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樓下的一切,顧雲都看在眼裏,聽在耳裏。


    雖仍有段距離,但這根本難不倒顧雲。


    兩人一路疾行,已經衝入戰場邊緣,受到了一些斥候的驅趕和警告。


    更有甚者,是直接來攻。


    “師姐,他們都是普通人,你下手注意輕重。”


    “用不著你說!”


    荀詩詩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練了這麽久的武了,她一直沒和人正經對練過,這次白送上一些沙包,正合其意。


    她並未使劍,而是以拳腳對敵,剛迎上就施展出最擅長的芭蕾武,腳尖點地,直接如天鵝般飛起。


    來人看呆了,他這輩子愣是沒見過如此優美的舞姿,直到被荀詩詩越過繞後,優雅旋轉著踢出一腳,化成滾地葫蘆。


    “這是什麽招數?”


    其他六名隊員也從未見過,但都不敢托大,一起來攻。


    但這時荀詩詩又換了一套身法,腳步前後不定,身姿左右搖曳,正是扭秧歌。


    幾人哪裏見過這種身法,手裏握著刀,看了好半天,隻覺得有股特殊韻味,卻愣是不知道刀該揮往哪裏。


    直到被荀詩詩取得先機,以奇特的身法來到所有人中間。


    她突然倒立,雙手撐地,修長的兩腿如長鞭般舞動,密不透風。


    正是托馬斯大迴旋!


    六人合力出刀,卻沒砍中她,反而被一連串的踢技踢的倒飛出去,不再動彈。


    “怎麽樣?”


    她起身,得意洋洋地看向顧雲。


    後者正全神貫注的看著城樓,隨口敷衍道:“師姐天資卓越,日後必成大器!”


    得了顧雲表揚的荀詩詩大喜,踢起人更帶勁了,隻是苦了那些飛來飛去的斥候。


    另一邊,漓江城樓下。


    左英見靖南王一副頑抗到底的樣子,歎了口氣,說道。


    “王爺你這又是何苦呢,左某是敬你,才會給你這投降的機會。”


    靖南王聞言怒不可遏,喝道。


    “你這廝到底是哪來的將軍,怎如此狂妄,根本不配為將!”


    左英也不氣惱,隻是緩緩拿起背後的闊刀,雙手捧刀舉過頭頂,再度勸道。


    “王爺你可以認不得左某,也可以認不得聖旨,但這刀,你無論如何都認得吧?”


    說罷,左英體內的氣勁凝若實質,隻是一震,就讓刀上裹著的黃布脫落。


    一把通體金黃,刻有龍紋的闊刀顯現出來,剛一出現,靖南王就如聞龍吟,一時站立不穩。


    “騰...騰龍刀,你是龍將?”


    “不錯!”


    左英不卑不亢迴道。


    “你既識得此刀,那就必然就明白,我到此處,那就一定是陛下的意思,絕不容有假。”


    他首次抬頭看向靖南王,一雙暗金色眼眸讓人不寒而栗。


    後者沉默良久。


    直到一眾士兵湧上前來,張弓搭箭,就欲射殺樓下這狂妄小兒。


    “所有人都退下!”靖南王大喝。


    士兵們皆是始料未及,轉頭看向模樣大變的靖南王。


    隻見他額頭冷汗涔涔,滿臉的不可置信,顫抖著,緩慢走近,再次凝視那把騰龍刀。


    “真是慶帝派你來殺我的?”


    “豈會有假!”


    短暫的沉寂後,靖南王突然狂笑起來,隨後須發倒豎,青筋暴露,口中猛然爆喝出一聲怒吼。


    “混賬東西!”


    他一掌拍在城樓岩體上,直接拍的碎石飛濺。


    “我大周國祚千年,焉能葬送在此獠手中,他有何麵目去見曆代先帝?”


    靖南王的突然發難,完全超出了左英的意料,讓他一時無言以對,麵露驚色。


    後者得勢不饒人,指著左英就破口大罵。


    “你太失職了!


    大周四皇子突然自縊,你不查明真相;


    大周太子周發於洛城東郊遇妖禍而亡,你也不查明真相;


    就在上月,宮廷內三位嬪妃無故慘死,你還是不查明真相,


    而今老夫剛糾集十萬大軍,寸步未發,你就瞬息而至,這是何道理,你可曾想過?”


    這時候,左英已經從震驚之中迴過神來,看向靖南王的目光裏多出了一絲敬佩。


    但他意誌堅定如鋼,絲毫不動搖,正色道:“末將從未想過,也不會去想。末將隻是大周天子的刀,他叫我殺誰,我就會殺誰,孰對孰錯,我不會管,就算是殺我,也不例外。”


    左英與靖南王雙雙對視,兩者的目光都無比堅定。


    半晌後,還是靖南王打破了沉默。


    “好!好!好!好一把天子之刀!”


    靖南王聲音洪亮,響徹全場。他舉起大弓,臉上毫無畏懼之色。


    “那你今日就用此刀殺了我,然後再殺了我身後這十萬將士。


    我靖南王願以死明誌,用我的血,喚醒大周子民的魂,有流血,就從我開始!”


    靖南王一副視死如歸的姿態,而後方那十萬士兵亦跟著迴應。


    “死!死!死!”


    唿聲震天動地,仿佛要衝破雲霄。


    左英站在下邊,眉頭緊皺,似在沉思。


    但很快,他一個飛身躍起,就來到了漓江城頭上,距離靖南王不過五步。


    眾士兵見狀,都嚇的高舉長槍,朝他刺來。


    但一股看不見的強韌氣勁逼退了他們,縱然是用長槍去刺,亦紮不透分毫。


    不壞境武者,就是這麽不講道理,而且左英才還是不壞境的頂尖強者,距離歸真境隻有半步之遙,可稱為半步歸真。


    但靖南王四十年前就已是不壞境高手,此時也是不懼,一步一步逼近。


    左英嘴唇微動,聲音以傳音入秘之法送入靖南王耳中。


    “王爺何苦搭上這十萬士兵性命,況且我若破城,等待的將不是鎮壓,而是屠城!”


    靖南王聞言,眉頭緊皺,左英則趁勢追擊道。


    “而且我聽聞王爺夫人又有了身孕,故此戰隻要王爺投降,左某定全力保之,如何?”


    靖南王站定不動了,整個人陷入劇烈掙紮中。


    很快他也以傳音入密之法,迴複左英。


    “朝堂有妖人,保護好其他皇嗣。”


    “左某謹記!”


    靖南王沒再看左英,而是站在漓江城頭,注目遠眺,望向大周那大好山河,甚是美極!


    而這估計就是他看的最後一眼了。


    “罪臣元武華,願降英將軍!”


    靖南王元武華氣勢盡散,仿佛一瞬老去,屈膝而跪。


    城內士兵都不敢想象,這曾經如軍神一般的男人也會不戰而降,頓時如冰水淋頭,澆滅了激情和戰意。


    左英這時又拿出一份內容滑稽可笑的罪己詔,要靖南王上前簽字畫押認罪。


    後者看都沒看,張嘴一口咬掉自己半截用於拉弓射箭的食指,嚼碎入腹,鮮血四濺。


    然後以斷裂的食指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之後的事就很簡單了,十萬大軍開城投降,左英長驅直入,兵不血刃,取了這漓江城。


    一名副官走上前來。


    “左將軍,皇後的懿旨是要屠城。”


    “她的懿旨與我龍將何幹?我收到的禦令隻是捉靖南王,兼誅其全家。”


    “你...”


    左英不再理會,轉頭就命令幾名偏將道。


    “你們幾個,帶人封死靖南王府,給我一把火把裏麵人全燒死,一個不留!”


    隨後不管那副官說什麽,他掉頭就走。


    其身法超人一等,離開眾人視野後又突然返迴,在熊熊大火之中救出一名懷有身孕的女子.....


    顧雲一直關注此人,直到此時才收迴視線,暗歎一聲:“大周王朝,果然英雄輩出!”


    他這時才注意到,地上昏迷的斥候已經倒成一片,軍隊也正朝此處趕來。


    荀詩詩則好似上頭了,要和軍隊掰掰手腕,毫不退縮,一往無前般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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