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麵無表情,動作優雅如貴公子般扶著筷子吃飯,「隻要想,沒什麽不能。」


    他這麽說也沒什麽錯,葉梓安是什麽人,即便不是在江城,也少有人敢不給他麵子。


    心裏的疑惑也隻是一閃而沒,再聽他這麽解釋,好似一切都很順理成章,於是撇撇嘴不再說話。


    「元旦節的話,沒幾天了啊,那我等你發布會之後,再迴江城。」葉老的頭髮已經全白,十分稀疏,臉上的溝壑因為笑容,一眼看去倒像是一朵盛開在秋風中的暖菊,格外的慈愛和溫暖。


    淩老聞言,也跟著說了一句,「那我也在那之後迴宛城吧!」


    「爺爺,你怎麽也要走?」淩淺沫怔然,幾乎是失聲喊出一句。


    淩老笑著點了點頭,「看到你沒事,我也就放心了,也該迴去了。」


    「爺爺,你不要迴去了好不好,留下來陪我吧。」淩良生把爺爺帶到春城來交給葉梓安,說的好聽是擔心自己不能顧全爺爺的安慰,實際上就是覺得爺爺是個包袱,想要趁早甩開。


    要是爺爺再迴去,他們還不知道要怎麽對爺爺呢。


    「傻孩子,你結婚了,怎麽還能跟我一起住。」淩老佯怒,「再說了,哪有爺爺一直跟孫女兒住在一起的道理。」


    淩淺沫怔了怔,抬頭去看葉梓安,好像是在問他是不是介意爺爺跟他們住在一起。


    女人的目光過於懇切,讓男人不得不抬頭,「淺淺,爺爺自然有自己的決定,你又何必強求。淩家那邊也跟我聯繫過了,想過來接爺爺迴去。隻是我覺得你應該想和爺爺多待一段時間,所以拖下來了而已。」


    看著她滿含期望的眼神漸漸變得落寞和黯淡,葉梓安忍不住又開了口,「淺淺,難道你還不懂嗎?爺爺不可能一直和你在一起的。」


    「……」淩淺沫怔然,旋即臉色有些蒼白的笑了笑,笑容悽然中透著一種無能為力的絕望。


    不管淩良生再怎麽狼心狗肺,爺爺始終是他的父親,關起門來他怎麽冷落不孝順都可以,卻不能放到明麵上。


    整個宛城誰不知道淩淺沫不是他親生的,如果淩老爺子跟著淩淺沫,宛城的人該怎麽看待淩良生這個人。


    他那麽要麵子,那麽虛榮虛偽,怎麽可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淩淺沫情緒低落得所有人都能看出來,葉老看著她難受的樣子,想要出聲安慰,卻有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嘴巴才張了張,就聽見淩淺沫放下筷子站起來,「爺爺,你們慢慢吃,我吃好了。」


    說罷,轉身上樓。


    葉老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盡管努力把脊背挺直,卻仍然能看出倉皇和踉蹌。


    「爺爺,你們先吃,我去看看。」葉梓安跟著起身,上樓。


    男人推門進去,就看見淩淺沫屈腿抱著膝蓋坐在書房的椅子上,麵前的電腦開著,耳朵上掛著耳機,看樣子是在看電影。


    「葉太太。」骨節分明的手指伸過來,把耳機拿走,她就聽到了男人低沉悅耳的嗓音。


    淩淺沫抬頭,看見男人不知何時站在自己麵前,黑眸裏含著笑,卻又不及眼底,有一種縹緲的涼薄。


    她臉姿勢都沒換,眼睛重新落到電腦屏幕上,「你怎麽上來了?也沒胃口?」


    「怎麽,怪我沒有幫你把爺爺留下來?」


    「沒有。」淩淺沫搖頭,或許是覺得這話過於敷衍了,於是又解釋一句,「你說的沒錯,不管我怎麽做,都不可能把爺爺接來和我一起住。」


    他的話雖然直白傷人,但說的卻是事實,她沒道理因為這種事情生氣。


    葉梓安依舊笑著,「你雖然知道,但心裏還是在怪我,是嗎?」


    怪他嗎?


    好像的確是有那麽一點。


    他是葉梓安,如果他一定要把爺爺留下的話,淩良生不敢說半個不字。


    可是他說要尊重爺爺的決定,她不懂他是真的尊重,還是其他什麽。


    「淺淺,你有什麽大可以直接說出來,沒必要這麽委曲求全。」葉梓安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耳邊垂落的髮絲,重新掛在耳後,指尖無意中碰到了她的耳垂,幹脆就捏了捏,「我答應你爺爺會照顧好你,你這個樣子,會讓我覺得很挫敗。


    「挫敗?」淩淺沫怔然重複了一遍,他怎麽會用上這樣的詞。


    「我的太太不開心,卻不肯告訴我她為什麽不開心,難道不夠挫敗?」


    ***


    寒冬在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後,開始變得淩冽起來。


    自從知道爺爺看完發布會就要離開之後,淩淺沫一直在潛意識裏希望這一天可以更晚一點到。


    然而,終究還是到了。


    這天一早,天下著小雨,早就布置好的發布會現場,工作人忙碌的來迴穿梭,安排前來觀看發布會的媒體和客戶。


    這裏麵還有春城好幾家大型國際商場的負責人,如果這次新品發布成功的話,或許有望和這幾家商場拿到入駐合約。


    淩淺沫作為負責人,需要處理的事情很多,一直忙的團團轉,除了葉老和淩老剛到的時候跟他們打了一個招唿外,就再沒有時間和他們說話了。


    九點半,發布會正式開始。


    絢爛的燈光亮起,主持人上台做了一番激情軒昂的演講後,宣布發布會正式開始。


    燈光暗了下來,至於下t台附近的光還亮著。


    富有節奏感的音樂響起,一批知名模特穿著他們新設計的服裝款款走出來。


    每出來一個,主持人解說的聲音也會跟著響起,觀眾安安靜靜的欣賞著這場秀,媒體全程都在錄製。


    淩淺沫站在後台,掀開一小條縫隙朝台下看。


    「總監,尚都的負責人一直在笑,好像很滿意咱們設計的樣子。」


    公司給她新配的助理叫linda,此時在旁邊格外興奮的說了一句。


    淩淺沫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抿唇搖頭,「他那個隻是禮貌性質的微笑,並不是滿意的意思。你看他的眼神,十分挑剔,瀏覽每一件衣服的時候,似乎都在竭力尋找瑕疵的地方。」


    「真的嗎?」linda小聲的咕噥了一句,為什麽她就看不出來。


    淩淺沫笑了笑,也不理她,目光自然而然的看向台下葉梓安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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