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了那小孩兒的事兒和平解決,所幸沒有影響到婁旭的實習考核。


    見兩人要走,所裏還給他們辦了個隆重的歡送儀式。


    婁旭坐在轉運的大巴車上,半個身子探出車窗,拚命地衝著身後的幾人揮手,哭的眼淚鼻涕一大把,孫向東快要嫌棄死他了。


    “行了,人都看不見了,趕緊坐下,危險。”


    他伸手扯了兩下婁旭的衣擺,沒扯動,人還卡在車窗外,無動於衷,孫向東無奈又拍了他一下。


    “我說…”


    “有人跳海了。”他忽然道,毫無征兆的。


    孫向東愣了一瞬,“什麽?”緊接著同樣趴到車窗旁,環顧一圈兒,“哪兒有人?”


    婁旭沒說話,隻是定定地望著海岸邊一塊兒巨大的礁岩,眉頭緊蹙。


    孫向東忍不住又給了他一下,“說話啊?哪兒有人跳海?”


    婁旭動了動,半晌縮迴到車裏,低頭扣著指甲,“看錯了。”


    孫向東差點兒背過氣去,“你下次能不能看清楚再說,嚇死個人了!”


    婁旭癟起嘴,沒再說話,隻是一會兒過後再次望向窗外。


    海岸邊一塊兒巨大的礁岩上,一個不大點兒的小姑娘正從水裏遊上來,渾身濕漉漉地再次爬上礁石,第三次奮力往下跳。


    不大的白色水花濺落到一旁坐著的男孩兒身上,對方被忽的迷了眼,卻也隻是抬起短小的胳膊無聲擦了擦,始終安安靜靜的。


    看著女孩兒一趟又一趟地往返,既不阻撓也不規勸,隻是看著,見擋了路,偶爾還乖巧地往旁邊挪挪。


    婁旭見狀收迴視線,再次低頭摳起自己的指甲。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


    按理說,一個孩子的心思,即便再如何刻意的進行掩飾,看在大人眼裏也不過是些幼稚的把戲。


    可他今年都二十了,對方也不過才七歲而已,他不明白,他怎麽就看不懂那小姑娘究竟在做什麽了呢?


    小暑前,婁旭從學校趕迴東遠,卻沒急著迴家。


    他是想著跟杜象初一塊兒迴覺水的,可是到了以後,一連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人接。


    他沒生氣,幾乎都有些習慣了,隻是靜靜地看著自動息屏的漆黑的屏幕,盯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在想什麽,隨後拖著行李箱坐到了科大的校門口,一言不發。


    他一直坐到太陽即將下山,門口的保安大叔都快看不下去了,叫了他好幾次,想讓他進收發室裏涼快涼快,可都被婁旭給拒絕了。


    他約莫每隔一小時給杜象初打一次電話,期間一直都把手機握在手裏,沒有迴電,也沒有短信,直到撥出去第五通,這迴可算是有人接了。


    “喂,阿旭。”


    對麵杜象初的聲音傳過來,卻不知道為什麽,聽起來有些費勁,偶爾還會連帶幾聲稍顯急促的喘息。


    婁旭聽見了,卻也隻是抿起唇,刻意迴避了過去,聲音始終發沉,“我在你學校門口。”他道。


    對麵莫名安靜了一瞬,杜象初拿下手機,單手有些困難的切換界麵,這才看見通話記錄裏那幾行明晃晃的未接來電。


    中午就已經給他打過電話了,一小時一通,他一個都沒接到。


    “那個…”杜象初的聲音莫名有些發虛,“什麽時候來的?你不是說實習評估的結果沒那麽快出來嗎?已經提前結束了嗎?怎麽沒告訴我一聲兒?”


    “阿旭,你現在還在學校門口嗎?那什麽…今天太晚了,要不還是…”


    “來見我。”


    婁旭麵無表情,十分少見地打斷杜象初的說辭。


    事實上他話裏的推脫很明顯,隻是因為他先前信任他,所以並未在意,直到孫向東毫無留情的戳穿這其中的事實。


    見對麵沒聲兒,婁旭低下頭,再次不容置疑地補充。


    “現在,來見我,杜象初,或是告訴我你現在在哪兒,我去找你。”


    杜象初聞言抿起唇,婁旭話裏的意思很明顯,而且他很少直唿自己的全名,顯然是生氣了。


    隻是看著自己幾乎被裹成木乃伊的左手臂,杜象初半靠在病床上,微微皺起眉。


    手術進行了整整三個小時,才勉強將他被毒刺那把鋒利的軍刀生生劃開的胳膊重新縫合,現下不說能不能動彈,事實上麻藥勁兒過了以後,壓根兒半點兒知覺也沒有。


    婁旭先前說他不會這麽快從寶西趕迴來,所以他才打算把解決毒刺的計劃給提前,想著結束以後正好可以跟他一塊兒迴覺水。


    毒刺一死,即便他不在,餘下的瑣事也可以交給房相經處理,像是籠絡殘黨這種事,他比他來的有經驗。


    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他既定的計劃順利進行,唯一的意外也就是毒刺本人了。


    蠢了大半輩子,死前倒是聰明了一迴,居然敢反過來將他的軍,想是將死之人最後的垂死掙紮,雖然可笑,傷害卻也是實打實的。


    所幸大局已定,即便他再如何求生,最終的結果也都是他杜象初大獲全勝。


    隻是他的胳膊…若是被阿旭看見,該怎麽解釋確實是個難題,簡直比當初籌謀如何一步一步的架空毒刺的勢力還要傷腦筋。


    杜象初想著抿起唇,試圖進行最後的掙紮,“是有什麽急事兒嗎?”


    婁旭還是那句話,“告訴我你在哪兒。”


    前者有些苦惱地撓撓頭,罷了,憑他手上這傷,一時半會兒肯定是好不了的,而且他不可能一整個暑假都不見婁旭,早晚得暴露。


    與其這樣,倒不如現在就告訴他算了,也好打消婁旭的疑心。


    杜象初想著歎了口氣,終究是妥協,在房相經鄙夷的目光下憑空擠出兩滴眼淚,同時隱忍又哽咽的吸了兩下鼻子,這才道。


    “阿旭,我在醫院。”


    他這一聲兒又糯又可憐,嚇得十六歲的陳思守橘子都掉了,一路“咕嚕嚕”地滾到二十二歲的霍勉鞋邊。


    後者瞥了眼腳邊的橘子,“吧唧”一聲兒就給踩扁了,汁水飛濺。


    陳思守壓根兒顧不得自己辛苦剝的橘子就這麽陣亡在地板上,抬手指著杜象初,哆哆嗦嗦的。


    往左看看房相經,又往右看看霍勉,像是瞧見了什麽怪物似的張大嘴型——他是不是有病!


    無緣無故的,嗲什麽!


    婁旭那邊原本還生著氣,想著今天即便是撕破臉,也得問出那小子究竟在什麽地方!絕不能讓他就這麽搪塞了過去!


    等逮到人,先揍一頓,再讓他把所有事情的原委全都給他交代清楚!而且必須得分毫不差!


    他原是這麽想的沒錯,可現下乍一聽人在醫院,聲音聽著還怪可憐的,婁旭當即腦子一白,所有的憤怒都在一瞬間拋諸腦後。


    “哪個醫院?”他著急道,“騰”地一下站起身,拖起行李箱就往路邊走。


    像是聽見電話那頭的動靜,杜象初意料之中地笑了笑,眉眼狡黠。


    “中心醫院,住院部,待會兒我把房號發給你,你別著急,慢慢…”


    “你少廢話!我馬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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