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時分,鬼頭原。


    在營地上“轉悠”了一下午的林凡,許是也感到有點累了,於是他便停下腳步,獨自坐在了一團篝火的旁邊。


    周圍一個個都死氣沉沉的,沒有一點朝氣,旁人見了隻覺得心裏瘮得慌。


    “這可如何是好呢?我前世今生都沒有過治療大規模疫病的經驗,而且這個時代醫療技術這麽差,連個最基礎的消毒水都沒有,就算腦子裏記起了一些治療手段,怕是也找不到相應的藥物來匹配!”


    “這都是些什麽事啊?我真是該死!”


    林凡長歎了一口氣,他的眼光望向前方的那團篝火,腦海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身體像是僵硬了一樣,久久沒有移動一下。


    “小友,累了一天了,先吃點東西吧!”


    就在這時,張臨的聲音再次將林凡拉迴了現實。


    “老哥,謝了!”


    林凡笑了笑,他起身接過張臨手中的肉幹,隨後便啃了幾口,隻覺得是那般的索然無味。


    以往好不好吃還是吃得出的,可現在卻連個味道都品嚐不出來。


    原來心情真能夠影響一個人的口味!


    “小友,慢點吃,別噎著了!”


    張臨也是笑了笑,他也坐了下來,就在林凡對麵。


    晚風吹過,有點小冷。


    明月高懸,灑下銀輝,籠罩著一旁的臨水,波光粼粼,倒映著天上的明月和點點繁星。


    夜色如水,靜謐而寧靜。


    二人沉默了許久,各自懷著各自的心思,但都沒有說出來,似乎是在等著對方先開口。


    風吹動了一下旁邊的篝火,火堆中響起了一些劈裏啪啦的聲音,讓人聽得直覺得刺耳。


    林凡隻覺得有點吵鬧,就拿起旁邊的燒火棍想去整理一下柴堆,而張臨也是在此刻開了口,低語道:“小友,你還是早點迴城吧!”


    “哦,老哥,迴城幹什麽?”


    林凡淡淡一笑,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繼續搗鼓起了火堆。


    “城內安全,你不必……”張臨麵色複雜地說道,於情於理,他都不希望林凡在這裏出現什麽意外。


    “是沐家安全,城內可不安全!”


    林凡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再說了,要跑我也早就早跑了,根本就不可能這裏!”


    “你還年輕,連個後人都沒有,沒必要把身家性命搭在這裏!”


    張臨歎了一口氣,繼續勸道:“再說了,你一個人也幹不了什麽,幽雲的百姓性子極其暴躁剛烈,稍有不慎就會引火上身,不得善終啊!”


    “老哥,你怕嗎?”林凡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轉過頭對著張臨反問道。


    “不怕,我年紀大了,這輩子該經曆的都已經經曆過了。正所謂,大道至簡,無欲則剛!”張臨搖了搖頭,歎道。


    “那我也不怕,再說了,我可不會死在這鬼地方!”


    林凡自信一笑,自從穿越過來,他都快忘了“害怕”是什麽感覺。


    看到林凡這般自信的神態,張臨也像是受到了感觸,他欣慰地笑了笑:“你跟我年輕的時候好像!”


    “不對,你比我更強,有時候看著你就好像看到了做的更好的自己!”


    “老哥年輕的時候也跟我一樣放浪不羈嗎?”林凡苦笑道。


    “想聽聽我的故事嗎?”張臨笑道。


    “不想!”林凡搖了搖頭,笑道。


    “哦?為什麽啊?”


    “像老哥這種寒士可以走到今天,期間肯定是吃了非常多的苦的,我不喜歡聽朋友講自己的過去,因為我聽入迷了也會傷心的!”


    林凡看著那一閃一閃的火焰,腦海中浮現出了許許多多的生離死別,悲歡離合。


    按道理來說,經曆了這麽多戰火的洗禮他早應該麻木了,對這些事也早已經習以為常了。


    可人的血是熱的,林凡終究隻是一個強大的凡人!


    聽到這句話,張臨愣了幾秒鍾,他似是想起了什麽,臉色也是慢慢變得複雜了起來。


    許久,他望著天上的那輪明月,也不管有沒有人在聽,自言自語道:“我九歲喪父,十歲喪母,十二歲守完孝就選擇了出門謀生!”


    “記得那時候,祖上給我訂了一個娃娃親,可那個時候自家已然沒落,而那家人卻早已發跡,成為了府城裏的大戶。”


    “那個時候想著留下這紙婚約也是在惡心彼著,於是便想著先去那家人府上把這門親事給退掉,再去參軍入伍,去戰場上建功立業!”


    “可後來啊,那家人並沒有嫌棄我這個孤兒,不僅收留了我,給了我一個容身之地,還資助我讀書科舉,最後還把他們的獨女嫁給了我!”


    “我的人生很幸運,因為遇到了他們;而他們的人生卻很不幸,因為碰上了我!”


    “這些年我幹了許多的事,旁人稱之為功績,可在我看來是催命符,皇親國戚,世家大族,貪官汙吏等一甘人都被我整治了個遍,我也成了世人歌頌的文聖人,可隻有我自己知道每天到底過得有多難受!”


    “前方是深淵,身後是地獄;進是送死,退是等死!”


    說罷,張臨長歎了一口氣,此刻他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二品大員,反像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失意中年人。


    “所以老哥,你後悔了嗎?”林凡轉過頭,問道。


    “不後悔!”


    張臨笑著搖了搖頭,他笑得很真誠,完全看不到一點說謊的痕跡。


    “我是從底層走過來的,最大的夢想就是希望底層人也可以有尊嚴地活下去,我為官的這二十多年也一直在為之奮鬥,而且還在有生之年看到了一點成效!”


    “知道嗎?小友,北方的百姓在風調雨順的年份,不僅可以家家有餘糧,而且還可以讓自己的孩子在閑暇之餘去學堂多認幾個字,那些地主豪強也是再也不敢輕易地侮辱壓迫那些百姓,因為朝廷的那把刀永遠懸在了他們頭上!”


    “天下大同隻是虛無縹緲的泡影罷了,而大夏這些年的變化卻是實實在在發生的,每當想起這個我就不害怕了,更不會什麽後悔了,因為我真的在完成自己兒時的夢想,在為整個蒼生謀福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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