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暘自然是高興能夠在這個節骨眼上離開林家的,否則的話他怕自己繃不住,可是另一方麵又覺得不安,皇帝竟然還能夠一如既往的寵信他,毫不避諱外麵的流言,這也沒什麽,最讓林暘感到不安的是太上皇竟然一同前往。

    皇家出行可不是件容易事,至少要十天半個月甚至更久的時間來準備,可是這次卻莫名的迅速,從下明旨到出發不過是幾日的功夫。

    林暘是沒有資格乘坐轎子的,隻能在大冷天裏去騎馬,幸好家裏給他準備了捂手的皮褥子,否則連馬韁都握不住了。林暘夾雜在人群裏隨著大批人馬緩緩而行,雖然有熟識的人,可是這種情況下也不好隨意聊天,林暘百無聊賴,可是觀察其周圍的情況了。

    前麵是太上皇和皇上的禦輦,隨後是嬪妃的,兩邊是護衛的,最前麵是旗手衛,隨後是金吾衛和羽林衛,布防沒有任何問題,可是林暘還是敏銳的發現其中的怪異之處,一則京城十二衛隻出動了五衛,二則旗手衛有有些奇怪,這些人執掌大架金鼓、旗纛,相當於後世的禮儀團隊,配的應該是儀刀,可是林暘仔細瞧了,這些人配的是陌刀,如果不是之前穆崢跟他說過十二衛的佩刀,他或許還注意不到。

    溫泉別宮是依山而建的,太上皇因為早年禦駕親征腿腳膝蓋不好,一到冬日便刺痛,因此及其喜歡冬日來這裏過冬,不過自他退位後還是頭一次來。

    林暘休息一番後,見著太上皇和皇上帶著一幹宗室勳貴子弟去東麵的圍場打獵去了,林暘興致缺缺,一則他不喜歡騎射,二來這大冷的天獵物也不會出來,還凍得渾身哆嗦。林暘懶懶的騎著馬墜在人群的後麵,他雖然沒打著獵物,不過卻讓他把周圍的地勢摸清楚了。

    別宮東、西、北三麵環山,圍場是修在東邊的小山坡上,山坡的盡頭是懸崖,南邊是他們來的地方,山腳下有片湖泊,因著有溫泉匯入,常年不封凍。林暘溜達一圈,心裏想著若是有人圍住了南邊,這別宮就跟包餃子一樣被包起來了。

    林暘沒想到自己竟然長了一張烏鴉嘴,前幾日還安樂的很,白日裏幫助皇帝處理一些政事,晚上泡了溫泉就舒舒服服的睡下,最主要的是太上皇一直窩在後麵根本就沒召見過包括林暘在內的大臣。

    這日林暘如同往日一般早早睡下,卻在半夢半醒間聽到一陣廝殺聲,林暘迷迷糊糊的,以為自己是做夢,用被子捂住了頭,可是那聲音一直連綿不斷,甚至越來越大。砰砰的敲門聲,林暘坐起身來還有些呆愣,門口又傳來了三七

    焦急的聲音:“大爺,開門,出事啦。”

    林暘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了,披著衣服去看門,見著三七著急的在他門口打轉道:“恪王爺反了。”林暘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呆呆問了一句:“誰反了?”三七顧不得禮節把林暘推迴屋裏,拿起床頭的衣服服侍林穿上。

    林暘見著他因為慌亂而把衣服扭成一團,忙止住他,問道:“到底出什麽事情了?”三七迴答道:“恪王爺反了,皇上讓文武百官都要去前殿呢。門口還等著傳旨的公公呢。”林暘加快手中的動作,腦中依舊是驚訝無比,恪王爺反了,他竟然反了。

    林暘隨著三七出了房門,就看見一個小太監提著燈籠,立在門口,周圍是幾個帶刀的護衛,這個院子裏住了好幾個官員,小太監見著人來齊了,才走在前頭帶路,侍衛在後殿後,林暘和幾個同僚之間都沒有寒暄的心情,估計大家都懵了。

    恪王爺一直很本分的,皇上也算看重他,這個念頭一直在林暘的腦海裏打轉。

    林暘趕到前殿的時候,皇上正端坐在正中央的龍椅之上,因為燈光晦暗,林暘也看不清皇帝的表情,大殿皇帝的下手站著百官和宗室,四周都是背著弓箭佩戴大刀的護衛,林暘仔細的看了,下盤極穩,走起路來虎虎生威,眸子裏卻透出了森森的殺氣,應該是上過戰場殺過人的,絕非是京裏的護衛。

    林暘心裏安定下來了,皇上身邊出現這群人,是不是代表著皇帝早已經做好了準備。

    一個小太監匆匆從側門溜進來在皇帝身邊低聲迴報外麵的情況,皇帝嗯了一聲,依舊沒有說話。

    有大臣猶猶豫豫的勸道:“皇上,這裏危險重重,天子不坐危堂,臣懇請皇上避退後山。”他的話得到的許多人的相應,眾人紛紛跪下來懇請皇上迴到後殿。

    皇帝起身一步一步往前走去,在眾人的驚訝之聲,一把推開了大殿的門,喊殺聲打鬥聲裹挾著寒氣而來,皇帝迎風而立,披風獵獵作響,他身姿筆挺,不動如山,讓看著他的人莫名的安定了一些。

    他冷冷說道:“朕隻願效仿成祖皇帝。”成祖皇帝隨著□□皇帝四處征戰打下了司徒家的江山,他在位的時候,不僅率兵外抵賊寇,還內平叛亂,可謂是戎馬一生。成祖皇帝麵臨的最大的一場危機就是被他的親弟弟圍困在西山,成祖皇帝親自率兵抵抗,將其斬殺於殿前。

    大臣們立時要勸皇帝改變心意,皇帝依舊沉默不語凝視遠處的黑暗中。林暘看著皇帝的模樣,卻覺得皇帝

    未必是要效仿成祖皇帝上陣廝殺,而是效仿成祖皇帝斬殺親弟。

    氣氛正僵持的時候,遠處傳來了整齊劃一的鎧甲碰撞之聲,眾人的目光都望著外麵瞪大眼睛,想要看著為首的人是誰,林暘亦然。

    大殿裏的太監們也趕忙提了燈去迎接那一行人,隨著聲音越來越大,林暘這才看清楚了為首的人,一襲銀白色的盔甲,上麵沾滿了鮮血,提著亦滴著血的佩劍仿佛輕裘緩帶一般矜貴的走過來。

    他單膝跪下道:“臣已經將叛賊逆子斬殺於馬下。”說完便捧起手中的兵符道:“臣特來繳還兵符。”林暘看著他神情溫和,在他口中上陣殺敵之事猶如閑庭散步一般閑適自得,可是渾身卻散發出殺意,讓人心中生寒。

    “好,好。”皇帝扶起他連連讚歎道:“朕果真沒有看錯你,薑懷光你真的沒讓朕失望。”林暘這才反應過來,這個人就是薑璟薑懷光,雖然沒見過他,可是他的名字和事跡卻如雷貫耳。林暘記得潯陽公主花宴的時候,他就啟程迴了山西,什麽時候潛迴京城的。

    那邊皇帝沉聲吩咐道:“朕領你統領京衛,全力搜捕叛軍。”薑璟應是,領著親衛退了出去。林暘隻顧著沉浸在初見到薑璟的震撼之中了,隻到薑璟退出去,林暘這才反應過來薑璟所要迴報的事情,薑璟他把恪王爺殺了。

    林暘隻覺得有些荒唐,恪王爺的叛亂猶如一個笑話一樣,匆匆起兵匆匆被斬殺,甚至連個臉都沒露出來一下,一切都在皇帝的掌握之中,林暘本以為會怎樣的驚心動魄,可是他老了之後迴想起來,隻記得那個晚上天很冷。隨後的一係列的事情接踵而來,恪王爺叛亂的事情猶如一個石子投到湖水之中一樣雖然生起了波瀾,可是了無痕跡。

    叛亂的事情並沒有瞞過太上皇,可是令太上皇沒有想到的是他那個叛亂的兒子竟然死了他連他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他厲聲嗬斥皇帝道:“那是你的弟弟,你還沒有查清是非曲直就迫不及待要了他命。今日你要了他的命,明日是不是還要要朕的命。”

    皇帝跪在下麵看著太上皇臉上浮現出悲痛之色的時候,心中升起了一陣快意,一字一句的說道:“謀逆,十惡之首,常赦所不原。謀反及謀大逆者,不分首從皆斬,其父子年十六以上一律處絞,十五以下及母、女、妻、妾、祖、孫、兄、弟、姊、妹,以及家仆、資財、田宅,一律沒官,伯叔父及兄弟之子,也流三千裏,不限戶籍之異同。”

    太上皇心中一痛,捂住胸口,道:“你竟然還記得?”

    皇帝抬頭看著垂暮的太上皇答道:“是。”這是太上皇知道孝憫太子叛亂時候說的話,太上皇本來是要令人恪殺孝憫太子的,幸好先太後攔著,這才暫且將孝憫太子軟禁起來,但是東宮裏的其餘人等皆殞命。

    太上皇的力氣瞬間被抽幹一般,喃喃道:“二十多年了,你竟然還記得他。”

    “兒臣當然記得自己的皇長兄。”皇帝朗聲答道。

    太上皇閉上眼睛,皇帝記得,他也記得,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幕猶如昨日發生一般,記憶猶新。

    太上皇猛地睜開眼睛,渾身的氣勢的迸發出來,居高臨下的說道:“朕要薑璟給老十二償命。”

    皇帝輕哼一下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笑話一樣道:“朕已經任命薑璟統領京衛,他是不可多得的將才,讓他給老十二償命,也得看看老十二配不配。”

    “你。”太上皇怒火攻心,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這個一向恭順的兒子在他麵前露出了鋒利的爪牙來,讓他防不勝防。

    皇帝揮揮手,立時大殿裏靜悄悄的湧進來許多侍衛,皇帝憐憫的看著太上皇道:“父皇身子不好,還是好好抱養身體才是,就不要在操心這些閑雜的事情了。”

    “逆子,你才是那個以下犯上的人,朕要廢了你。”太上皇咬牙切齒。皇帝沒有說話轉身退出去了,他忍了這麽長時間終於將太上皇的爪牙砍幹淨了,自然不會將太上皇的威脅放在眼中。

    “哦,對了,父皇難道不好奇,朕為什麽知道老十二叛亂的事情麽?”皇帝迴首輕笑道:“這還多虧了父皇親自提拔起來的王子騰王大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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