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小姐,您實在不該這麽做。”


    路喆把著方向盤,掃了一眼後視鏡裏始終衝著窗外發呆的褚酌夕,思量了半晌,還是忍不住說道。


    褚酌夕聞言微微動了動,看向自己的指尖,仿佛不久前還隱藏在那件襯衣底下的,從胳膊一路蔓延上肩膀,齊長的,微微凸起的疤痕還在她的手下有所感觸。


    她微微皺起眉,猛地收緊掌心,縱使修剪的圓潤的指甲依舊陷進肉裏。


    “我做什麽了?”她這才道。


    路喆的語氣不禁嚴肅,“您不該跟當…跟會長的哥哥扯上關係,還讓他出現在您的房間裏。”


    “是我讓他來的嗎?”褚酌夕話裏冷漠,以至於沒什麽起伏,“你昨天不也有所懷疑嗎?卻為什麽隻是告訴了陳思守?還不是因為你也不敢攔。”


    路喆聽罷張了張嘴,縱使不服氣,可還是閉上了,因為他的確不敢……


    “可您也不該跟其摟摟抱抱,要不然會長也不會這麽生氣……”


    褚酌夕抬起眼,平日裏漂亮的雙眸此刻仿佛晦暗得牽扯不出半點兒漣漪,“地上灑了這麽大一片水,你是瞎了嗎?”


    路喆被噎的沒話說,倒是這樣說沒錯,可他就是覺得不對勁……


    他將人送迴到雲巢,走前褚酌夕拉了他一把,“拳館的鑰匙呢?”


    路喆有些猶豫,“這個我得問過會長才行。”


    “給我。”褚酌夕眼底的恨意一瞬間傾巢而出,又立馬被她掩藏在冷靜的克製之下,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和,可縱使如此,卻依舊死死盯著他,“你不給我,我就隻能自己去外麵找正在營業的拳館。”


    路喆看著她的眼睛動搖了一瞬,想了想,終究還是把鑰匙給她了,留在雲巢,總比讓她一個人偷溜出去,到時候沒地方找來的強。


    褚酌夕在拳館從下午兩點一直待到晚上,期間路喆進來勸過一次,但還是被毫不留情地趕了出去,便連晚飯也沒吃。


    晚上九點,褚酌夕終於打的有些力竭,手腳酸軟的仿佛已經不是自己的,緊接著跌坐在地上,隨後直挺挺地躺下去。


    身上的衣服已經盡數濕透,汗津津地黏著,難受的要命,可她似乎毫無所覺,隻是目光渙散的盯著天花板上的燈,時而聚焦又立馬渙散開來,胸口似有千斤重,幾乎壓的她透不過氣。


    那個男人的手臂上有一條長長的疤,從小臂一路蔓延到肩膀,隔著被潑濕的襯衣,她摸得清清楚楚。


    這麽長的一條疤,不可能會是巧合,他又自稱是陳思守的大哥,據她所知,陳思守並沒有親血緣的兄弟姊妹,所以…他就是杜父無疑……


    而陳思守…也的確是花園的人……


    目前花園在掌控東洲業務的…則是猞猁……


    如此想來,陳思守第一次去海灣找她的那天,也正是梁有年向她透露華律會所以及黎鳴舞廳正在銷售n.429p,並且在市局自首後又自殺的那天。


    直到楊九衡死了,他直接將雲巢搬到了東遠,而在這兒之前,他們倆在海岸邊的停車場見過麵…


    也就是說,陳思守很清楚,楊九衡的手裏藏了那個u盤,可他死了,u盤裏的視頻和照片就絕對不能流露出去…


    所以…她在勸誘呂泊西將東西交給她的時候,陳思守其實就在暗中,利用她確定殺死楊九衡的罪魁禍首,並且企圖在她之前伺機而動,拿迴u盤。


    這麽說的話,她在呂泊西家中見到那群身穿黑色風衣的男人時,那幾人毫不懷疑她身份的舉動也就說的清了。


    他們是陳思守的人,在雲巢見過她,所以聽她說也是過來找u盤的,便信以為真,否則,那天她跟呂泊西絕不可能如此輕易的逃出生天…


    再想想,陳思守跟杜父是一個陣營的,所以,當初在華律會所前,悄無聲息地從胡然警官手中拿走n.429p的,也是陳思守的人…


    那東西…恐怕就跟那天在教堂,讓她無知無覺之間聞著血腥味兒也能沉睡過去的東西一樣,並且沒有異常的氣味。


    關鍵的線索被揭開,往日的所有困惑此刻都像是水到渠成般豁然開朗。


    褚酌夕兩眼空洞地盯著天花板,一想到自己這麽多年以來的籌謀宛若一個笑柄,突然便蜷縮起身子放聲大笑起來。


    殘存的最後一絲僥幸被自己親手捏碎,這是她一直以來想要的,可當真正麵對這個事實時,她依舊覺得心如刀絞,身心俱疲,整個人仿佛被抽筋拔骨般無力地癱軟在地上,渾身像是被水浸透了那樣冰冷又窒息。


    沒有一點兒力氣的,仿若掙斷了線的風箏,隨風四散,昏昏沉沉地再也沒有力氣掙紮。


    淩晨四點,褚酌夕從噩夢當中驚醒,猛地坐起身,周遭一片昏暗,但她還是感覺的出這裏不是拳館,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麽迴來的,也許是路喆。


    她又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幹淨清爽的衣服,微微一愣,片刻之後又摸過手機打開,無所謂了……


    市局早上八點上班,她現在打電話過去把人吵醒,也還有兩三個小時可以睡,應該沒關係吧……


    褚酌夕想了想,還是麵無表情地撥通了賀從雲的電話,隻是很奇怪的,接連打了兩個都是關機狀態。


    因為平時要時刻留意市局的緊急情況,賀從雲平日裏素來都有保持穩定開機的習慣,今天倒是怪了。


    褚酌夕有些納悶兒,不禁皺起眉,轉而將電話撥給了婁旭。


    鈴聲響了約莫二三十秒,對麵終於接了,並且伴隨著極致的低氣壓與煩躁,“什麽事?”


    褚酌夕麵色冷淡,“婁隊長,晚上好啊,抱歉打擾你,我想問,蜘蛛最近的關押地點有所變動嗎?”


    婁旭聞言愣了一瞬,腦子還有些宕機,尚且反應不過來,緊接著眯起眼睛確認了一下屏幕上顯示的備注,隨即坐起身。


    縱使大半夜打電話跟他確認這種東西有點奇怪,但如果對方是那個更加奇怪的小法醫的話,想必不會讓他白醒一次。


    “他一直不肯開口,我們也沒辦法,不可能一直把他放在市局,隻能先押去看守所,後續再行審問。”


    褚酌夕垂下眼,“這樣的話,那你可要小心了。”


    婁旭唿吸微窒,聽筒那頭的聲音字正腔圓。


    “杜父近來恐怕是要去東遠了,也許我猜的是錯的,不過以防萬一,還是留個心眼吧。”


    婁旭的聲音有些僵硬起來,“你是說,他會借機半路劫走蜘蛛?”


    褚酌夕並不否認,“是劫走,還是趁亂讓其永遠在警方麵前閉上嘴,或是提迴自己的地盤再做處置,這我就不得而知了。”


    褚酌夕自嘲地笑了笑,“我又不是杜父,我哪裏能知道他的想法呢?”


    婁旭聞言有些古怪地看了一眼手機,正想迴話,對方卻已經掛斷了。


    他靠在床頭靜思片刻,賀從雲說那小法醫出了遠門,可他怎麽聽著對方的聲音,覺著這麽…奇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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