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白晚上做了一個夢。


    又是夢。


    這是他的第一反應。


    因為每次遇到席遊都會做夢。


    他站在玫瑰花圃之中,過眼之處全是玫瑰,陳白第一次覺得自己是不是得了玫瑰眩暈症。


    天上的雲是玫瑰形狀的花圃除了玫瑰也沒有別的花,但是……


    他盯著自己雙手緊緊捧著的白百何,陷入了沉默。


    “我草,這花是什麽時候到我手裏的???”


    果然人在殺戮空間久了,是會變得不文明的。


    他嚐試將手放在玫瑰花上,連半點防禦措施還未開啟,隻感覺指尖一疼。


    指尖的傷口形成了一顆紅色的小血珠,然後逐漸膨脹,直到滴落剛剛接觸過的那一片在玫瑰花瓣上。


    那朵傷人的玫瑰花刺早已消失不見,格格不入的紅色慢慢沾染整朵玫瑰花,隻是一眨眼的瞬間,整個玫瑰花園被完全染上了他指尖調出的那一抹豔麗的血紅。


    手心的百合是紅色世界裏唯一的潔白。


    在月光下,它泛著白色的熒光,照亮著陳白站立著的這一小方天地。


    柔和的白並不刺眼,輕柔地拂過他的眼瞳,擔任著庇佑者的身份庇佑他不受那些鮮花的攻擊。


    陳白舉起手中的百合,將未愈合的傷口的那一處紅抹在它的花瓣上。


    他靜靜地看著緋紅被白色的暈染吸收,直到完全消失不見。


    玫瑰,鮮血,死亡。


    陳白閉上雙眼又睜開。隻是畫麵不再是獨留他一人的花圃,而是對上了席遊一瞬不瞬盯著他的目光。


    “歡迎醒來,我的妻子。”


    陳白醒來的地方正是那間教堂,席遊換上了白色的西服,陳白的雙手放在席遊的手心上,他剛剛拿著的那一束百合捧花,同時放在他們的雙手之間。


    “不要去在意那些浮於表麵的閑言碎語,也不要因為任何人選擇自己不高興的事情。”


    席遊這些話說得雲裏霧裏的。


    但是陳白很清楚,對方這些話隻會說給他。


    因為教堂裏沒有任何賓客出席。


    和原先的教堂一樣,隻是玫瑰變成了百合,神像被修複得完整無缺,鋪滿百合花瓣的地毯上繡著的圖案也是百合花。教堂的鍾聲響起。


    有一束光透著窗子照在了神像手中的那本書上,慢慢的,一朵百合花顯現出來。


    “我承諾,我永遠對你忠誠,對你真誠與寬容,我願意獻出我的一切,包括我的靈魂……”


    在提到靈魂這一個詞的時候,陳白明顯地感覺到空間震動了一秒,又恢複了正常。


    陳白將百合捧花捧在手中,他穿的不是新娘款的禮服,而是和席遊身上這一套禮服一樣,同樣的西裝,隻是他身上的圖案是一隻鴿子。


    他看著席遊的手在口袋中摸索,直到對方掏出了一個——


    “山楂片???我期待了這麽久,你就給我看這個???”


    陳白醒來的時候這句話還不小心罵出聲,等到與一個小孩大眼瞪小眼,他才意識到不對勁。


    “你是誰啊?”


    “嫂嫂~是我呀~”小男孩眉眼居然有點像席遊,他嘟了嘟厚厚的嘴,然後吧唧一口親在陳白臉上。“嫂嫂不記得我了呀~哥哥說嫂嫂在我剛出生的時候還來看過我咧~”


    “我叫阿憶~”


    席遊推開門的時候就看到某人一邊高冷地擦著臉上的口水漬,一邊用不安分的手捏小孩的臉蛋。


    “大哥。”


    小男孩看到席遊進來,立刻收斂自己的動作,慢慢挪下了床站在床邊,低著頭乖乖地等著自己大哥發聲。


    與剛剛簡直是兩個模樣。


    等陳白洗漱完,也差不多知道發生了什麽了,聽到詹晨死掉的消息,也隻是身體愣了一下。


    陳白是見到席遊的那個瞬間,忽然覺得大腦一陣刺痛,就昏了過去,一直到現在。


    “你的朋友似乎很著急見到你。不過,先吃飯。”席遊見他急急忙忙下樓,給了小孩一個眼神,小孩立刻屁顛屁顛拉陳白過來坐下。


    陳白覺得席遊如果是一隻鬼,那麽肯定是一隻餓鬼,每天不是讓他吃飯,就是帶他去吃飯的路上。


    今天有陳白喜歡的奶油蘑菇湯,他一貫是一個意誌堅定的人。於是立刻坐下來用餐。


    小孩吃飯的時候一直盯著他看,跟他對視一眼就害羞似地轉過去,等陳白移開目光又繼續盯著他。


    “他是誰帶來的?”


    席遊:“女王安排的審訊員,是我的小叔,也是他的父親。他委托我幫他照看小孩,隻是——”


    提到這個,席遊有些頭疼地扶額:“我沒想到他會鑽到你的房間。”


    小孩立刻抗議,隻是反駁的聲音小小的:“我隻是想看看嫂嫂......”


    “嫂嫂長得真的好看。”


    “我也想要找一個像嫂嫂一樣好看的未婚妻。”


    陳白喝到一半差點沒被噎死。


    要是他知道他的嫂嫂是個男的,又該如何是好?


    不過陳白沒有毀掉小孩美好幻想的惡趣味,隻是默默低下頭繼續吃。


    等到大廳安靜下來,他才聽到外麵傳來的淅淅瀝瀝的雨聲。


    陳白起身拉開窗簾,透過窗戶看到窗外下起的小雨,轉頭看向席遊:“這雨是什麽時候開始下的?”


    “昨天晚上,”席遊迴複到,“正好不用給外麵的那些玫瑰澆水了。”


    因為那個夢,陳白現在看到這些玫瑰還有些犯怵,這些玫瑰似乎開啟了靈智一般,盈著雨水花瓣越長越大。


    陳白又看了一會兒,感覺腿上有些重,就看到小孩不知道什麽時候跑過來抱住了他的小腿,陳白無奈地搖搖頭,把窗簾又拉上來。


    愛德華手裏端著茶壺,正在為席遊倒茶,他給每個人的座位前都擺上了一隻茶杯,看到陳白的時候躬身解釋道:“這是摘取了外頭開得鮮豔的玫瑰花做好的玫瑰花茶。”見陳白皺眉,愛德華又道,“為您準備的是新鮮的百合子泡的花茶。”


    小孩一聽有喝的,鬆開了抱著陳白的手,小跑過去喝了一口,眼睛亮晶晶的:“管家爺爺,我喜歡這個!跟博格叔叔平時喝的那些茶的味道一模一樣!”


    愛德華和藹地揉了揉小孩的腦袋,接著對著陳白補充道:“陳白小姐,外麵有客人來訪。”


    “來訪的先生說,他是您的朋友,是博安通先生。”


    博安通來了。正好陳白準備去找他。


    管家把博安通帶到餐廳的位置,怕他們兩個人談話,留他們在這裏不免會尷尬,席遊拉著小孩先走了。


    “陳白!”博安通焦急地走了進來,他看見好端端坐著的陳白,才鬆了口氣,“你沒事就好!”


    昨天他來訪的時候才知道陳白暈了過去,昨天和陳白在一起的詹晨被人發現在房間裏遇難了。依舊是胸口插著玫瑰,帶著笑意突然離世。


    古堡一連死了三位女士,不免人心惶惶,而且正好都是博安通認識的,他毫不懷疑陳白會成為下一個死掉的女士。


    “太邪門了!除了那些玫瑰,根本沒有一點線索!”


    陳白問道:“你今天見到審訊員了嗎?”


    “見到了,他把凱蒂和安妮都審訊了一遍,那天疑似殺害安雅的最大嫌疑人也被他審問了,但是知道詹晨的死,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密室,根本不可能有人殺掉她。”


    這句話並不是空口無憑,因為目擊到詹晨死掉的第一目擊者,正是剛剛抵達玫瑰古堡的審訊官。


    “這些天大家都知道詹晨和安雅關係好,審訊官就打算向詹晨了解情況。”


    “我帶著他去了詹晨的房間門口,敲門的時候沒有任何人迴應,我們都察覺到應該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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