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依舊喧嘩,是人潮攢動的熱鬧,外麵的社團招新舉辦的如火如荼,可咖啡廳的氣氛卻突然冷了下來。


    沉默中,宋斯忽地開口,似乎是帶著某種孤注一擲的決心,灼灼的目光落到她身上,“陳姝葉,我喜歡你。”


    像平地炸死的一聲驚雷,他的告白來的猝不及防又這樣熱烈,陳姝葉盯著咖啡上的拉花出神,像是聽到什麽不可置信地話,猛地抬頭,刻意忽略他炙熱的眼神,無措地開口,“你別開玩笑了,可是,我,你怎麽會喜歡我?”


    沒有半分驚喜,隻有懷疑。


    宋斯忽地輕笑,似自嘲,歎了口氣,“怎麽不可能?”


    陳姝葉有些疑惑,她不明白,他怎麽會因為一次機緣巧合的見麵,忽地就告白。


    宋斯看出了她疑惑的目光,笑了,“你不會以為我是大學見了你這一麵就突然告白的吧?”


    “難道不是?”


    她的目光那樣坦率又真誠,宋斯一時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他搖搖頭否認,“不是,是因為我高中就喜歡你了,”他看著她的目光炙熱又真誠,繼續重複,“陳姝葉,我喜歡你很久了。”


    她攥緊了手中的咖啡杯,“可是,你為什麽會喜歡我這樣的人,我甚至在高中和你沒有多少交集。”


    宋斯重複了一遍她的話,“你這樣的人?是怎麽樣的人?難道你覺得自己很普通?”


    陳姝葉沒反應。


    他抿唇輕笑,似乎是真的不解,“你一點都不普通啊,陳姝葉,你很漂亮的,你不知道,班上私底下很多男生都覺得你很漂亮。喜歡你的也不在少數,你聰明,性格又好,為什麽不能喜歡你。”他頓了一秒,繼續,“陳姝葉,你是安靜的,可是安靜和優秀並不衝突。”


    聽到來自一個異性,且年齡相仿,且十分優秀的異性的誇獎,陳姝葉除了震驚之外,腦中隻不合時宜地想起另一個少年的話,少年懶懶散散地笑,“我啊,我喜歡漂亮的,善良的。”


    甩掉腦子中的想法,陳姝葉不想繼續下去,抱歉卻又十分果斷地開口,“不好意思,我有喜歡的人了。”


    雖然是意料之中的拒絕,宋斯仍不可避免地輕扯下嘴角,掩蓋住眼底的失落,抬頭看她,“你是喜歡程述也吧?”


    “你怎麽——”


    “你想問我怎麽會知道?”他喉嚨似乎像被什麽堵住,沙啞地難受,垂著頭,隻看見長長的睫毛扇動幾下,“因為——隻有當我和程述也在一起的時候,你的目光,似乎才會在我身上有片刻停留。”


    他的嗓音越來越低,透著一股輕嘲,“我還知道,他桌上的水杯永遠是滿的,抽屜裏的紙巾永遠用不完的,平安夜的蘋果也是你放的,愚人節的糖果也是你給的,還有很多…”


    有風吹過,他的聲音也越來越破碎,“這些,我知道,我都知道。”在你看向他的時候,因為我也在看向你。


    他抬起頭,雙手隨意的癱在桌上,肩胛靠在椅子上,是一種毫無防備的姿勢,他真誠的目光看向陳姝葉,“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曾經也一度以為他喜歡你,我試過祝福你們的。可是,直到後來我聽說他去了國外,好像我的判斷失誤了。說實話,我內心是有些竊喜的,我想著我的機會終於來了,所以也就這樣做了,說我趁虛而入也好,自私也好,我不想給自己留遺憾。所以,能不能,別著急拒絕我?”


    他的眼神似乎帶上一絲哀求,眼珠裏閃爍著水光,可陳姝葉還是輕輕搖了搖頭,“抱歉。”


    第二次拒絕的聲音再次落下,陳姝葉幾乎是一種落荒而逃的姿勢離開。


    宋斯看著她的背影,攥緊的手心也慢慢鬆開。


    ——


    還記得高考結束後的那天,他撿著陳姝葉扔掉的準考證,看了好久,自以為瞞得天衣無縫,沒想到後來給班主任慶祝生日會那天,他突然拍著他的肩膀輕笑,“你是喜歡陳姝葉吧。”


    他的沉默便是最好的答案。


    後來,高考分數出分,其實已經比他自己預估的分數要高了,他這個分數,足夠可以上個很好學校的好專業。


    可是他還是不滿足,他想起程述也當初說過上a大的話,便想著碰碰運氣,也選了這個學校。


    他想,或許能遠遠看她一眼就好。


    他倆在一個班級群裏,卻沒有加微信,是因為他找不到任何契機和理由,去打擾她。


    後來,得知程述也出國,她在a大,再加上郭旭把她的微信推給了他,於是他便逼著自己邁出了這一步,可是,現在他發現自己好像一開始就沒有拿到入場券。


    宋斯看著那個漸漸消失的背影,苦笑一聲。


    ——


    晚風還在吹,天已經黑了,陳姝葉隨意找了個花壇坐下,思緒也在慢慢浮現,她想起宋斯的話。


    漂亮?


    可是既然漂亮,程述也為什麽還是不喜歡她,為什麽答應了她的事又失信了?為什麽斬斷了所有聯係讓她再也找不到他?


    她越想,眼睛也越來越酸,眼淚毫無預兆的,大顆大顆的落下,連睫毛都濕漉漉的。她仰起頭,扇了扇眼睛,今天化了妝,可不能讓妝花了。


    可越這麽做,淚水卻越止不住,她仰頭看著一望無際的天空,哭得哽咽。


    程述也,你在哪裏啊,我現在變漂亮了,你要不要迴來看看我?


    我真的,很想你。


    “……”


    “你那怎麽樣?最近還好嗎?”


    電話那頭傳來少年溫和聲音,調侃地笑笑,“挺好的,能吃能睡。”


    趙釗輕笑,看著視屏上那個小窗口。少年穿著單薄的白襯衫坐在輪椅上,皮膚帶著一絲病態的白,襯的一雙瞳仁漆黑,烏發紅唇,尤其漂亮。


    趙釗調侃道。“我怎麽覺得你這小子又變帥了?已經快趕上我了。”


    他挑眉輕笑,“我不是一直比你帥?”


    趙釗聽到他的話,抵了抵腮幫子,也不計較,“行,這次就讓你了。你最帥好了吧。”


    “……”


    兩人說些有的沒的,趙釗看著他現在的狀況好些,也是打心裏的高興,可一想到今天知道的事,這會兒看著程述也的表情,也是一臉的欲言又止。


    兩人自小就穿一條褲子長大,他一個動作程述也就知道不對勁,瞥他一眼,“你到底想說什麽?有話就直說。”


    聞言,趙釗也不憋著了,語氣帶著一絲氣憤,“宋斯那小子,我們把他當兄弟,他竟然跑去撬牆角,居然在a大占了個地理優勢,一聲不吭地跑去和陳姝葉表白!!幸好被我抓到了!”


    他氣極,一口氣不帶喘的說完。像是他被怎麽了似的。


    視頻中的少年愣了一會兒,半晌沒有動靜,隻是攥著輪椅的手逐漸發白。


    趙釗晃了晃手機,喃喃道,“有信號啊,卡了?”他看著對麵那人未變的表情,繼續道,“喂,你在聽嗎?”


    “嗯。”


    “兄弟,你放心,幸好陳姝葉沒答應這小子,不然我非得把這家夥打一頓,你說宋斯這人,虧我還以前把——”


    少年漆黑的瞳仁幽幽轉了一會兒,唇抿成一條直線,叫了聲他的名字,“趙釗。”


    “嗯,怎麽了?”


    “以後別說這樣的話了,”他輕歎口氣,似乎釋懷,嘴角扯出一抹勉強的笑,“就算不是宋斯,也會是別人。反正不是我這樣一個——”


    “你這樣的什麽人?你不比他帥多了,成績好多了,優秀多了,要是沒出這樣的事,哪能——”


    少年打斷他的話,垂下眼瞼,“那是以前了,現在你也看到了,我自己都不知道哪天才能站起來,能不能站起來,我這樣的人,已經沒有未來了。”


    他表情仍舊平淡,似乎帶著某種認命般的悲哀。


    趙釗看不得他這種眼神,試圖拔高音量來證明自己是正確的,“那又怎麽了,如果真的喜歡你,怎麽會在意這些?”


    程述也聽到他的話,也懶得反駁,隻笑笑,“好了,我有點累了,先不說了。”


    視頻掛斷後,他看著手機,想起趙釗剛剛說的話,低頭看著自己的右腿,輕扯嘴角。


    可是,我不願意,我不願意成為她的負擔,我不願意讓她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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