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來越炎熱,轉眼就到了九月,是開學季,也是分別季。兩人吃完晚飯去附近的公園散步,那裏有很多牽著手跳廣場舞的大爺大媽,公園的器材室旁有一堆小孩兒在下棋,附近還有幾個上了些年歲的老爺爺搖著蒲扇在賣西瓜。


    落日的夕陽給所有人都蒙上一層金燦燦的光,日子就在這樣的光陰裏來迴穿梭,像一條緩緩傾泄的流水,平靜又匆匆忙忙。


    忽地,陳姝葉用手輕輕碰了碰程述也的胳膊,他抬頭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視線中是一對坐在椅子上遲暮的老人,她笑著彎唇,挽著他的胳膊,眉眼溫柔:“阿述,以後,我們老了也要這樣。”


    他抿著唇很輕地笑了下,算做迴應,視線卻久久沒有收迴。往迴走的時候,兩人都很安靜,都走得很慢很慢,好像這樣,離別的時光就能慢一點。


    太陽的餘光在柏油馬路上撒下一片金光,夕陽下,兩人的身影靠得很近,陳姝葉盯著地上的影子,忽然想到了很多年前,少年送她迴家的夜晚,他替她拿著一摞書,彎腰笑著問她,“要不要一起考a大?”


    曾經的自己看向他無數次的背影,就連看著他的影子都有過酸澀,甜蜜,那是少女整個青春期的秘密。


    而現在,陳姝葉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她旁邊,牽著他的手迴家,不由得有些感慨:“我看網上都說,步伐一致地人不會走散的,所以,阿述,你看,我們又重逢了。”


    程述也盯著地上的兩人的影子,很輕很輕地笑了,隨後幾不可查地歎了口氣,不是他們步伐一致,是她一直在等他。他垂下頭不明所以地忽然說了一句,聲音好像快被風吹散了,他說:“可是,如果我走地太慢怎麽辦?”


    現在的自己早就不是最好的自己了。


    她聽到少年的話並沒有馬上作答,隻是低頭朝他快步走近,視線中,那雙小白鞋抵上他的腳尖,他聽到少女溫柔又堅定的聲音:“走地慢也沒關係,就算你在原地不動,因為,我會奔你而來。”


    對上少女神采奕奕的目光,程述也好像被燙傷了似地飛快地低下頭,抿著幹澀的唇瓣,不知道說什麽,隻呐呐道,“嗯。”


    阿述,也會努力為了你慢慢變好的。


    陳姝葉明顯能感覺到他最近的心理狀態好了不少,可睡眠質量好像還是一點進步也沒有,她半夜起來喝水,又看到他一個人安靜地站在客廳窗前,隻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衫,看起來莫名好孤單。


    嘉北市罕見的下了一夜的大雨,窗外的天空霧蒙蒙的一片,氣溫低了下來,窗台上的盆栽昨晚忘記移進來,現在早已被水浸壞,根都好像已經爛在土裏了。


    程述也就那樣安靜地站在窗戶前盯著淅淅瀝瀝地雨聲看,靜默了很久,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忽然,背後傳來一個溫暖的懷抱,帶著少女獨有的體溫從他的後背傳來,他愣了一下,那一刻,心髒似乎都忘了跳動。


    陳姝葉抬頭看他,語氣帶著剛睡醒的惺忪:“怎麽突然醒了?”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從頭頂上方傳來悶悶的少年音,有些沙啞,有些低沉,他說:“我剛剛做了一個噩夢。”


    “什麽夢?”


    “我夢到,你不迴來了,你不要我了。”他說的那般認真,又像個小孩子一樣惶恐又無措。陳姝葉隻覺得莫名有些心疼。


    她抬頭認真看他一眼,沉默一瞬過後,她才慢慢開口:“我們結婚吧。”她抬頭看著他的眼睛,像是怕他沒聽清,認真地重複一遍她剛剛說的話,“程述也,我們結婚吧,我們組建一個家。”


    我們結婚吧。


    分明就幾個簡單的字,可他的耳邊卻好像炸開了花,腦袋瞬間一片空白,他感覺自己的唿吸聲都好像加重了。


    他的聲線都好像顫抖了,他盡力克製住自己發顫的手,抬手碰上她的肩膀:“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陳姝葉看著他笑,漆黑的瞳仁一動不動的看著他,好像全世界隻剩下他的影子了,她又重複一遍剛剛的話,“嗯,我知道,我們結婚吧。”


    過了大概幾十秒過後,少年才把頭輕輕擱在她的肩膀上,像是被抽空所有力氣,很輕很輕地搖了搖頭,像是喟歎一聲,“等我,好了再說吧。”


    陳姝葉知道他說的是什麽,隻沉默一瞬,輕輕地開口:“好,我會一直陪著你,無論生老病死,我都一直一直陪在你身邊。”


    聽到她像結婚誓詞說的那般鄭重,嘴角勾起,“怎麽說的像是結婚誓詞一樣?”


    陳姝葉踮起腳尖捧著他的臉,兩人的額頭相互貼著,感受到彼此傳來的溫度,她才平靜又直白地開口:“嗯,沒看出來麽,”她想了一會兒,好像沒找到一個好的措辭,隻是慢慢補充一句,“我剛剛是在向你求婚。”


    程述也輕扯了下唇角,眼眶卻好像有些濕潤了,隻無聲地笑了笑,過了一會兒,才慢慢迴答,“求婚這種事,好像應該男生來做比較好。”


    陳姝葉搖搖頭,把頭埋在他的懷裏,“法律沒有規定誰應該做什麽,婚姻法中隻說了要白首不分離。”


    程述也:“嗯,婚姻法有說麽?”


    “對,說了,白首不分離,忠於一人,不離不棄。”


    “好,服從法律,遵守法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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