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一這個人,褚酌夕早前雖說沒見過,但畢竟都是禁毒隊的,倒也聽到過一些傳聞。


    說是個沒心眼兒的,可倘若真的沒心眼兒,又要怎麽屢屢立功,坐上二隊隊長的位置呢?


    畢竟他身邊站著的那個狐狸眼,長得可比他聰明多了,不也隻是個副隊長而已。


    所以,當對方忽然將她領進會議廳,直麵裏麵十多雙對於她的到來,表現的顯然有幾分詫異的眼神時,褚酌夕忽然便意識到,這約莫會是一場鴻門宴,而張文一便是主謀。


    賀從雲顯然也立馬意識到了這一點,不著痕跡地將她往後擋了擋。


    對於她的忽然出現,婁旭顯然也是一愣。


    他們是說好等她安頓完之後來市局一趟,卻不是現在,更不是明晃晃地直接出現在會議上。


    瞥見她身邊的張文一,像是忽然明白過來什麽,婁旭緊接著站起身,衝著會議室內的眾人打圓場。


    “抱歉,是來找我的。”隨即扭頭看向她,“小褚,去我辦公室等我。”


    褚酌夕倒是想走,可身後的玻璃門卻先她一步被張文一給帶上了。


    “抱歉抱歉啊,打斷大家,婁隊你也別急嘛,先坐先坐。”


    他說罷清了清嗓子,一副沒眼力見兒的模樣,眾人對他這副德性倒也是習慣了。


    “這位褚小姐呢是我請過來的,想必諸位大多都見過,特別是調查組的,是吧?都是老熟人了!”


    見幾人臉上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張文一又是笑著擺擺手。


    “害!今天這會議說白了,不就是為了辛特拉的抓捕行動,為了花園而開的嘛!可你們當中又有誰能比褚小姐更清楚這次的行動呢?她可是這次行動的大功臣啊!”


    “你說是吧?婁隊?”


    婁旭素來對他沒什麽好臉,現在更是目光沉沉,盯著他的時候總感覺上下牙都快在嘴裏磨碎了。


    張文一見狀頓時心虛地摸了摸鼻子,他也知道這麽做風險大,事後婁旭少不了揍他一頓。


    可他也不能任由市局總被一個女人牽著鼻子走呀?總得勸人迷途知返不是?這是責任,更是義務呀!


    於是張文一又是一清嗓子,沒人理他也不覺得尷尬,顧自替褚酌夕拖出一把椅子。


    “來!褚小姐!坐啊!坐!小賀,你也坐!這次辛特拉的行動你可也有功啊!”


    褚酌夕看著那把椅子,頂了頂後槽牙,心裏不爽極了,可麵上卻依舊帶著笑。


    她總不能因為不爽,直接在市局把人按地上打一頓吧?這不太劃算。


    於是隻是在眾人的注視下友好地道了聲謝,坐下的同時伸了伸腳,正好絆住了張大隊長而已。


    張文一一個踉蹌扶住牆壁,好不容易穩住身形,扭頭看向褚酌夕,見她居然率先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頓時恨恨地咬起牙,一字一頓的。


    “沒踩疼你吧?”


    褚酌夕頓時欲言又止,皺了皺眉,還是道,“有點兒…”


    張文一咬死了牙關,勉強扯起一抹笑,“那我跟你道個歉?”


    褚酌夕猶豫著抬起頭,麵露期待。


    張文一的話頓時像是從牙關裏生生擠出來的,“真是抱歉啊,我!下!次!注!意!”


    褚酌夕立馬善解人意地擺擺手,“沒關係,張隊下迴記得看路就好。”


    婁旭扭過頭,恰好跟對麵的鄭秋來對上眼,隨即又紛紛默契地轉向別處,壓根兒沒眼看。


    就她那副臭德行,什麽虧都輪不到她吃,都認識這麽久了,早該習慣的。


    唯有沈春陽坐在人堆裏,見狀杵了杵身邊的楊堯,滿臉激動。


    “哎!沒想到褚法醫跟賀顧問這幾個月不見,居然是幫隊長抓人去了!聽說這迴收獲不少!可真厲害!”


    他隨即話鋒一轉,看向褚酌夕,“不過話又說迴來,褚法醫還是像以前一樣溫柔呢,還真想象不出她在辛特拉會是怎麽一副模樣!”


    “是啊是啊!聽說當時戰況可激烈了!一下就抓了花園兩個高級成員,可真厲害!”


    婁旭:“……”


    鄭秋來:“……”


    算了,孩子還小,沒必要打破他們的美好幻想,慢慢的自己就悟了。


    見眾人都已經落座,短暫的插曲也已經順利表演完,婁旭將眾人的思緒重新掰迴到正軌。


    “行了,我們迴到剛才所說的。”


    “此次行動,我們統計引渡迴國的犯罪人員統共二百三十九名,其中包括花園組織高級成員之一的猞猁,以及前高級成員之一的禿鷲。”


    “就在不久前,花園內部出現分歧,禿鷲在脫離組織之後,連同自己手下的黨羽在辛特拉成立了自己的組織,鷲鳥,也就是我們此次行動一同剿毀的另一販毒組織。”


    “同時,包括去年六月份,禁毒隊在華律地下城搜到的新型毒品,也是由禿鷲授意,一手操辦秘密出售的事宜,這也是花園內部出現分歧的關鍵。”


    “另外。”婁旭沉了一瞬,“在此次抓捕行動中,杜父冒險跳河求生,直到目前為止依舊是生死未卜。”


    “辛特拉的赫河下遊,連通的是我們西南地區的烏江,那邊多是熱帶氣候。”


    “雖說存活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我們後續的偵查方向依舊會放在這上麵,以及北洲花園的腹地。”


    “總之…”婁旭目光沉沉,盯著麵前空白的筆記本,“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好不容易就要抓到了,總不能…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放走他吧?”


    “是!”


    眾人齊聲應道,鏗鏘地幾乎立馬喚迴婁旭出走的神思,他抹了把臉。


    “後續的工作我會再做安排,至於審訊的事宜…”他往桌上掃了一圈兒,最終將目光停留在裴海成身上。


    “裴副隊,交給你,沒問題吧?”


    “是,沒問題,婁隊。”


    “還有…”他的目光在褚酌夕身上停了一瞬,緊接著看向賀從雲。


    “你也來,辛特拉你也在,狀況比較熟悉,去幫裴副隊一把,業務你都熟悉,正好他一個人也忙不過來。”


    賀從雲張了張嘴,隻是還不等他迴話,就被張文一先一步打斷了。


    “這不好吧,婁隊。”


    婁旭看向他。


    “嗷,別誤會,我的意思是,小賀現在已經不是咱們市局的人了。”


    婁旭聞言略微蹙起眉,“他本來也就是我喊過來幫忙的,來去自由,沒有是不是這一說。”


    張文一連忙擺擺手,一副不能混為一談的態度,“以前倒還能這麽說,不過現在可不行了,婁隊。”


    “小賀如今跟褚小姐關係非比尋常,看待問題已經無法做到完全的理性,而且,他這幾個月不在我們身邊,而是遠在辛特拉,跟…”


    他說著看向褚酌夕,驀地一笑,眼底露出精光,“跟…連環殺人案的兇手在一起。”


    此話一出,語驚四座,像是陡然在會議室中投下了一枚炸彈,頓時爆發出激烈的質疑聲。


    張文一對此全然不在意,隻是繼續道,“這麽久以來,難說會不會被兇手所洗腦,心境又會不會因此潛移默化的產生畸變,甚至於…有沒有從旁協助?”


    “這麽多不確定因素在身上,他現在已經不能再為市局工作了呀,婁隊。”


    會議室內的議論聲高漲不停,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話裏的這兩位主人公身上,不斷掃視。


    褚酌夕撥了撥耳邊的頭發,眉眼意外的平靜。


    人怪就怪在這兒,越是這樣的場合,她卻半點兒沒感到緊張,反倒是思緒容易走偏。


    對於張文一的指控,事實上就連褚酌夕自己也不太確定,究竟能不能把她給摘幹淨。


    畢竟時間太長,事情太多,她又不是超人,沒可能做到事無巨細,也許就是什麽地方稍沒注意,露了馬腳,被人給發現了,那也是難免的。


    可即便是這樣,籠統地聆聽會議室內烏泱泱的質疑,爭論太甚,壓根兒聽不太清究竟都在說些什麽,所以閉上眼睛,褚酌夕總覺得那是一群“嗡嗡”直叫的小蜜蜂。


    雖然這個節骨眼兒壓根兒不該想這些,可褚酌夕就是控製不住。


    直到搭在膝蓋上的手陡然被另一隻溫暖的大掌所包裹,褚酌夕睜開眼,驀地對上賀從雲那雙清亮的眼睛。


    她先是愣了一瞬,緊接著忽地一笑,總覺得那陣煩人的“嗡嗡”聲一下便消失了。


    “怕嗎?”她問。


    賀從雲搖頭,眾目睽睽之下居然還敢附耳到她身邊。


    “怕也沒用。”他道,“我早就是共犯了,褚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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