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兔,踏上輕快的步伐,兩個身影頗為跳脫的行走在林間。


    “楊,你真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獵人。


    你怎麽就知道那片山坳裏藏著野兔呢?”


    巴圖緊了緊身後滿滿當當的大筐戰利品,這嘴上的讚歎都說了一路了。


    “嘿嘿……說了你也不懂!河穀裏那片短命的草澱子早就枯萎得七七八八了,傻子才會再到那裏去碰運氣。


    剛才去的那地是背陽坡,附近又有水源,運氣好的咱們還能去禍害大個半月呢……”


    楊不惑故作高深的吹著牛皮,實則這家夥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他可不會承認是按照《動物世界》裏的提示,這時候正值初秋,動物大部分都要儲存脂肪準備過冬的。


    特別是對於食草動物來說,這時節背陽坡地的水源附近植被要茂盛些,加上頭頂這毒辣的太陽,打幾隻兔子野雞什麽的當然是手到擒來。


    說笑間,視野的盡頭忽然騰起一條長長的黃色灰塵帶,從路線上來看應該是從村子的方向過來的。


    見此,巴圖眉頭很快便緊蹙起來。不知怎的,他心中忽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怎麽了?會不會是來收保護費那些人?”


    楊不惑亦是有些擔心,瞧這架勢也覺得不像,畢竟人數規模實在是多了點。


    “我也希望是他們,總之咱們趕緊迴去看看!”


    巴圖悻悻的應了聲,隨後開始加快腳步往村子裏趕。


    也不知道這世上是否真存在“墨菲定律”,往往最不希望最害怕發生的事情,偏偏就真的發生在眼前。


    兩個人遠遠的就看見那衝天的煙柱,皆是心裏咯噔猛地抽搐了一下。


    “不會的……不會的……不會有事的……不可能有事的……”


    巴圖一雙眼睛瞬間變得通紅,背上的筐子也被丟在地上,哪裏顧得上裏頭的獵物散落一地。


    然而他此時卻被楊不惑一把給扯住了手臂,就這樣冒冒失失的衝過去,誰知道有什麽埋伏存在。


    “放開我,村裏肯定是出事了!楊,快放開我……”


    巴圖拚命的想要掙脫,臉上的焦急使得他開始變得猙獰憤怒。


    “冷靜一下,我們不能貿貿然的前往。聽我的,咱們從後麵繞過去,若是村子裏真出了事,你這樣衝過去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會因此送命……”


    楊不惑直接從巴圖背上拿過ak47突擊步槍。


    “這把槍在我手裏能發揮的作用更大……”


    巴圖沒有反駁,隻是強忍住內心的焦躁跟著楊不惑貓腰從溪邊小心迂迴。


    短短幾百米的距離,兩個人花了近半個小時。蹚著溪水從芭蕉林裏透過葉子的縫隙朝外望,可以看到好幾間房子裏都在冒著火舌。


    從位置上可以判斷出,那處是村長的屋子。而當他們的視線從遠處往迴收收的時候,陡然發現枯枝堆後麵露出來的幾隻小胳膊腿。


    “孩子……那們殺了孩子……該死……”


    巴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怒火,隨手抽出砍刀就奔了過去。


    楊不惑猝不及防下沒能攔住,也就隻能持槍緊跟在後麵掩護。


    預想中的埋伏並未曾出現,這或許是目前來說唯一的好消息。


    可當兩人見到村中滿布屍體的一幕後,那股絕望和無盡的怒火瞬間將其灼燒得遍體鱗傷。


    村口的空地上,綠頭蒼蠅打成了旋在屍體上飛舞。濃鬱的血腥味伴隨著陣陣嗡鳴聲,就如同一根根鋼針在心髒上反複的戳紮。


    半靠在牆上的阿斯巴兩顆眼珠裏滿是驚恐,裸露的身體上,是一道自下而上開到腹部的刀口。


    那是有人用極其尖銳的利刃從腿間剖入進去才能造成的傷口。


    與其死狀相似還有另外七八名較為年輕的母親。


    男人和老人大部分也是被亂槍射殺,少了半邊頭顱的莫裏斯就是其中之一。


    全村一百多人,包括那十幾個小孩子在內都沒能留下半個活口。


    楊不惑整個人都呆滯住了,他曾經很多次看過“屠殺”這兩個字眼。對於它的認知也僅僅隻存在那些冰凍的數據和幾張圖片上。


    而今所見的一幕,給其產生的震撼那是無法想象的。


    同為人類,他實在無法想象這是一個高等物種可以做出來的事情,哪怕尋遍是星球上其他任何生物,也不會再有一種能有這樣泯沒人性殘殺同類的行為。


    “畜生……連畜生都不如的東西……你們怎敢……你們怎敢如此……”


    楊不惑整個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遍布血絲的眼睛裏開始充盈水霧,最後順著雙頰秫秫的往下滴落。


    “是誰!到底是誰!我要殺光他們……我要殺光他們……”


    哐當一聲砍刀落地,巴圖直直跪在村民的屍體麵前,緊緊的抱住腦袋痛哭。


    “楊……楊……快……快跑……”


    突然間,一個微弱且稚嫩的聲音從屍體堆裏響起。正處在極端悲痛情緒中的兩個人幾乎同時反應過來。


    “小克裏斯……是小克裏斯……”


    “他還活著……是小克裏斯……”


    兩個人瘋了似的往屍體堆撲了上去。


    “楊……跑……快跑……”


    這迴兩人聽得真切,這聲音確實是小克裏斯,且是在這堆屍體之下。


    費力的將十幾具破麻袋般的屍體挪開,可是剛剛白升起的希望卻再次化為了無邊的憤怒。


    隻見這個熟悉的癩痢小腦袋下,雙腿與雙手都被子彈打斷。


    明顯的這是有意的虐殺,這個開槍的人居然殘忍打斷了一個隻有七八歲孩子的四肢。


    這樣的傷勢能夠堅持到現在還沒咽氣,簡直就是他媽的奇跡。


    “小克裏斯……是我……我是楊……我來了……沒事了……一切都沒事了……不要怕……”


    楊不惑想要將之抱在懷裏,可卻怕貿然移動會加劇其死亡。如今也隻能用手去輕觸那張尚有淚痕的小臉,並竭盡全力的控製自己隨時就要爆發失控的情緒。


    “楊……是楊麽……”


    “是我,我迴來了,我打了好多野雞,還有好多的野兔子……”


    仿佛是迴光返照般,小克裏斯聽到打到野雞時居然奇跡的睜開了眼睛。


    “楊……我和……和了好多泥巴呢……”


    “我知道……我知道小克裏斯最棒了……我從來都知道的……”


    “嗬嗬……咳咳咳……”


    小家夥猛烈的咳嗽著,好一會之後才抬了抬斷掉手掌的胳膊。


    他想去摸楊不惑掛在腰間的野雞,奈何實在是沒有力氣。


    “楊……你……烤的雞真香……可……可惜吃不到了……”


    聲音氣若遊絲,小克裏斯迷離的眼神中滿是迴味,最後卻隻能凝固在那微微上翹嘴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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