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哈哈,哈哈哈哈…”


    有時候遇到半個懂自己的人,也是值得欣慰的事!


    陸長生好久沒這麽肆意妄為的笑了,良久才迴歸平靜,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陸某自認在大明朝算個達人,從心罷了!”


    “陸小友高義!”


    方敬之拱拱手,說完繼續入座執筆。


    陸長生思考了一番道,


    “誰破壞誰阻擾此次招聘,勞煩方大人將名字與根腳記好,陸某空了自會去拜訪!”


    “不敢稱勞!”


    “招聘開始後,你去通知地方衛所,讓他們拒絕外來百姓暫入,至少半年內文登不接受大規模的外來百姓,有精湛技藝的匠人除外。”


    方敬之秒懂,真是想到一塊兒去了。


    “明天開始發出布告,我需要會各種技藝的匠人,月奉5兩銀子,同樣三餐管飽!”


    “另外請衛所出動輜重板車,來此將一應物資搬運到文登正北的海岸邊,僅留下數萬錢糧作工錢預支便好。告訴衛所官兵,將此事辦好,按人頭給錢,每人5兩銀子,但不包吃喝,讓他們自己準備。”


    方敬之一邊記錄一邊點頭,辛汪寨衛所那幾百號人怕是要笑的飛起!


    “即墨那邊最近會運來240萬兩白銀,且留在你這,日後自會有人來尋你,對了…”


    陸長生見方敬之整個身子抽搐了一下,要說的話戛然而止。


    方敬之當然抽搐,好家夥,240萬兩,果然殺人放火金腰帶,不過都是蛀蟲,殺的好!


    見陸長生投來關切地眼神,趕緊歉意一笑,


    “我沒事,小友繼續!”


    “這筆錢自然不能一下子花在文登,否則短期內定會造成文登物價暴漲。”


    “你可認識本地品性極好的人,最好是通文墨,懂些經商理財之道的,亦或是某個商鋪掌櫃也行。”


    方敬之將熟人仔細在腦海裏過了一番,這才眼神發亮道,


    “有了,三大家族的李家…”


    見陸長生挑眉,趕緊補充道,


    “且聽我說,李家雖壞事做盡,但李家7房的李中正,人如其名,就是因為見不得家族行徑,飽受排擠。”


    “而這7房又人丁稀薄,到了他們這一代,隻剩父女二人,女兒也是個聰慧水靈的,父女二人早已搬出李家祖宅,在城裏經營一家糧食鋪子,從不弄虛作假,偶爾天災人禍時,還會開粥鋪賑濟百姓。”


    陸長生點點頭,倒是淤泥裏長出了朵荷花,再想起楊曉玉,嗬嗬幸而是個女子,若是男子隻怕再過兩年也是個手中帶血的主。


    “此人不錯,我那宅子你該知道的,明日下午請他過來一敘吧!”


    “好,屆時我帶他前往。”


    “至於靠海的地界,我占了,其實也是朝廷占了,那裏會成為大明海軍威海衛,此事暫時對外界保密,但朝廷那邊你隨意,順帶著安排驛卒去一趟晉王府,讓朱棡抽調1000名20出頭的士卒來此地集訓。”


    方敬之驚詫的同時又一臉疑惑,


    “沒有相關信物,朱…哦不,晉王殿下,他會同意嗎?”


    “會的,那家夥巴不得練出點人來,好去倭國搬銀山,可惜注定他要空歡喜,待這人和船整備好了,老朱豈會讓他得了便宜?!”


    方敬之內心駭到了極點,直唿晉王名諱就罷了,這位爺這麽叫陛下的嗎?


    麵皮抽搐的同時幹脆偽裝成誇張笑臉,


    “喔,謔,哈哈哈哈,大抵如此!”


    …………………………


    院子太小,陸長生施展不開,便在院子裏紮馬步揮劍。


    五個徒弟各自負重在一側蹦跳。


    作為一個刺客,體能與逃跑能力還是要有的。


    陸長生為他們製定的負重跑、跳,仰臥起坐,其他任由各自發揮,主打一個放養。


    之後是早飯,上午則是文化課。


    午飯5個徒弟一齊動手,在文靜的指導下做飯。


    下午暫時安排禮儀與妝容,還有半個時辰的軍姿。


    陸長生則躲在書房裏規劃如何細致地將各項事業同步展開。


    阿福在外敲門,


    “少爺,方縣令帶著一對父女來拜訪。”


    陸長生頭也不抬,


    “帶他們進來就是。”


    片刻書房門被推開,陸長生並未起身相迎手上動作不停,隨意招唿道,


    “三位坐下說話,在我府上不必講究那些俗禮。”


    三人眼神交換,皆有一絲不自然,怯生生入座,隨之便有文靜托著茶托進來,給三人上了紅茶不加冰。


    簡潔的泡茶方式下沁人脾胃的茶香,倒是讓三人神色舒緩,從細節來看,倒是與主人的不拘禮節般配。


    陸長生將一幅宿舍輪廓圖畫好後,又整體看了一眼,這才心滿意足地放到了一堆圖紙之上。


    陸長生起身,走出書案,朝三人抱拳,一臉歉意,


    “抱歉,剛剛到了最後幾筆,怠慢三位了!”


    方縣令率先迴禮,


    “哪裏哪裏!”


    李中正與阿福年紀相當,卻比阿福看著年輕養眼許多,更像個儒生,穿著也樸素。


    女子中等個子,皮膚不算白,畢竟這海風不饒人,有些嬰兒肥,整體算是個養眼的姑娘。


    陸長生對二人第一印象不錯。


    李中正起身拱手,


    “在下李中正,舔為中正糧行的東家兼掌櫃,此番受公子邀約,家中小女不甚放心,偏要跟了來,還望公子見諒。”


    陸長生微笑迴禮,


    “父女情深,人之常情,況且陸某是主張女子上廳堂的。”


    女子大眼睛撲閃,起身盈盈一禮,


    “小女子李圓圓,見過公子!”


    “李姑娘不必多禮!”


    陸長生與方縣令坐在一麵,正對著父女二人,直接發問,


    “李掌櫃所求為何?”


    李中正遲疑片刻迴道,


    “所求無愧於心,所求小女一生幸福,所求風調雨順,所求國泰民安,所求生意興隆。”


    陸長生微笑點頭,


    “無愧於心為首,生意興隆最次,李掌櫃李中正,果真人如其名!”


    “陸某喜歡直來直往,隻要你無愧於心,我力保國泰民安,更能保證你經手的事業遠勝你本家千倍,且堂堂正正,為國為民!”


    李中正起身鄭重抱拳一禮,


    “李某應下了,但憑公子吩咐!”


    陸長生愈發滿意,


    “你且任威海陸府對外總管一職吧!”


    “至於你家姑娘,暫任總管助理,輔助你的工作吧。”


    “李姑娘婚前婚後都可以任職,自願就好。”


    “至於酬勞…你糧店年收益幾何?”


    李中正麵露愧色,


    “李某不才,年不過500兩,倒是叫公子見笑了。”


    陸長生擺手,


    “李總管不必愧疚,愧疚的該是旁人,經營糧店無非盼著天災人禍囤貨居奇,如你這般本分糧店不虧錢已是本事!”


    “這樣吧,你二人暫定年俸1000兩,另你鋪子裏的糧食連鋪子一同封存吧,待下月征招人大量人手時有用。”


    李中正當即改口,


    “旦憑少爺吩咐!”


    李姑娘一禮,


    “見過少爺!”


    陸長生迴以微笑點頭,朝外招唿,


    “福伯,文姑娘進來一趟!”


    二人進來齊齊一禮,


    “少爺。”


    “這位李中正李總管以後負責對外事務的管理,這位李圓圓李姑娘是李總管的助理。”


    “福伯主采辦,文姑娘主內,大家認識一下吧!”


    雙方見禮的功夫,陸長生從櫃子裏提出一捆新鈔,也就是1萬兩,從中一分為二,厚度大致相等,也懶得細數。


    “方大人,今日得虧你的引薦,讓陸某得了一臂膀,另外招聘的事還要你勞心勞力,這點酬勞你且收下。”


    將另一半擱置在李中正身邊的茶台,


    “李總管這些你留在身上應急,此後開銷找文姑娘對接就是。”


    兩人一番客套謙讓,又是對新幣的一陣讚歎好奇,這才各自收下。


    陸長生吩咐道,


    “老李,你這邊盡快召集各種技能傍身的工匠,多多益善,5日後出發去威海!”


    “威海?”


    李中正不解。


    方敬之一臉笑意,


    “那裏還是不毛之地,就在縣城正北,沿海一帶。”


    眾人又是一番寒暄,這才相互告辭。


    ………………


    要說一潭死水的文登近日為何如此熱鬧?


    那就得說說縣令大人發出的告示,不但有告示,還有衙役四散下鄉吆喝。


    5兩銀子月錢招工匠,還3餐管飽?


    這還了得!


    縣城各式鋪子裏有手藝的夥計紛紛跑縣衙求縣老爺解契,哪怕扣押的工錢不要都成。


    縣衙從未如此效率,大開方便之門,來者不拒。


    待登記報名的工匠們真的領到了一個月的預支月錢,全城轟動。


    “方大人!”


    “哎呦,汪指揮使,您怎麽親自來了?”


    “我怎麽能不來,一人5兩銀子,有這好事,弟兄們都樂壞了,聽說是運貨,牛馬輜重都特娘的帶上了,比行軍還齊活。”


    汪姓指揮湊近方敬之咬耳朵,


    “你這般賣力,可是得了陛下旨意?”


    方敬之滿臉不可思議,


    “你也得了?”


    汪指揮使一臉傲人,


    “當然,陛下他老人家可還記得某家呢!”


    方敬之淩亂在風中,


    這陸長生到底是什麽神仙人物,連一地衛所都要配合,這豈不是說連兵權都可以染指了?!


    隨即想到連晉王殿下的兵都敢要,也就釋然了。


    想那麽多作甚,抱緊大腿就是。


    “此次押運,得吩咐你手下人手腳幹淨些,莫要連累了你我。”


    方敬之提醒。


    “放心,某家知曉輕重,萬不會出了岔子!”


    “你們的薪酬是要銀子還是糧食?”


    “當然要銀子。”


    “那就勞駕帶上您的人跟我走,方某親自與指揮使交接。”


    ……………………


    威海大基建就此展開。


    起初的日子是極為困難的,在不毛之地從無到有,陸長生及長生門徒,連帶著文靜、阿福等都要住帳篷。


    好在基礎物資是充沛的,並且還有從文登采購的各種物資源源不斷運來。


    搭建臨時熔鐵爐,磚窯,瓷窯……


    陸長生親自下場,帶領著200餘各種工匠做活。


    數日後,水泥、磚頭、生鐵、玻璃、銅管、陶管等相繼出世。


    除了陸長生帶領著門徒及少數幾個匠人在手搓水循環,其他近200工匠每日重複著製作各類耗材。


    直到月餘後,浩浩蕩蕩的遷徙勞力們陸續到達現場。


    僅僅是搭夥的土灶就擺出了半裏地,睡覺的土坑、臨時搭建的窩棚比比皆是,好在縣令與李中正在當地都是極有影響力的,將萬餘人管理的絲毫不亂。


    建造大軍率先建造的是宿舍、公廁、澡堂,木匠們一部分專門打造上下床。


    一月過去,一個個容納6人就寢的平頂宿舍連成排,半數勞力得以不用宿在荒野。


    兩個月過去,平頂宿舍已經形成了巨大的四方形,所有人都有了住宿之地。


    陸長生將這裏按照軍營、校場的方式搭建,解決大量勞工的居住不過是暫時的,這裏將來是用於充當威海衛的軍營之用,因此一應細節並不馬虎,衝水的公廁、下水陶管、宿舍的玻璃窗,能供應冷熱水的數個公共澡堂……


    人員都安頓下來,陸長生心就定了,畢竟有後世的記憶,讓一幫民工露天而眠,他心裏終究不好受。


    隨之而來的才是正在要做的事。


    另擇一處矮山山腳,搭建各種正規的熔爐作坊。


    分2000人專門修建水泥路,首先修的是威海到文登縣城這幾十裏的道路。


    5000人臨水建造6邊形的城牆,將矮山及銅鐵、瓷窯作坊盡數圈了進來;6邊形每一邊都有5裏地,城牆僅有1丈高,不防外敵,純粹是有了城牆好管理人員貨物進出。


    小城池的最北麵臨海,1000人正在修造碼頭,船塢,待這邊的民用口岸修建完成,就要轉戰左側幾裏地之外海軍軍營那邊的深水船塢。


    城內的一應基礎設施分為三塊,其一是住宅,其二是商鋪,其三是預留的大小海鮮加工廠房。


    冬日的建造是緩慢的,直到洪武17年3月,各處工地再度火爆起來,速度也肉眼可見快了起來。


    洪武18年入冬,2000修路隊正在帶薪修整,目前寬闊的水泥路已經修到了青州府,一眾登州勞工這兩年可是攢了不少銀錢,吃的也好,個個如黑炭,卻精氣神十足。


    “嘿嘿,班長,待到年初化凍,從青州到濟南的這段怕是用不了半年就能修完吧!”


    一個黑炭似的青年就著火堆烤白麵饅頭,咧著大白牙樂嗬嗬地說道。


    被稱為班長的中年大叔是個肌肉虯結,臉如刀削的漢子,眺望帳篷外燈火闌珊的青州城,避而不答,歎了口氣,


    “唉,這濟南府可比咱文登好太多咯!”


    黑炭青年也伸頭眺望遠方,一臉驕傲道,


    “嗬,那又如何,人這是府,咱文登才是縣,還是下縣,本就不好比的嘛!”


    “可如今有了陸東家,咱文登人多出息?!”


    “這一個個府、縣不還得靠咱給他們免費修這水泥路,可是美了他們!”


    “待過了陽春三月,再修一兩個月就能到東昌府,李總管可是說了,那裏有京城通往北平的新官道,也是水泥路,比咱們修的這還要寬上不少,待接上了,咱們就算大功告成,可以榮歸故裏咯!”


    中年漢子嗤笑,


    “沒心沒肺的東西,還榮歸故裏,你倒是學會拽文了!”


    青年不服道,


    “這可是李總管的原話!”


    “再說了,鄉親們都有兩年沒迴家過年了,誰不想早些迴去?”


    中年漢子表情也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唉,一日三餐頓頓管飽,還有銀錢可拿,可這好日子總是要到頭咯!”


    青年再度笑的露出了白牙,一臉憧憬道,


    “這才剛剛開始呢,我算了算,大概能攢下近30兩銀子,待迴去先修繕房子,爭取也用上磚頭水泥,就跟咱一開始住的那軍營宿舍一樣,還有玻璃窗,多亮堂!”


    “我娘定會給我張羅一房媳婦,到時候再去陸東家的威海城看看,能不能混個行當,反正我是不想種地了,根本吃不飽,那種挨餓的日子想想都害怕!”


    中年人嗤笑,


    “都不種地,吃啥?再說了,那些地主都在賣地,反正我囑咐我媳婦買了10畝,還真是便宜。”


    青年不答,他家裏也一直嚷嚷讓他把工錢拿出來買地,可他有別的想法。


    ‘陸東家的捕魚隊正在造船,那麽大的船,還不止一艘,到時候500人鐵定不夠,就算不能加入捕魚隊,在城裏找份殺魚的活計總不難吧!’


    ‘有陸東家在咱們文登,日子肯定越來越美…’


    皎潔的月光撒在平坦路邊兩側一排排的帳篷上,又是一個寧靜安詳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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