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述也到了學校後,一走進大門,原本還坐在凳子上意興闌珊吹著小風扇的女生,一看到程述也,輕輕撥了撥一旁的亂發,笑眯眯地朝他開口,“同學,是新生嗎?你要去哪,學姐帶你去。”


    “不是新生。”


    “那也沒關係,怎麽也是校友,要不要加個微信?”麵前的女生長的還算清純一掛,含羞帶怯地遞出手機。


    程述也麵色未變,朝她疏離客氣地開口,“不好意思。”說完,也沒看一旁女生的臉色,拉著行李箱走遠了。


    被下了麵子的女生看著程述也走遠的背影,扯唇冷笑一聲,“切,裝什麽裝,原來是個跛子。”


    聲音不大,卻剛好讓他聽清。


    少年的背影微頓,抿著薄唇,捏著行李杆的手握緊又鬆開,片刻後,才若無其事的離開。


    程述也是下午到的寢室,其餘三個室友早都到了。他一推門,幾人朝他友好地笑笑,伸出手:“你好,我叫言琛,就是本地的。”


    “你好,我叫周傑,來自西樂。”


    言琛朝那個空的床位說道,“他叫沈頌,因為當了一年的兵,所以和你是同一屆的,也是今年才來報到。”


    言琛介紹完,也沒問他為什麽延遲開學的原因。程述也不由得鬆了口氣。


    周傑和言琛最先到,已經很熟悉了,此刻正在打遊戲,隻有程述也安靜地在一旁整理著自己的床鋪。


    言琛看他一眼,自來熟地衝一旁安靜的程述也開口,“要不要組隊開黑,我技術老好了,帶你啊。”


    程述也搖頭輕笑,“不用了。”


    言琛悻悻地摸了摸鼻子,“那好吧,有需要你叫我啊。”


    兩人一邊打著遊戲,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話題自然落到了即將到來的軍訓,“好煩,這麽熱的天還要連續訓練半個月,累死我得了。”


    他像是想起什麽,開口道:“對了,你們有買防曬嗎?我一個大老爺們不好意思塗,你們誰給我蹭蹭啊——”


    周傑聳了聳肩,白他一眼,“你不好意思買,我就好意思買了?”


    他無奈地看周傑一眼,隻好把目光投向一旁的程述也,“程述也,你有沒有買防曬霜啊?”


    程述也同樣朝他搖搖頭。


    “嘖,全寢就你最白,我還以為你有呢,得,看樣子沈頌那個黑大個肯定也是不用的。”他瞥了周傑一眼,“傑子,一會兒打完這把遊戲,你陪我去超市買防曬霜,這裏的天氣很差的。”


    周傑聽到他的話,全神貫注地看著手機,頭也沒抬地答到,“不去,好遠。”


    言琛把手機一撂,看著他半是威脅地開口,“那你自己打遊戲吧。”


    “去去去——真的服了你了,你別掛機啊,你個老六。”


    忽的,一個電話響起,是來自輔導員的,程述也默不作聲地看兩人一眼,走到陽台接起了電話。


    “程述也,最近身體好些了嗎?”


    “挺好的,謝謝老師關心。”


    電話那頭輕咳了一聲,似乎不知道該怎麽開口,頓了幾秒,他才支支吾吾地繼續道,“是這樣的,我已經和上級領導匯報過你的情況,這種軍訓你是完全可以不用參加的,照常算學分,這個你是不用擔心——”


    他還在繼續說著,程述也卻好像什麽聽不進去了,他站在陽台,空調外機飛速地轉動著,唿唿的熱意灌進他的衣裳,程述也卻覺得渾身發涼,他扶著欄杆的手攥地發白。


    他的話無一不在告訴程述也,就好像,他和他們是不一樣的,他已經不是一個健全的人了。


    他喉嚨堵地難受,半晌過後,喉結才滾動幾下,沙啞的聲音響起,“老師,我還是想參加軍訓。”


    “你確定嗎?你要知道,我們嘉北大學曆年來的軍訓強度都還是挺大的,而且嘉北的天氣也確實蠻炎熱的,我希望你還是好好考慮~”


    “確定。”


    “你想好了?”


    “嗯。”


    他歎了口氣,“那你好好休息,不要太累,有什麽承受不住的就跟我說好嗎,我給你批假。”


    “好。”


    聽著他的話,程述也自嘲地輕扯下嘴角,好像在哪裏,他都是別人的負擔。


    他拿著手機剛坐下一會兒,寢室隻剩一個還沒見過麵的人,應該是那個叫沈頌的人,他看程述也一眼,言簡意賅的介紹,“沈頌。”


    他抿著唇,朝他同樣開口道:“程述也。”


    沈頌也沒問其他的任何事。


    他心裏暗自搖頭苦笑,好像自卑已經完全紮根於他的心裏了,他害怕一切任何關於他腿的問題。


    過了一會兒,言琛和周傑已經從超市迴來,寢室瞬間熱鬧起來,言琛提著一大袋東西,各種各樣的洗漱用品,還有一大袋零食。


    他給每人發了一瓶防曬霜,笑得好不得意,語氣裏有幾分驕傲,“怎麽樣,哥貼心吧,防曬一人一瓶,可不好意思不用啊。咳咳——”言琛看程述也一眼,意有所指,“小程,你少塗點,本來就白了,哥幾個和你一起出去全成你的背景板了,給我們留點麵子。”


    周傑在一旁附和地點點頭,笑得有些損,“要我說,言琛,你把剛剛送的小樣給他得了。”


    “咦~我是那種人?”言琛白他一眼,義正言辭地說道,“我呢,是整個寢室唯一的本地人,自然是得多多照顧你們這種漂泊在外的遊子。”


    “切,剛剛誰上樓的時候,吐槽著說讓我們記住你這次的恩情,日後好叫我們給你帶飯。”


    言琛疑惑看他:“我有說過嗎?”


    周傑:“6”


    沈頌笑著把防曬霜扔到他桌上,“我不用,我——”


    言琛急了:“我真沒想讓你們幫我帶飯。”


    沈頌笑了笑,“不是,是因為我有防曬霜。”


    言琛看著他黝黑的皮膚,連臉頰都曬得黑紅黑紅得,遲疑開口:“你這膚色~還塗了防曬霜啊?”


    “昂~”


    “說出來給我避雷一下。”


    沈頌:“……滾。”


    寢室幾人聽到他的話,都忍俊不禁地笑了笑,此刻剛好群裏有通知領軍訓服的消息,周傑看著手機一臉哀怨,“怎麽不早說,我才上來。”


    “行了,別抱怨了,剛好去吃食堂。”


    四人領了服裝,朝食堂走去,周傑趴在窗口看了一眼,揶揄地朝言琛笑了笑,“耶,不愧是大學啊,這黃瓜炒菠蘿我還沒見過喃,”他碰了碰言琛的手肘,“來,我們讓本地人來說說,這是你們嘉北的特色菜嗎?”


    “滾,本地人不想說話。”


    周傑看他一眼,笑嘻嘻地拉著幾人去排隊,“走走走,我們去試試他們家鄉的特色菜。”


    言琛朝他翻個白眼,“滾啊,這哪是我們的特色菜。”


    程述也慢條斯理地跟在身後,朝周傑開口,“別試了,我吃過,很難吃的。”


    終於聽到程述也主動說一句話,言琛也看他一眼,有些好奇,“難道是你們南城的特色菜?”


    周傑無語地朝他翻個白眼,隻聽見程述也輕笑著解釋,“高中食堂阿姨有發明過這道菜,味道還挺~讓人記憶猶新的。”


    幾人聽到他的話,都識趣地換了一個隊伍,打了幾個家常菜,有一搭沒一搭地開始聊著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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