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慶二十三年,林暘三歲,林海和賈敏的孝期也已滿,遂,進入六月後,林家便忙著除服禮。服斬衰者,除服最遲,須待二十七個月禫祭時除去。禫祭也就是在除去喪服時,要舉行一次祭禮,這次祭禮便稱為禫祭。除服後,素服終月,始改常服。除服不僅僅意味著林海一家服飾和生活方式的改變,更意味著林海可以出仕了,林家可以進入正常的社交活動了。整個林家,賈敏是最忙了,她不僅準備祭祀中的靈幡祭品等物,還要準備除服禮之後的帷幔、陳設、服飾等物,更要操心除服禮上的宴席,向林家舊友親戚發放請帖,告訴他們林家要出孝了,可以進行社交了。

    除服禮那天,先是林海迎迴林母的靈幡和牌位,親手安放在祭壇之上,林海及林暘要在東麵站著哭泣,以示哀悼之意,而作為兒媳的賈敏要在房間內哭。然後由此次作為主祭人林家族長主導,依次進行獻果、獻供、獻飯、讀祭文、獻酒、點飯、上香、焚黃(燒紙)。每個環節之中,林海和林暘都要進行三叩首,總計為二十四叩首,就是二十四叩禮也稱為孝子祭禮。待主祭人宣布“二十四叩禮成”(孝子祭禮結束)後,開始親友祭拜。祭拜完畢之後,林海親手將林母的牌位送迴祠堂內,關閉祠堂的門。祭禮才算是完成了。林海一家上下便可以脫去素服,換上常服了。

    林暘因為年幼在隨著父親拜見林家的族人和親戚及林海的幾位密友之後,便讓乳母領著帶進了後院,看見賈敏,林暘眼前一亮,賈敏身著銀紅彩繡牡丹織金錦對襟褙子,下著暗紅色纏枝牡丹二十四幅月華裙,挽著流雲髻,戴著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耳邊綴著金鑲紅寶石耳墜,襯得人膚如雪,眉如畫。林暘邁著小短腿向賈敏撲過去,賈敏慌張的快走幾步,俯身攔住林暘,“暘哥兒跑那麽快做什麽,小心跌倒了。”賈敏抱起林暘,教訓完兒子之後,又輕斥林暘的乳母和丫鬟:“哥兒還小呢,你們可要好生跟著。”仆婦們點頭稱是。

    “娘親”,林暘伸手抱住賈敏的脖子,“娘親今天真好看。”賈敏莞爾一笑,道:“小家夥,嘴到是跟抹了蜜似的。”賈敏抱著林暘進入屋裏,對一個著秋香色繡折枝牡丹襖,下著絳紫緙絲馬麵裙的五十歲上下慈眉善目的女子道:“舅母,見笑了,這是我的不爭氣的兒子,暘哥兒。”

    林海的母親是家中的幼女,上有三個同胞哥哥。林海的大舅已過世,官至從一品吏部尚書,後被追封為太子太傅,榮祿大夫,唯有長子出仕,任從四品國子監祭酒,其餘諸子皆未出仕,二舅父早夭,並未留下子

    嗣,三舅父現任從二品浙江布政使,來的這個女子便的是林海的三舅母魏蔣氏。林海母親未出嫁時,與其姑嫂關係極好,所以魏蔣氏對妹妹留下的唯一的血脈很是關心,便獨身前來,參加外甥的除服禮。

    賈敏將林暘放在地上,“暘哥兒,去跟舅祖母請安。”林暘向前走了幾步,恭恭敬敬的行了禮:“給舅祖母請安。”

    “乖,快起來。”魏蔣氏虛扶起林暘,拉到身邊細細打量起來,圓嘟嘟的小臉兒,黑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的魏蔣氏心都化了,忍不住抱起來:“哥兒長得真好。我細細瞧著,像他祖父的摸樣。”一邊說一邊婆娑著林暘的小腦袋。

    賈敏含笑在一旁坐下:“我家老爺也說暘哥兒的相貌最像先考了。”

    “我看哥兒聰明伶俐,你和如海要好好教導,切不可溺愛以墜了林家的家風。”魏蔣氏忍不住叮囑幾句,林海和賈敏結縭幾載才有此子,必然是愛若珍寶,若是因此溺愛此子失了教養,怕是自己的小姑子地下難安。魏蔣氏此次前來,一來是特意看看林暘,林家有後,使自己的小姑子不至於抱憾而終,二來也是因自己夫婿的囑咐,前來詢問林海起複的事宜。

    因此,在見到林暘給了表禮之後,魏蔣氏便將林暘遞給乳母,含笑道:“哥兒倒是聽話,不哭也不鬧的,坐了這麽一會子,怕是也煩了,你們帶他出去玩吧。”乳母李氏接過林暘,看了一眼賈敏,見賈敏頷首,便帶著林暘與丫鬟們退了出去。

    “海哥兒即以出孝了,不知道這起複之事,你們可有什麽打算。”魏蔣氏品了一口清茶,詢問道。

    賈敏趕忙站起來,對魏蔣氏行了一禮:“老爺和我前幾日已經收到舅父的來信,也有些章程,還要多謝舅父掛念在聖上美言,多謝舅母的掛懷。”

    魏蔣氏是第二次見到賈敏,見她舉止溫婉可親,待人接事大方有禮,心中甚是喜愛,連忙道:“都是自己人,快別那麽多禮,都說娘舅親,你舅父掛念提攜你們也是應該的。”賈敏這才坐下。

    “老爺丁憂前,是任翰林院編修,已經任了三載,這次起複想來不會再任原職了,怕是要重新授官的,隻是不知道是留京還是外放。”賈敏對於林海是否能順利起複並不擔憂,且不說林海自身才華橫溢,簡在帝心,更還有自己的娘家榮國公府及林海的外家魏家的幫扶,隻是擔憂林海是留京任職還是被外放,若是留京任職,怕是林暘的身世會帶來麻煩,京中有心人多,這三年他們雖然在姑蘇守孝,可也知道京中幾個皇子

    之間暗潮洶湧,若是林暘身世被曝光利用,怕是誰都逃脫不了。雖然外放離自己的娘家遠些,且不如京中舒適安逸,但賈敏還是更想外放。

    “這有什麽可擔心的。”魏蔣氏輕笑道,“在哪裏做官不是做官,並且海哥兒怎麽也不會委屈你們母子的。”魏蔣氏並不知道林海和賈敏所憂慮之事,還以為他們不願外放,因此勸慰道:“留京雖有留京的好處,可是京中貴人多,要事事小心謹慎,要我說,還不如外放的好,一來地方貴人少你們能自己當家作主,二來咱們女人家難以出門,隨夫君外放到是能看看這大好河山,開開眼界不做井底之蛙。”

    賈敏含笑稱是,道:“聽舅母一席話,到是覺得外放更好些,為官做宰,都是為民謀利罷了,外放為官,到是能多幹些實事,不過,”賈敏話音一轉帶著幾分玩笑,“若是能外放到江南一帶,還要舅舅和舅母提攜幫扶了。”

    魏蔣氏聽見賈敏的話,暗讚賈敏的通透,她自己隨著夫君為官幾十載,見過因為妻子明理而官運亨通的,也見過因為妻子愚昧貪婪而家破人亡的,自然知道一個好的賢內助打理內院對外交際對為官的人有多重要,因此十分滿意賈敏的蕙質蘭心,也暗暗放下心來,便也打趣道:“這你們放心,你舅舅和我倒是真的希望你們能來江南做官,有你舅舅罩著,看那個瞎了眼的人敢欺負你們。”

    魏蔣氏又想到姑蘇離京中路途遙遠,也不知道賈敏打理的怎樣,便開口問道:“想必海哥兒快要進京了,你們可是隨他一同迴京?行李物件可是收拾好了?你們是走水路還是走陸路?打點的禮品可是準備好了?”

    “多謝舅母關懷。”賈敏十分感激這位三舅母,此次的除服禮也多虧了這位舅母的指點,而且三舅父為地方大員,日後林海還需要他的提攜,因此對這位三舅母十分恭敬。“老爺和我商議一下,老爺一人迴京,我和暘哥兒留在姑蘇。”

    魏蔣氏聞言有些驚訝,語氣帶些疑惑,道:“我記得你娘家是京城的,你離京三年不迴去看看?”

    “舅母記得不錯,我娘家是京城的。”賈敏垂下眼眸,“我出嫁時,家母便告訴我,出嫁後,要以夫家為重,不要老是掛念娘家。且老爺出仕後,怕是難迴姑蘇了,我留下來打理一些族中事宜,置辦祭田。再則,暘哥兒前陣子病了一場,身子還未養好,我想等他養好身子,等老爺任職後,我和暘兒在趕過去。”話雖如此說,賈敏還是想念自己的娘家,雖然有書信往來,到底還是不能緩解思親之情,不過想起林暘的身

    世,孰輕孰重,她還是分得清的。

    魏蔣氏見她和林海已經商量好,便不在多言,她隻是舅母而已,指點他們即可,指手畫腳便過了。因此,便轉了話題,指點其賈敏其他一些事宜,諸如如何準備行李,如何打點,上任後如何交際往來。魏蔣氏當家作主多年,且是從二品誥命夫人,自有過人之處,對她的指點,賈敏自是虛心聽從,奉為圭臬。

    送走了魏蔣氏,七月初,林海便帶著一眾仆人及各色禮物行李進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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