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高懸於天空,地麵似乎都冒著滾燙的熱氣,哪怕不過早晨九點,空氣中的水分好像都已經全部被蒸發殆盡,幹燥得不行。


    “集合——”哨聲響起了,穿著軍訓服的學生迅速地向哨聲響起的地方跑去,沈頌不緊不慢地跟在程述也身後。


    集合完畢後,就開始了第一天的訓練,因為嘉北大學軍訓並不是按照班級排列的,而是男生一個陣營,女生一個陣營,完全分開後,所以不用顧及女生,自然也導致男生的訓練強度格外大,再加上嘉北的天氣格外炎熱,很快就有一個男生倒下,教官馬上背著他去了醫務室,朝人群叫了聲解散。


    一群人聽到指令,迅速像蒼蠅般,朝陰涼的樹底下擠去,高強度的訓練本就讓人不爽,何仕凱拉扯著衣領散熱,喝了口水後,沒忍住發出一聲陰陽怪氣的聲音,“女生是弱勢群體的話,那我們這個連隊也應該得到優待啊,畢竟——”他看著慢悠悠走過來的程述也,笑得意味不明,“我們這還有一個殘疾——”


    朝他鼻梁砸來一瓶礦泉水打斷了他的話,“你有種再說一次!”沈頌大胯步地朝他走來,目光黑壓壓的落在他臉上,他本身就當過兵,長得又黑又壯,驟然黑下來的臉,看上去還有些唬人。


    何仕凱摸著從鼻端濕濕熱熱的觸感,伸手一看,手上已經沾了鮮血,火氣也上來了,他梗著脖子看程述也一眼,“就說了,怎麽了,還不讓人說了,這難道不是事實嗎?”


    程述也的腳步忽地頓住,他垂在兩側的手捏的發緊,死死地咬著腮幫子,那著若有似無落在他腿上的目光,像一把把冷箭,射穿了他的心髒。


    他無措地站在原地,菲薄的唇變成一片慘白色。


    周傑看他一眼,隨意地站在程述也麵前,阻擋了眾人打量的目光。


    何仕凱的話剛落下,還不等沈頌開口,言琛便率先衝過去踹了他一腳,罵罵咧咧道:“人家軍不軍訓關你屁事,你個弱雞先管好自己吧,要不你去女生那連隊好了,那輕鬆,要不要我去幫你給教官申請啊。”


    幾人中聽到他的話,人群中傳來“噗嗤”一聲笑。


    何仕凱臉上掛不住,他捂著肚子爬起來,“關你們什麽事?”


    “怎麽,老子路見不平不行,就你這說的狗屁不通的滾蛋話,你說誰我都要弄你!”


    沈頌冷冷地看他一眼,輕聲啟唇道,“垃圾——”


    他被幾人接著懟,仍舊有些不服輸地開口,“我說的是事實,又沒汙蔑他,你自己問問他,他是不是——”


    言琛又甩他一巴掌,頂了盯腮,像是氣笑了,“我不該問他,我就該先問問你,怎麽,你今天早上是不是吃屎了,嘴怎麽這麽臭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捏著鼻子,在空中扇了扇風,其餘幾人看的忍俊不禁。


    “你們幾個,幹什麽?”教官剛迴來就看見擠在一團的學生,壓了壓眉心,臉色黑得不像話。


    “教官,他們幾個群毆我。”何仕凱見教官迴來,像是找到了什麽靠山,指著自己鼻青臉腫的臉朝他開口,“你看,就是他們幾個,把我鼻子都打出血了,臉還扇腫了。”


    教官盯著他被揍成豬頭似的臉,費力地壓下唇角,“行了,這事不歸我管,去找你們的輔導員,你先去休息。”


    “沈教官——”


    “還要我說幾遍,聽不懂人話就接著來訓練!”


    何仕凱憤憤不平地朝輔導員辦公室走去。解散過後,幾人就被叫到了辦公室。


    林強看著麵前幾人,在看了看何仕凱的臉,嚴肅地開口:“你們打他了?”


    言琛此刻還氣得渾身發抖,目光落在何仕凱的身上,眼神像淬了冰,咬牙切齒地開口,“那是他找打。”


    “言琛——”


    老師看著身後的沉默的少年,自然是明白了什麽,但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打架,不管原因如何,還是要受到處分的。


    “行了,你們兩個下午軍訓前寫份檢討來交到我辦公室,行了,就這樣,早點迴去了吧,下午還有訓練呢。”


    何仕凱聽到他的話,詫異道,“就隻是受個處分嗎?老師,他們把我打成這樣?”


    “那你還想怎麽樣,”林強作為一個年輕的輔導員遇到這樣糟心的事,也有些不耐煩,“那你還想怎麽樣,你幹脆也給我寫份檢討書來,別以為這件事你就無辜的,要不是你做了什麽,他們會無緣無故打你?”


    他頭疼地喝了口茶,揮著手讓幾個孩子走了,辦公室頓時安靜下來。


    沈頌跟在何仕凱身後,陰惻惻地開口,“以後要是再說些什麽,”他拍了拍他高高腫起的右臉,嘲諷地開口,“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臉皮。”


    何仕凱一臉憤憤不平地離開。


    幾人放慢了腳步,等著程述也,少年低著頭,垂著腦袋在放空,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言琛迴頭深深地看他一眼,就像什麽也沒有發生,拍著他的肩膀,“走快點,不然食堂又隻剩下阿姨研發的‘特色菜’了。”


    他推著他沒輕沒重的往前走,就好像在用他的方式告訴他,程述也,與他們是沒有什麽不同的。


    他移開目光,無言地輕扯下嘴角,眼瞼泛紅,原來,他也變成了弱勢群體,他也成了需要保護的那一個。


    ——


    “什麽,你又在學校打架了?我昨天才讓你不要惹事,你今天就打架了,還群毆同學,你長能耐了啊。”


    言琛有些無奈,“你怎麽知道的?”


    “你先別管我怎麽知道,就你這才上大學第一天,就去打架,你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讓舅舅省省心?”


    “得,千萬別告訴我爸啊,反正這次的事錯不在我——”


    “每次你都說你沒錯,從你上高中起,你說說你打了多少架了?這次又是因為什麽事打架?”


    “哦,挑釁我朋友不算?”


    薑西在那頭沉默一瞬,“那確實該打,那~你下次就不能找個沒人的地方打嗎?”


    言琛想著那孫子說的話,磨了磨牙,“我忍不住——”


    “行了,這次我就先替你瞞著,下次可不許這樣了。”


    薑西剛掛斷電話,就看到夏爾滿臉複雜地看著她,薑西被她的表情弄的一愣,“你這麽看著我幹什麽?”


    夏爾幽幽朝她豎起個大拇指,“看不出來,你還挺社會的啊,什麽叫在沒人的地方偷偷打,我替你瞞著,你們不會在幹什麽違法的事情吧~”


    薑西被她的腦迴路氣笑了,拿起手機遞給她看,指著通話記錄,“我表弟,今年剛上大一,因為有人罵他朋友,就當著那麽多新生的麵把人打了一頓,這事鬧的挺大的,這還是我一個和他同校的高中同學告訴我的。”


    “看不出咱弟還挺~義薄雲天的哈。”


    陳姝葉正在陽台刷牙,也聽了個大概,洗漱好後才朝薑西看一眼,“那你弟沒事了吧。”


    “沒事,寫個檢討就過去了。”


    薑西本以為陳姝葉不會再說什麽了的時候,她突然開口,“這事你弟弟確實做的對,那人~該打。”


    薑西新奇地看她一眼,“呦,難得看你這麽~嗯,怎麽說呢,反正我說不出來該怎麽形容,我就覺得你一向是那種理智至上的人,居然會站在我表弟那邊。”


    陳姝葉笑笑,她也不知道,心裏就是有一種奇怪地感覺,或許是當年那個公交車上毫不猶豫讓位的少年,那個遇到乞丐會停下腳步的少年,也或許是他說過的“善良,漂亮,”陳姝葉總該覺得,人應當去做一些看起來毫無意義的事。


    還記得剛上高一軍訓的時候,休息時間教官讓玩“擊鼓傳花”的遊戲,腰帶作為信物,音樂停的時候,腰帶落在誰那裏,誰就要表演節目。


    好像墨菲定律確實是存在的,人越怕什麽就越會來什麽,恰好,當時腰帶落在她手上,周圍人都在起哄,“唱歌還是跳舞?”


    所有人都很高興,隻有她耳垂紅得快要滴血,心亂如麻,正當她捏著那條腰帶不知所措,後方的程述也忽地起身,拿過那條腰帶,從她身邊走過,像掀起一陣風,撫平了她躁動不安的心。


    少年走在最前方,衝坐在地上的一群人揚眉一笑,懶洋洋地開口,“嘖,表演欲望上來了,各位不介意我代替吧。”


    “不介意~”


    那天他唱了什麽,陳姝葉已經不太記得了,隻記得那天的天很藍,陽光很好,少年站在陽光下,細碎的光暈打在他臉上,耀眼地好像在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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