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裏,天氣格外寒冷,謝危伏在桌子上製琴,刀琴拎著公儀丞進來了。


    刀琴不喜歡說廢話,隻是把公儀丞扔在了一邊。


    謝危瞥了他一眼,假意慍怒地對刀琴說:“刀琴,對公儀先生客氣一點,你先出去吧,我們要喝茶談天。”


    刀琴有些猶豫,他怕公儀丞詭計多端傷害謝危。


    謝危給了他個放心的眼神他才退去,但沒走遠,就守在門口。


    門外飄起了鵝毛大雪,有幾片雪花通過窗子飄了進來,刀琴趕緊關上了窗子。


    謝危隻是十分淡定地給他倒了一杯熱茶,公儀丞有些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坐在了謝危對麵的椅子上。


    他雖然樣子狼狽,但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謝危。


    謝危自顧自端起了一杯熱茶:“公儀先生對謝某挺感興趣。”


    公儀丞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他說話氣勢十足:“我是在看二十年前王爺是如何引狼入室的,四年前又是如何放虎歸山的。”


    謝危隻盯著杯中的茶水,不動聲色:“把謝某比作虎狼,先生著實嚴重了。”


    “隻是先生幾次三番對燕家下手,還在宮中胡亂行事,打亂了我的諸多布局,這一筆賬,該怎麽算?”謝危收起了溫潤如玉的聖人模樣,眼神陰鷙地看著他,似乎要將他盯穿。


    “謝危,你知道我們花了多少時間將釘子埋進通州軍營?又花了多少人力在京中布了這些局,隻是攪動朝局,這一切明明簡簡單單,可全被你毀了。”


    “謝危,別忘了二十年前誰都不要你的時候,是誰收留你授你一身本事。你搞清楚點,你不是朝堂的謝少師,你是金陵的度均山人。”


    謝危每逢雪天必犯離魂症,他此前已經服了金石散,本來是能壓住的,結果公儀丞非要在這種時候提從前的事刺激他。


    此時他頭痛欲裂,腦海中隻有一句句你怎麽不要去死,你去死啊,哈哈哈……


    謝危一直隱忍著,實在是忍不了了,他將手中的杯盞摔在了地上,玉瓷杯盞碰到青石板,頓時摔得稀碎,如同從前他認賊作父那般。


    他怒喝:“我謝危從未忘過離京時的誓言,那薛氏必將傾覆。”


    “可公儀先生,你是否想過,若真按你們的安排,通州嘩變起,那會有多少無辜的百姓會因此喪生?”


    “那又如何?為成大事,死幾個微不足道的人又算的了什麽?亂世之中,聖人根本就是廢物,這天下隻有梟雄才能顛覆。”


    “謝危,自從你踏上這條路,你就不可能再做聖人了。你幫燕臨穩住軍心,可王爺隨時都可以告訴朝廷你的真實身份,你以為你站在最高處能指點江山,你別忘了這一切都是王爺給你的,他想收迴隨時可以,你又能如何應對?”


    謝危的拳頭已經捏的咯咯響,他快壓不住體內的暴力因子了,可是公儀丞沒察覺到他的變化,他還繼續說:“謝危,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京城的事你不要插手了,交給我……”


    他話音未落,謝危已經掏出臂間的匕首,捅向了他的後背。


    公儀丞眼睛瞪的大大的,似乎完全不相信眼前的事是這個沒有武功又溫潤如玉的人能幹出來的。


    謝危捅了一刀還不解氣,又在他後背連捅了幾刀,刀琴進來的時候他滿身滿臉都是血,而公儀丞已經斷氣了。


    刀琴握住了謝危抓著匕首的手,太過用力,他自己的手也流血了。


    刀琴知道他的離魂症又犯了,不停地喚他:“先生,先生。”


    謝危還是目露兇光,緊緊地抓著匕首,甚至有一種他要上去咬他肉,飲他血的即視感。


    呂顯進來的時候看到這一幕他也知道是他的離魂症犯了,他也叫了他幾聲,發現他沒反應。


    他靈機一動:“薑雪寧,你怎麽來了?”


    謝危聽到薑雪寧三個字,仿佛突然抽身了出來,他看向門口,眼神也恢複了平靜。


    可是門口沒有薑雪寧,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心裏竟然湧上了一層失落感。


    然後他狀似無意地壓下,將匕首扔了出去。


    “哦呦~刀琴,趕緊去拿藥箱,這彈琴、製琴的手怎麽敢受傷啊,音會彈不準的。”


    他又看著謝危說道:“你也是,殺人這種小事刀琴、劍書做不了嗎?還需要你謝少師親自動手?”


    謝危還沉浸在他的那句薑雪寧裏,沒理他的話,似乎聽到這三個字就能將他從不受控製的狀態中拉迴來。


    呂顯也見怪不怪了,他反正一貫如此,他和刀琴熟練地給她包紮著傷口,至於公儀丞的屍體,正好有用。


    “刀琴,你和劍書把那些已經被公儀丞同化的人全部處理掉,屍體扔到義童塚那裏,剩下的我自會處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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