂傷。


    不等我開口解釋,眉莊臉色微怒道:


    “熹妃妹妹,前日我與嬛兒去看你,聽到了你同皇上說的話。你為什麽要放年氏出來,難道她害得我與嬛兒還不夠慘嗎?”


    “眉姐姐,妹妹就是故意要放年氏出來。她不出來,咱們有機會下手呢?如果她一直被皇上關著,等皇上氣消了,說不定哪天年氏還有東山再起的可能。姐姐聰慧,應該能理解妹妹的苦心。”


    我凝視著眉莊,言辭懇切地解釋道:


    “妹妹這是欲擒故縱,原來是姐姐誤會你了!”眉莊輕聲說。


    她看著遠處一棵枯萎的花樹,狠狠說道:


    “年世蘭害得我好慘,我絕對不會讓她看到明年的春天。妹妹,姐姐真是被氣糊塗了!”


    入夜,我聽見鳳鸞春恩車的聲音,心裏知道這是皇帝翻了祺貴人的牌子。


    新人入宮,這一晚又是多少後宮女人無法入眠了。


    天氣漸漸涼了,我起身穿了大氅,紅玉安排了一頂軟轎,我要去延慶殿看看端妃。


    端妃已經熬了上好的桂圓紅棗茶等著我。


    “給端妃姐姐請安!”我與端妃相互行禮、入座。


    端妃屏退左右,她細細端詳著我,笑著道:


    “不過是兩年多的時光,已經是與我平起平坐的熹妃了!真好,當年我說過,你會因為你的善良而有好報,當年的純元皇後也是一個善良的人啊!”


    我微微頷首,感激說道:


    “端妃姐姐,妹妹的這條命都是您救的,如今妹妹無以為報。妹妹生下的第二個孩子,無論男孩還是女孩,妹妹想讓姐姐撫養,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端妃一聽孩子,她激動地站起來,忙伸手摸了摸我的肚子,驚喜道:


    “妹妹這是有喜了嗎?多久了?”


    我笑著說,“太醫剛診斷出來,已經一個多月了!產期在來年八月中旬,到時候還要辛苦姐姐了。”


    端妃喜不自勝,連說了好幾句“好!”看得出她是真喜歡孩子。


    說完孩子,我又說起年世蘭。


    端妃冷哼一聲道:“皇上既然已經放她出來了,咱們也有動手的機會了。”


    “妹妹要做些什麽?”我忙問。


    “無需任何行動,敵人自會上鉤。她失去了所有,一定會報複。隻要年氏動手,咱們就有機會!”端妃緩緩說道。


    端妃的臉上彌漫著一股莫名的殺氣,仿佛她是從九幽地獄中走來的複仇使者。


    她的眼神中燃燒著熊熊怒火,猶如燃燒的烈焰,想要將年世蘭緊緊鎖定。


    每一個表情都透露著她對年世蘭的切齒痛恨,那恨意仿佛化身為無數利箭,欲將年世蘭萬箭穿心。


    這種仇恨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栗,整個後宮都想年世蘭死,又何須我親自動手。


    次日一早,年世蘭盛裝打扮,一直跪在養心殿外,想要見見皇帝。


    無論蘇培盛怎麽勸,年世蘭都不聽,她一直跪著磕頭,額頭都磕出了血。


    這時祺貴人正好從養心殿出來,看到跪在地上的年世蘭,一臉不屑道:


    “哎呀,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華妃娘娘,可是娘娘健忘,總還惦記著自己滿門榮耀,卻忘了樹倒猢猻散。如今隻是個年答應罷了!”


    年世蘭憤恨起身,她看著瓜爾佳文鴛,冷哼道:


    “樹倒猢猻散?這話說得可真好,你倚仗家裏的功勞進宮,和我當初有什麽兩樣?你以為做了美夢,隻怕會落得跟我一樣的下場。說不定比我還慘!”


    祺貴人被年世蘭的話氣得五官亂飛,她指著年氏道:


    “你一個小小的答應竟然敢如此無禮?等我告訴了皇後和莞嬪,看怎麽收拾你!”


    年世蘭更是不屑,她冷漠瞧著對方道:


    “皇後如何,莞嬪又如何?不都是我當初的手下敗將嗎?更何況你隻是依附在她們身邊的一個小賤婢。即便如今她們一時得意,難道就沒有登高跌重的時候嗎?走著瞧吧!”


    祺貴人一時語塞,竟被氣得漲紅了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等祺貴人走後,年世蘭問蘇培盛,“皇上還是不願意見我?”


    蘇培盛隻好如實迴答,“小主還是請迴,等皇上什麽時候想見小主了,奴才一定去通傳!”


    頌芝扶著年世蘭迴了翊坤宮,整個宮殿已經沒有人了,隻剩下頌芝陪著年世蘭。


    年世蘭拉著頌芝道:


    “這翊坤宮現在就你和我,我又出不了這紫禁城,我在這兒給父親、哥哥燒點紙錢好讓他們過得舒服點,也隻有你,被我連累了還肯跟著我。”


    頌芝被華妃的話感動了,她輕聲道:


    “奴婢自小就侍奉小主,願意一輩子侍奉小主。今兒得罪了祺貴人,不知道她會不會來找麻煩。奴婢去守著門,小主快點燒!”


    年世蘭對生死早已經看淡了,她平靜地說:


    “我怕她做什麽,她要來就來,皇上要殺就殺,我現在活著跟死有什麽兩樣?皇上殺了我父親、哥哥、兩個侄子,與我也是恩斷義絕,我這輩子沒有指望了,隻能老死宮中。皇上如此絕情,都是因為甄嬛那個賤人,即使我死了,也一定不會放過她!”


    頌芝跪下磕頭道:“奴婢願意替小主去做!”


    年世蘭突然問,“肅喜去了嗎?”


    “已經按照小主的吩咐去當差了!”頌芝迴答。


    年世蘭點點頭,“好,等一切準備妥當,我要親手毀了她!”


    儲秀宮偏殿,祺貴人見到皇帝開始哭著告狀,說年世蘭如何欺負她,在皇帝麵前又哭得梨花帶雨。


    皇帝見祺貴人哭得傷心,隻好哄著她說會處罰年世蘭。


    出了儲秀宮,皇帝轉頭問蘇培盛道:“祺貴人說的可真有其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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