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守雲坐在因為沒電停掉的扶梯上。


    偌大的地鐵站,空空蕩蕩,但此刻卻是填滿了潮水,那是從李守雲心髒裏麵湧現出來的悔恨。


    他像是個小孩子一樣抱著自己的腿,往常流淌在體內的力量,現在一點都感覺不到。


    他環視四周。


    不敢相信這是現實。


    他拚命的拍打著腦袋。


    如果這是噩夢的話,就快點醒過來吧。


    然而,這並不是噩夢,這就是現實,一個讓他充滿了悔恨的現實。


    如果他沒有幫忙,盡快的返迴聯軍,是不是江池鋒就不會死。


    若是他沒有被困,加入聯軍的戰爭,讓戰局更加順利,是不是李子晴就不會失蹤?


    他要是在聯軍,是否能提前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幫助聯軍找出情報泄露的根源?


    淚水湧了出來,李守雲悔恨得心髒抽搐。


    他從未有過一天,如此痛恨自己的聖母心。


    誠然,李子晴隻是失蹤,江茵也隻是失蹤。


    可是在這危機重重的末世,失蹤了這麽長時間,李子晴和江茵又是戰鬥力不強的輔助職業,即便晶石沒有碎裂,處境大概率也絕對不會多麽樂觀。


    李守雲不敢想象,在這個已經幾乎抓不到奴隸的末世,像是李子晴這樣漂亮的女孩,若是落在一群窮兇極惡的人手裏麵,等待她的到底是什麽結局。


    他不恨其他人,更是不會去怨恨遲佑沒有保護好李子晴,大家都已經盡力了。


    是他,是他這個盟主,是他這個哥哥,沒有盡職盡責。


    在聯軍危機重重的時候,還去發散那可笑的善意。


    他錯了。


    他錯的離譜。


    李守雲很想大聲尖叫,或者砸碎眼前的一切用來發泄。


    他想丟掉自己的善良,他應該變得冷酷一些。


    他連親人都沒有照顧好,他又哪裏來的臉去照顧其他人。


    他錯了。


    他真的做錯了。


    李守雲張開嘴,但一點聲音都擠不出來,淚水順著他因為用力而皺起來的臉滑落。


    過度的善良沒有任何用處。


    隻會給自己身邊的人帶來災難。


    一個念頭冒了出來,可是下一刻,另一個聲音也隨之浮現。


    它說。


    你要善良。


    它說。


    你必須善良。


    它說。


    善良無罪,這隻是那些人的命。


    李守雲眼中的光芒漸漸消失。


    他的表情開始變得麻木,開始無意識的重複。


    他說。


    我要善良。


    他說。


    我必須善良。


    他說。


    善良無罪,這隻是那些人的…那些人的…那些人…


    不!


    不是!


    李守雲表情變得無比猙獰,他死死咬住牙關,不願意吐出最後的話。


    這不是他們的命運!


    李守雲死死抱住腦袋,陣陣劇痛自大腦迸發,他感覺到自己的靈魂仿佛被撕裂成好幾塊,一塊塊的被撕碎,再一塊塊的重組。


    他渾身的肌肉開始瘋狂顫抖,大量汗水冒出,很快就打濕了衣服。


    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他看到了從地鐵站下麵跑過來的遲佑。


    “僅僅隻是現在的程度果然不夠,但這種程度都能讓李守雲差點擺脫世界意誌的控製,按照我的計劃全部走完,到時候肯定能達到我想要的效果。”


    遲佑站在已經昏迷的李守雲身旁,心裏很是喜悅。


    李守雲昏迷之前,身上的氣運忽高忽低,最低的那一瞬,甚至於跌落到和江茵差不多的水平,雖然隻有那一瞬間,但也讓遲佑看到了印證他的想法證據。


    要知道,現在僅僅隻是李守雲自己後悔而已,還不是他想要害人。


    而李守雲麵對的也僅僅隻是李子晴失蹤,江茵失蹤,江池鋒死亡。


    若是這個結果再惡化呢?


    若是李守雲想要報仇,一定要傷害更多的人呢?


    若是……他這個從一開始就以大哥的形象站在李守雲麵前的領路人,在李守雲麵前,成為了推動這一切的幕後黑手呢?


    李守雲啊,李守雲。


    “還真是期待啊。”


    遲佑微微一笑,雙眼睜開,那隻原本已經瞎掉的眼睛,現在卻是閃爍著危險的光。


    豁然開朗的視線讓遲佑眉頭一皺。


    屬性上來之後,極強的自愈能力還真是麻煩。


    他又不能一直使用道具,所以身上的一些傷勢,總是在不停地治愈。


    遲佑麵不改色的重新將那隻恢複過來的眼睛挖掉,擦拭流出來的玻璃體,蹲下身子,推了推李守雲。


    “守雲,守雲,李守雲!”


    推了幾下,李守雲沒有任何蘇醒的趨勢。


    可惜氣運已經穩固下來了,不然現在就是出手的最好時機。


    算了。


    也沒什麽好可惜,隻要計劃正在順利執行,這麽久的時間都等了,倒是也不差這麽幾天。


    遲佑單手抓起李守雲的腰袋,像是拎著貨物一樣,走向地鐵站的另一層。


    與此同時,另一座城市,腸幫的臨時據點。


    遲佑的分身,背著雙手,站在一大塊厚冰的前方。


    比起‘傷勢慘重’的本體,分身依舊是完好無損。


    分身複刻的是召喚出來的那一刻的狀態,若是遲佑將分身取消,重新進行召喚,出來的就會是殘缺狀態,但他沒有這樣做,分身自然還保留著上一次召喚出來時的狀態。


    房間角落擺放著幾塊散發寒氣的道具,保證即便他不在,失去冰災光環的效果後,這塊幾乎占據了半個房間的厚冰依舊不會融化。


    這其中可是封存著相當重要的兩具屍體。


    片刻後,門外傳來動靜,‘江茵’走了進來,她站在距離五步遠的位置,單膝跪下,態度要多尊敬就有多尊敬。


    “都準備好了?”


    “是,一切都準備就緒了。”商秀月的聲音從‘江茵’嘴巴裏麵鑽了出來。


    偽裝。


    這並不是多麽高深的技能。


    法師和盜賊類的技能都可以變成其他人的模樣,還有很多道具都有這個效果。


    不過這種偽裝很是垃圾,稍微有點經驗的人就能看出破綻。


    商秀月則不然,她的偽裝來源於一件傳奇裝備,雖說持續時間不長,隻有一分鍾左右,但好處是幾乎沒有破綻。


    遲佑看了幾眼,效果確實不錯,就連他也沒有看出不對勁的地方,糊弄李守雲那個傻小子,還不是手到擒來?


    “不枉我專門給你拿了件裝備,記住你的任務,不要失敗。”遲佑淡淡的說道。


    “是,屬下清楚。”江茵拿出腸幫麵具,蓋在了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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