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喝了一口茶,緩緩開口道,“燕常在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


    我瞧著太後神色黯然,仿佛要活不久了,心裏不免也難過起來。入宮一年多,太後對我確實不錯。


    眾人離開後,太後拉著我的手道:


    “陵容,這是哀家第一次喊你的名字。其實即使尊貴如哀家這般,也沒有一個完整的名字。那時候人人都喊哀家烏雅氏,直到如今哀家也沒有一個完整的名字。”


    “太後娘娘,何必執著於名字,不過是一個代號罷了。您是這世界上最尊貴的人了,又何必糾結於名字。”


    我忙解釋著,眼看著太後的身體越來越弱了。


    “也對,你說的對!名字不過是留給後人的一個代號罷了。哀家是擔心自己走了,皇帝身邊沒有一個可心的人。


    皇後出身尊貴,可是為人妻要知冷知熱,不能一直端著。


    年嬪性子太跋扈,眼裏容不下人,而且她兄長在前朝自恃功高,經常不把其他人放在眼裏。


    惠貴人倒是不錯,但性子有些高傲,擔心她一旦受到挫折恐怕會與皇帝離心離德。


    甄嬛雖然不錯,但總歸隻是長得想皇帝心裏的那個人罷了。


    哀家最看重的人是你,出身不高,心底善良。從你開始搭救福子,哀家便知道。”


    太後說到福子,我心裏一沉,難怪方若姑姑願意幫我。原來這背後是太後的意思,從那個時候太後便已經關注了我。


    “可是,臣妾能行嗎?”我心裏惶恐,柔聲道。


    太後沒有說話,她隻是微笑打量著我,“眼下有件事需要你去辦?”


    “太後娘娘,什麽事?能為太後效勞,臣妾定去辦!”我後退幾步,鄭重行了跪拜大禮。


    有了太後娘娘的囑托,我突然覺得自己肩膀上的責任重了幾分。她是高高在上的太後,如今看著卻是深愛著兒子的母親。


    當年太後還是德貴人時生下四皇子胤禛,由於位份不高,是由貴妃佟佳氏撫養。直到十二年後,佟佳氏病故,胤禛才迴到德妃的身邊。


    雍正一生都渴望母愛,而太後卻偏心自己的小兒子十四皇子。她此時讓我好好陪著皇上是為了什麽。是人之將死,要主動彌補自己對兒子的虧欠嗎。


    我下意識摸著小肚子,雖然還沒有隆起,但我已經感覺到作為母親的責任了。


    中秋節前夕,西北傳來好消息,年羹堯大勝而歸,正準備班師迴朝。皇帝為了讓年家安心,特意恢複了華妃的封號與地位。


    翊坤宮冷清了一個多月又熱鬧了起來,果然死灰複燃了。


    念著華妃複寵,我自然要格外小心,盡量不與她正麵碰上。平日裏我也很少出門,整天窩在自己宮裏,哪裏也不去。


    眉莊在皇後宮裏繼續學習協理六宮,而這幾日下麵的奴才抱怨起來。


    甚至有些嬪妃也抱怨起來,平日裏吃的穿的都太寒酸了。身為皇家人,既要節儉,也不能失了皇家體麵。


    這些話語或多或少傳進了太後、皇帝的耳中。


    一日帝後於壽康宮侍奉太後,閑聊時,說起最近宮裏的抱怨的事。


    太後歎了口氣,道,“惠貴人還是年輕,如今華妃既然已經收斂了性子,就還是讓她協理六宮吧。”


    皇後聞言一驚,還想說些什麽,但太後卻說自己累了想休息。


    如今華妃又風光了起來,我心裏更加忐忑不安。


    晚膳時,皇上興致很高,“燕兒,西北已平,外患已除。再過些時日,朕要著手整理內務。你覺得朕是個明君嗎?”


    “那是當然,皇上自然是明君!在燕兒的心裏,皇上永遠都是最棒的!”我給皇帝夾了一片小炒肉放進碟子裏。


    皇上吃得很開心。


    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站起來,湊到皇帝的身邊:


    “皇上,您摸摸臣妾的肚子。還有兩個多月是皇上的生辰,臣妾送四郎一個子嗣。四郎,開心嗎?”


    “燕兒,你有喜了?朕當然開心!”皇上一聽我有孕了,頓時開心得手舞足蹈。


    “我們終於有自己的孩子了,燕兒!你與莞嬪同時有孕,真是大清之福!朕要即可封你為燕貴人。”皇上說著,就要喊蘇培盛去擬旨。


    我連忙上前,製止了皇帝。


    “皇上,聽臣妾一言。後宮孩子總是多災多難,眉姐姐滑胎,莞姐姐也差點丟了孩子,如今臣妾懷孕至今,小心翼翼,一刻也不敢放鬆。還請皇上暫時不要公開,等一切穩定了再說!”


    “隻是這樣太委屈你了,朕早都想晉你的位份了。延禧宮目前還缺一個主位,朕想讓你當這個主位。”


    我跪下謝恩,“四郎,燕兒不在乎那些虛名,隻求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說話間,寶娟已拿出玉簫,我輕輕站起來拿起玉簫。“皇上,臨近中秋,燕兒為四郎吹奏一曲《望月》。如何?”


    “青山隱隱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木凋。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燕兒,朕洗耳恭聽!”


    我拿著玉簫,往後退了幾步,指尖輕點音節,開始吹奏。


    簫聲迴旋婉轉,忽高忽低,忽輕忽響,低到極處之際,幾個盤旋之後,又再低沉下去,雖極低極細,每個音節仍清晰可聞。


    突然簫聲從極低的地方盤旋上升,音節歡快而高亢,如同百鳥齊鳴,歡快不已。讓聽簫之人的心情也隨之高昂歡喜起來。


    一曲罷了,皇上忍不住拍手叫好,“燕兒,果然天資聰慧。朕再也沒有聽過這麽好的簫聲了!”


    我福了福了身子,“謝四郎誇獎,還想聽什麽曲子?以後臣妾日夜練習,一定能吹出更好聽的曲子。”


    皇帝擺手,“不用刻意模仿誰,就做你自己!”


    我心裏一緊,他知道我在刻意模仿純元皇後。但我在模仿的同時還加入了自己的創新,在吹簫時更是把音調提高了兩個音節。


    今晚皇上宿在了延禧宮,整夜我們和衣而眠,相互間說了很多體己的話。


    第二日,內務府給我送來一雙蜀錦製成的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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