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的警報聲停止了，手術室內靜悄悄的。凱恩發了會兒呆，決定把塔琳妮帶迴去再說。他試著牽過塔琳妮的手，女孩拒絕了一下，還是讓凱恩拉著，站了起來。
“我們……去哪？”
她的聲音滿是畏懼，剛才一定遭了不少罪，那幫混蛋，凱恩咬牙切齒。但眼下，得想辦法讓塔琳妮恢複正常。
“……就帶著這個來救我吧。”
塔琳妮臨走前的話提醒了凱恩，他取出那把鑰匙，讓塔琳妮看。女孩搖著頭。
凱恩了解塔琳妮的習慣。她在研究所的辦公室，隻存放工作用的東西。這把鑰匙方方正正，帶著藍色的花紋，既然塔琳妮說用這個救她，肯定不會把鑰匙對應的東西扔在研究所。也許答案在塔琳妮的房間裏。
“我們迴家吧，塔琳妮。”
迴去的路上，兩人沒再遇到麻煩，凱恩順利地把塔琳妮帶迴家。站在門前，塔琳妮呆呆地望著眼前的別墅，當凱恩告訴她這是她的家時，女孩有些不敢相信。兩人進了屋，又來到塔琳妮的房間。
屋裏滿是塔琳妮喜歡的玩偶和飾品，梳妝台和裝滿好看衣服的衣櫃也少不了，床邊是一張書桌，上麵還放著幾本雜誌。
“這是你的房間，有印象嗎？”
“沒有……”
凱恩拿起一本雜誌，封麵寫著“幻影主唱！羅拉第六次巡演來到阿斯托利亞！”的字樣，上麵有一個活力四射的女子。
“這是你最喜歡的偶像，記得嗎？”
塔琳妮盯著那女子又暴露又前衛的穿著，看樣子根本不相信。
“想不起來沒關係，我會想辦法的。”
“想辦法是……我的記憶能恢複嗎？”
“應該是吧，相信我。”
“嗯，”塔琳妮點著頭，“不知怎麽，總覺得你說的話，很可信。”
凱恩檢查著房間裏每一個上鎖的地方。桌子有抽屜，但鎖眼太小。床下有存放衣服的抽屜，這個也對不上。然後是儲物櫃，居然用的是密碼鎖。至於梳妝台，幹脆沒上鎖。
最後，凱恩打開了衣櫃，想看看裏麵有沒有上鎖的抽屜。他的手伸進一件件衣服後麵摸索著，摸到一個硬物，便將衣服都摘下來。果然，在衣櫃裏藏著一個鎖眼，凱恩試著把鑰匙伸進去，剛剛好。
哢嚓一聲，衣櫃的內壁活動了，原來這是一扇隱藏門。凱恩把門打開，裏麵的東西露了出來。
這後麵是兩台機器，上麵放著一張紙，圖文並茂。凱恩拿過來一看，認出這是塔琳妮的筆跡，寫的是機器的操作方法，還細心地畫了圖。
“嗬，這分明是給我準備的嘛。”
說明書上除了操作步驟，還有塔琳妮留給凱恩的話。她早就預料到了今天這個情景，為了不讓凱恩擔心，秘密組裝了這台機器。在生日宴會結束後，她將自己的記憶儲存備份到機器中，現在是迴收的時候了。
凱恩按照說明打開機器，每讀一段，就照著操作一下，然後反複確認是否正確。這樣一步一步，機器上的顯示器亮起來，出現了一堆字符和數字，凱恩笨拙地挨個對了一遍，擺弄了半天，他確信自己的操作沒有問題，隻剩最後一步了。
“好了塔琳妮，戴上這個，躺一個小時，你就能恢複記憶了！”
凱恩從櫃子裏拿出了接著線的圓環，塔琳妮一看，驚恐地坐下，不停地往後縮。
“不，不要，我不戴！好可怕！”
“你會恢複記憶的……”
“我不戴！在那個房間裏，他們就給我戴這個，頭好疼！我快要死了！夠了，別管我了！你走，走啊！”
坐在床上的塔琳妮抱著胳膊瑟瑟發抖，頭扭過去，閉著的眼睛止不住淚水。凱恩沒有退縮，這是他唯一的希望。
“相信我，塔琳妮，隻要一會兒就好了！”
“我不要！你們都是這樣，讓我做我不喜歡的事，我受夠了！讓我一個人呆著就好了！讓我一個人呆著就可以了！”
情緒失控的塔琳妮，捂著頭大聲叫嚷。凱恩扔掉圓環，上前一步，一把將塔琳妮抱在懷裏。塔琳妮拚命捶打著。
“你幹什麽？放手！放手啊！”
“我不放！”
“別管我！”
“我一定要管你！你不是一個人！”
凱恩的胳膊愈發收緊，塔琳妮漸漸停了手。
“你不是說過嗎？我是你缺失的另一半，現在我確信了，你也是我缺失的另一半啊！
“你可能不知道，我在角鬥場被你救過一次，在我師傅的刀下又被救過一次！我們一起走到今天，你不是一個人，有我在！無論什麽時候我都在你身邊！”
有了這番話，凱恩總算是贏得了塔琳妮的信任，女孩低聲抽泣，不再對他的話有意見，順從地戴上圓環，躺在床上。
“凱恩，我怕……”
“沒事的，放心。等你再醒過來，一起都會還原。”
凱恩抓著塔琳妮的手，按下圓環上的開關。
機器運轉起來，聲音逐漸變大，塔琳妮感到頭部有輕微的刺痛，握著凱恩的手抓緊了。不過幾分鍾後，她便漸漸安靜下來。
凱恩一會兒看看塔琳妮，一會兒又看看那台機器，還時不時靜下來感知屋外的動靜。這一個小時太漫長了。萬一機器發生故障，他沒有自信能夠修好。如果再有什麽人找上門來，要一邊保護塔琳妮一邊戰鬥，他不知道自己能挺多久。
好在這一個小時風平浪靜地過去了，沒有發生什麽異常。凱恩攥著塔琳妮的手滿是汗，淌成一溜。機器的聲音停止了，又過了一會兒，塔琳妮慢慢睜開了眼睛。
“塔琳妮？你醒了？”
塔琳妮迷糊地看著周圍，目光落在了凱恩身上，她笑了。
“嗯，凱恩，我迴來了。”
凱恩也笑了，激動的笑，淚水奪眶而出。
“歡迎迴家，塔琳妮。”
放下了最後的包袱，凱恩長出一口氣，向塔琳妮湊過來，心頭一緊的塔琳妮沒有半點反應，就看著凱恩這麽靠過來——然後倒在她懷裏。
“凱恩？”
懷裏的男人傳來了鼻息聲，睡著了。也難怪，凱恩肯定費了很大力氣，才找到自己的吧。他今天戰鬥了一天，該好好休息了。
“謝謝你，凱恩。”
嘴唇輕輕碰上凱恩的額頭，塔琳妮悄悄地說。
*****
聽著特爾敘述的舒伯勒茲，越發覺得這個研究所根本不是研究所，他恨不得馬上去大鬧一場。
“第四研究所哪來這麽大權力，能雇傭殺人？你們真狠心殺掉那個孩子？”
“發布命令的，其實是極秘部隊赫菲斯。”
“極秘部隊……赫菲斯？”
“博士死後第二年，六大研究所各抽出一小部分人手，組成了赫菲斯。這支隊伍分成四個組，我也是其中一員。我的小組的目的，就是完成k計劃。還有兩個小組，正在進行別的項目。最後一個小組屬於管理組，指揮其他三組的工作。塔琳妮的監視和處分，就是管理組發布的。至於處決者，不過是來監督而已。”
舒伯勒茲對赫菲斯不熟悉，隻是偶爾聽過這個名字。他還曾質疑這個組織是否存在，今天是不得不信了。
“塔琳妮在劫難逃了嗎？”
“不，她不會死，因為我強烈要求留她的性命。按計劃，如果白天的暗殺失敗，管理組將親自處理塔琳妮。但不會殺死她，而是摘出她的記憶。”
剛聽到塔琳妮不用死而鬆了口氣的舒伯勒茲又緊張起來。“摘出記憶？”
“塔琳妮擁有自然生長的ae係統，大腦有操控活性exp的能力。雖無法形成超能力，但可以使她大腦內存儲的信息以exp為媒介，讀取出來。管理組之所以同意我的計劃，是因為他們發現抽取塔琳妮的記憶，可以獲得更多更準確的觀察數據。”
“這幫家夥……”舒伯勒茲狠狠地說著，“我得馬上迴去”。
“不用著急，”特爾勸說道，“其實我早就知道了他們的想法，也告訴了塔琳妮，她已經有所防範了。”
“真的嗎？”
特爾露出讚許的笑容：“是啊，那孩子比我想象的要堅強。她自己設計了用exp備份記憶的機器，以備不時之需。”
“就算如此，能進行得那麽順利嗎？”
“這就要問她的保鏢了。”
也就是說，關鍵時刻隻能看凱恩的表現了。舒伯勒茲打凱恩的手機，沒有打通。
“我得迴去了，特爾。這事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特爾搖搖頭。“你們的護衛任務，其實就是管理組發出的。”
“他們發出的？我記得這個任務是越過軍部，直接給了我們總隊。”
“這你就知道他們後台有多大了吧，畢竟是間接掌管六大研究所的存在，所以我不想讓你知道太多，攙和進去對你們不利。不過現在，還希望你幫我最後一個忙。”
“說吧，我盡力。”
“不出意外，塔琳妮恢複記憶的事情，整個赫菲斯裏沒人知道。按流程，她會被送到我那兒，由我來安排。你讓她離開這裏，和那個凱恩一起。”
“離開這裏？”
“失去記憶的塔琳妮，對赫菲斯沒有任何用處，他們肯定不會阻攔。我這有一項任務，是剛才向努羅申請的，他同意由你們處理。你把這活派給凱恩，讓他帶著塔琳妮走。”
舒伯勒茲從特爾手裏接過一個文件夾，點頭答應。兩人握了握手，舒伯勒茲便馬不停蹄趕往塔琳妮家。
*****
兩天後一個晚上，凱恩領著塔琳妮來到第二分隊的駐地。這是一個還算寬敞的院子，前身是某個工廠，因為護衛塔琳妮的需要，工廠被迫搬走，大院變成了駐地。不過護衛結束了，第二分隊將在三天後撤出這裏，迴到前線。
凱恩今天破例穿了第二分隊的服裝，畢竟這是他第一次接受其他任務。兩人在舒伯勒茲的辦公室裏找到了他。
“隊長，你找我們？”
“是啊，這迴你終於可以試試護衛以外的任務了。”
“反正也不是什麽難事吧？”塔琳妮插嘴說。
“嗬，誰知道呢。”
舒伯勒茲笑著說，從抽屜裏取出一張紙遞給凱恩。
凱恩隻看了一眼，眉毛就揚了起來，眼睛睜大了一圈，那神情仿佛是找到了一件丟失許久的東西。
“這個人，你應該不陌生吧？”舒伯勒茲問道。
凱恩沒迴答，還盯著上麵的照片，塔琳妮好奇地湊過去。
“庫洛姆·杜魯特？這是誰啊？”她看了看下麵的介紹，“北冰國柯甘尼市的市長？又是護衛嗎？凱恩你認識他？”
看著庫洛姆的照片，凱恩的記憶迴到那一年，那一刻。紅色的轎車，抽煙的男子，冷漠的表情，還有扭過頭的動作，以及這輩子他都忘不了的話。
“久等了，杜魯特先生……”
沒錯，就是他，凱恩後來查到了這個人的全名，還知道他順利當選為柯甘尼市的市長，原來一直當到現在。
“是要我去保護他嗎？”凱恩不動聲色地問。
“要保護的不是他，是他手裏一樣東西。具體內容在這裏。”
舒伯勒茲站起來，把特爾給他的文件夾交給了凱恩。
“人員安排交給你，但有一點，無論任務成功與否，你們都不要迴來。”
凱恩和塔琳妮很驚訝，不明白什麽意思。舒伯勒茲把和特爾的約定說了一遍，兩人都沉默了。
“塔琳妮不能留在這裏，趁現在還沒露餡，你帶上她一起到柯甘尼。結束之後，就迴老家去吧。”
舒伯勒茲看到凱恩和塔琳妮都望著自己，明白了他們的意思，又笑著說。
“放心，他們動不了我和特爾的。還有塔琳妮，我希望臨走前，你能再去見杜文和萊娜一麵，再怎麽說，他們也是你的父母。”
“嗯，我知道。”
塔琳妮揉著眼睛，凱恩低頭不語。舒伯勒茲又鼓勵道：“你們倆一起經曆了這麽多，以後無論什麽困難都不會難倒你們的。堅強地活下去吧。”
聽了舒伯勒茲的話，凱恩拉起了塔琳妮的手，向舒伯勒茲鞠了一躬。
“謝謝你，舒伯勒茲隊長。”
“去吧。”
目送凱恩和塔琳妮離開，舒伯勒茲坐迴椅子上，輕鬆地抽起了煙，又看向旁邊的書架。
那上麵有一張照片，背景是拉爾維加外的綠洲，前麵是他和坎貝兩個人，握著手。這張照片是在兩人戰個痛快之後留下的，看著它，舒伯勒茲就會想起坎貝，不禁微微一笑。
“我算是理解你的心情了，坎貝。”
*****
5月20日是個星期日，柯爾克鎮裏裏外外，不時能看見撒歡的孩子們。穿過鎮子的公路經過幾次翻修，比十幾年前寬了一倍。孩子們沿著公路一邊說笑一邊走，走著走著，他們被路邊停著的越野車吸引了目光。不止是他們，附近的居民們也多看了幾眼，這種軍用越野車他們從來沒見過。
凱恩先下了車，望著圍觀的人們，還別說，有幾張臉他有點印象，不過人家肯定不記得自己了吧。這個小鎮還是和以前一樣啊，閉塞，和平，喧鬧，人們平靜地活著。如果沒有那天的意外，自己也是這其中一員吧。
“這裏就是凱恩的家啊。”後下車的塔琳妮望著眼前的平房說。
“曾經是。”凱恩補充道。
因為長時間沒人住，房子早就殘破不堪，屋頂還有幾個窟窿。這家人很早就搬走了，當凱恩問起時，這裏的居民告訴他說。
車上的士兵把圍觀的人群趕走，凱恩走到房門前，用刀把鎖砍掉，推開門。
“這樣好嗎，凱恩？”
“沒事。”
屋裏的灰塵隨著門的打開得到釋放，塔琳妮連忙捂住了鼻子。凱恩則一步邁進屋裏。
十幾年了，那個隻存在於腦海中的熟悉布局，終於又呈現在眼前，隻不過早已物是人非。滿地灰塵自不必說，放在正廳的東西都不見了蹤影，隻剩下一張破舊不堪木桌。
凱恩走進正廳東麵的一個小屋，這裏曾是他的房間，隻能擺下一張床和床頭櫃，現在這兩樣東西都沒有了。
“他們真的搬家了。”跟上來的塔琳妮說。
凱恩點著頭，又迴到正廳。
“那個東西也拿走了吧。”
“什麽東西？”
“過5歲生日的時候，母親送給我一把銅製的小刀，”凱恩用手比劃了五厘米的長度，“是個裝飾品，用繩子穿著的。我小時候喜歡擺弄樹枝，木棍什麽的，把那想象成是刀。和其他孩子打架的時候，也總是贏。”
迴想著兒時的快樂，凱恩的表情變得溫和了，這是塔琳妮從來沒見過的表情。
“你現在的臉可好看了呢，凱恩。”
“別捉弄我了，走吧。”
出了屋的凱恩看看手表，時間還夠，他來得及到柯甘尼市去碰頭。
“另外一個地址，找到了嗎？”凱恩問一個士兵。
士兵答道：“是那個叫布蘭的人，還有他同伴的據點是吧？已經找到了，這會兒他們都在那裏，現在過去嗎？”
“不，現在殺他隻會引起騷亂。等任務結束了，我獨自處理就好。”
“真的不需要我們陪同嗎，凱恩？畢竟是最後的任務，就讓我們陪你到最後吧。”
“不用了，這是我自己的事。”
凱恩堅決地迴答著，命令所有人上車，他自己則看了這曾經的家最後一眼。
“出發！”
==========
送走了舒伯勒茲的特爾迴到書房，坐立不安。直到接到舒伯勒茲的電話，說塔琳妮和凱恩平安無事，他心裏的石頭才落地。
第二天天一亮，特爾勉強爬起來，昨天的事讓他疲憊不堪，但今天他起的比平時還早，隻有這樣才能堵住那個要找的人。
開車來到研究所的特爾，沒有到工作崗位去，而是先去了一趟西區，來到3號樓後樓的數據存儲間。剛走到門口，存儲間的門打開，特爾要找的人恰好走出來。
“米納爾。”
米納爾迴過頭來：“特爾主任，您怎麽到這來了？”
“塔琳妮的數據保存好了？”
被對方將了這麽一軍，米納爾也不慌張。“就算我們不同意您的計劃，畢竟有努羅先生說和，該做的我們一定做到。不過主任您來這，該不會隻為了和我說這個吧？”
“當然不是，我還有別的事問你——既是管理組成員，又是代號‘狐狸’的處決者，米納爾。”
“想必是從努羅先生那裏問出來的吧？主任您的膽子還真大。”
“告訴我，k計劃的後續是什麽？”
米納爾平攤雙手，擺出一個很困惑的表情：“您身為k計劃小組的負責人，當年還去給邁考斯博士善後，k計劃的內容，您會不知道？至於後續，我聽不明白呢。今天事挺多，我先告辭……”
“邁考斯博士留下的資料，不是132份，而是169份，那37份被你們隱藏了吧？”
他的話一下子就把轉過身要走的米納爾拽住。
“原來那個時候，趁我們係統重組時入侵的，是主任您啊。”
這迴輪到特爾裝傻了：“我可不知道什麽係統入侵，但我知道，k計劃肯定還有其他內容。”
“您指的是……”
“當年，我查到博士留下的手稿後，按照他的資料，獨自研究了ae係統的重組和拓展。越是研究，我越覺得，選出成功體，培養出優秀的新生兒，可能隻是計劃的第一步，這些天生擁有ae係統的人，決非一個人造天才那麽簡單。
“現在我確信了，你們想要觀察的，是ae係統自身成長和變化所帶來的……新的能力。而根據我的模擬，這種未知的能力，恐怕比人造超能人還要難以控製，而你們卻在收集這樣的數據。
“告訴我，k計劃的真相是什麽？你們的真正目的到底……”
“這次的事情，”一直沒出聲的米納爾用更高的聲音打斷了特爾連珠炮的追問，“努羅先生已經決定到此為止，不再過問，主任您不滿意嗎？”
“你說什麽？”
“那女孩的記憶，應該已經恢複了吧？”
特爾的冷汗頓時就下來了。他本想否定一下，卻因為太過震驚，一時無話可說。
“主任您也不用驚訝，努羅先生來，當然不是走過場。我們要查明這種事，易如反掌。隻不過，我們的任務範圍涵蓋全世界，這個事對努羅先生來說，隻是一個b3級別的任務，所以才有這樣的結果。”
特爾迴想起了努羅那句“放鬆心態，隨意就好”，那意思分明是“你怎麽弄，都在我意料之中”，他對那眼鏡男的恐懼又增添了幾分。
“赫菲斯管理層把塔琳妮的狀態確定為‘失憶，廢棄’，努羅先生也已經走人。不管主任您出於什麽理由幫那個女孩，總之您的目的達成了。既然這樣，我們雙方何不就此打住呢？繼續深究下去，隻會惹來麻煩而已。”
一直背著身的米納爾半轉過來，冷漠的眼睛望著特爾緊張的臉龐。
“處決者把任務級別提高到a1，有多麽可怕，您心裏有數對吧？”
特爾咽了咽口水，大氣都不敢喘，眼前刷新了數個場景，全都是一些同僚慘死的景象。特爾有幾個同事是非正常死亡，而警方對這些案子最後都不了了之，他就是在那個時候聽說了處決者這個組織，也了解了這個組織的恐怖之處。
他們聽命於某個人，也可能是某些人。隻要一個命令，他們就能輕易殺死躲在這世界任何角落的任何人。
見特爾沒了精神，米納爾放下一句“稍後再會”就離開。特爾緩了半天，也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六大研究所，赫菲斯，處決者，還有……世界政府。
一場新的風暴，正在醞釀之中。
*
*
*
*
*
“於是，凱恩和塔琳妮也來到了北冰國。”
克波夫教授用這句話收尾，結束了他的“講座”。庫蘭西聽得入神，當克波夫教授不再說話時，他才如夢初醒。
“後來呢，教授？”
“還後來呢，你看看外麵，該迴家了。”克波夫教授指著窗外已經黑透的天說。
庫蘭西也覺得該迴去了，聽克波夫教授講故事，總容易廢寢忘食。這會兒他的肚子已經咕咕叫了。
“聽起來，這五個人是陰差陽錯，碰到一起的啊。”
“是啊，這就叫緣分。不過光是這樣，還不足以讓他們走到一起。他們都遇到了那個人，所以才有了後來一係列的變故。”
聽到這，庫蘭西又有些興奮了，一個名字在他口中唿之欲出。
“這麽說，那個人果然是……”
“好啦，別那麽性急，給老師點賣官司的餘地啊。”
克波夫教授笑著打斷了學生的話，盡管他自己也很想把後麵的故事一氣講完。
“周末有機會，你再來找我吧。我會把我和他們的邂逅，好好講給你聽。”
“我們……去哪？”
她的聲音滿是畏懼，剛才一定遭了不少罪，那幫混蛋，凱恩咬牙切齒。但眼下，得想辦法讓塔琳妮恢複正常。
“……就帶著這個來救我吧。”
塔琳妮臨走前的話提醒了凱恩，他取出那把鑰匙，讓塔琳妮看。女孩搖著頭。
凱恩了解塔琳妮的習慣。她在研究所的辦公室，隻存放工作用的東西。這把鑰匙方方正正，帶著藍色的花紋，既然塔琳妮說用這個救她，肯定不會把鑰匙對應的東西扔在研究所。也許答案在塔琳妮的房間裏。
“我們迴家吧，塔琳妮。”
迴去的路上，兩人沒再遇到麻煩，凱恩順利地把塔琳妮帶迴家。站在門前，塔琳妮呆呆地望著眼前的別墅，當凱恩告訴她這是她的家時，女孩有些不敢相信。兩人進了屋，又來到塔琳妮的房間。
屋裏滿是塔琳妮喜歡的玩偶和飾品，梳妝台和裝滿好看衣服的衣櫃也少不了，床邊是一張書桌，上麵還放著幾本雜誌。
“這是你的房間，有印象嗎？”
“沒有……”
凱恩拿起一本雜誌，封麵寫著“幻影主唱！羅拉第六次巡演來到阿斯托利亞！”的字樣，上麵有一個活力四射的女子。
“這是你最喜歡的偶像，記得嗎？”
塔琳妮盯著那女子又暴露又前衛的穿著，看樣子根本不相信。
“想不起來沒關係，我會想辦法的。”
“想辦法是……我的記憶能恢複嗎？”
“應該是吧，相信我。”
“嗯，”塔琳妮點著頭，“不知怎麽，總覺得你說的話，很可信。”
凱恩檢查著房間裏每一個上鎖的地方。桌子有抽屜，但鎖眼太小。床下有存放衣服的抽屜，這個也對不上。然後是儲物櫃，居然用的是密碼鎖。至於梳妝台，幹脆沒上鎖。
最後，凱恩打開了衣櫃，想看看裏麵有沒有上鎖的抽屜。他的手伸進一件件衣服後麵摸索著，摸到一個硬物，便將衣服都摘下來。果然，在衣櫃裏藏著一個鎖眼，凱恩試著把鑰匙伸進去，剛剛好。
哢嚓一聲，衣櫃的內壁活動了，原來這是一扇隱藏門。凱恩把門打開，裏麵的東西露了出來。
這後麵是兩台機器，上麵放著一張紙，圖文並茂。凱恩拿過來一看，認出這是塔琳妮的筆跡，寫的是機器的操作方法，還細心地畫了圖。
“嗬，這分明是給我準備的嘛。”
說明書上除了操作步驟，還有塔琳妮留給凱恩的話。她早就預料到了今天這個情景，為了不讓凱恩擔心，秘密組裝了這台機器。在生日宴會結束後，她將自己的記憶儲存備份到機器中，現在是迴收的時候了。
凱恩按照說明打開機器，每讀一段，就照著操作一下，然後反複確認是否正確。這樣一步一步，機器上的顯示器亮起來，出現了一堆字符和數字，凱恩笨拙地挨個對了一遍，擺弄了半天，他確信自己的操作沒有問題，隻剩最後一步了。
“好了塔琳妮，戴上這個，躺一個小時，你就能恢複記憶了！”
凱恩從櫃子裏拿出了接著線的圓環，塔琳妮一看，驚恐地坐下，不停地往後縮。
“不，不要，我不戴！好可怕！”
“你會恢複記憶的……”
“我不戴！在那個房間裏，他們就給我戴這個，頭好疼！我快要死了！夠了，別管我了！你走，走啊！”
坐在床上的塔琳妮抱著胳膊瑟瑟發抖，頭扭過去，閉著的眼睛止不住淚水。凱恩沒有退縮，這是他唯一的希望。
“相信我，塔琳妮，隻要一會兒就好了！”
“我不要！你們都是這樣，讓我做我不喜歡的事，我受夠了！讓我一個人呆著就好了！讓我一個人呆著就可以了！”
情緒失控的塔琳妮，捂著頭大聲叫嚷。凱恩扔掉圓環，上前一步，一把將塔琳妮抱在懷裏。塔琳妮拚命捶打著。
“你幹什麽？放手！放手啊！”
“我不放！”
“別管我！”
“我一定要管你！你不是一個人！”
凱恩的胳膊愈發收緊，塔琳妮漸漸停了手。
“你不是說過嗎？我是你缺失的另一半，現在我確信了，你也是我缺失的另一半啊！
“你可能不知道，我在角鬥場被你救過一次，在我師傅的刀下又被救過一次！我們一起走到今天，你不是一個人，有我在！無論什麽時候我都在你身邊！”
有了這番話，凱恩總算是贏得了塔琳妮的信任，女孩低聲抽泣，不再對他的話有意見，順從地戴上圓環，躺在床上。
“凱恩，我怕……”
“沒事的，放心。等你再醒過來，一起都會還原。”
凱恩抓著塔琳妮的手，按下圓環上的開關。
機器運轉起來，聲音逐漸變大，塔琳妮感到頭部有輕微的刺痛，握著凱恩的手抓緊了。不過幾分鍾後，她便漸漸安靜下來。
凱恩一會兒看看塔琳妮，一會兒又看看那台機器，還時不時靜下來感知屋外的動靜。這一個小時太漫長了。萬一機器發生故障，他沒有自信能夠修好。如果再有什麽人找上門來，要一邊保護塔琳妮一邊戰鬥，他不知道自己能挺多久。
好在這一個小時風平浪靜地過去了，沒有發生什麽異常。凱恩攥著塔琳妮的手滿是汗，淌成一溜。機器的聲音停止了，又過了一會兒，塔琳妮慢慢睜開了眼睛。
“塔琳妮？你醒了？”
塔琳妮迷糊地看著周圍，目光落在了凱恩身上，她笑了。
“嗯，凱恩，我迴來了。”
凱恩也笑了，激動的笑，淚水奪眶而出。
“歡迎迴家，塔琳妮。”
放下了最後的包袱，凱恩長出一口氣，向塔琳妮湊過來，心頭一緊的塔琳妮沒有半點反應，就看著凱恩這麽靠過來——然後倒在她懷裏。
“凱恩？”
懷裏的男人傳來了鼻息聲，睡著了。也難怪，凱恩肯定費了很大力氣，才找到自己的吧。他今天戰鬥了一天，該好好休息了。
“謝謝你，凱恩。”
嘴唇輕輕碰上凱恩的額頭，塔琳妮悄悄地說。
*****
聽著特爾敘述的舒伯勒茲，越發覺得這個研究所根本不是研究所，他恨不得馬上去大鬧一場。
“第四研究所哪來這麽大權力，能雇傭殺人？你們真狠心殺掉那個孩子？”
“發布命令的，其實是極秘部隊赫菲斯。”
“極秘部隊……赫菲斯？”
“博士死後第二年，六大研究所各抽出一小部分人手，組成了赫菲斯。這支隊伍分成四個組，我也是其中一員。我的小組的目的，就是完成k計劃。還有兩個小組，正在進行別的項目。最後一個小組屬於管理組，指揮其他三組的工作。塔琳妮的監視和處分，就是管理組發布的。至於處決者，不過是來監督而已。”
舒伯勒茲對赫菲斯不熟悉，隻是偶爾聽過這個名字。他還曾質疑這個組織是否存在，今天是不得不信了。
“塔琳妮在劫難逃了嗎？”
“不，她不會死，因為我強烈要求留她的性命。按計劃，如果白天的暗殺失敗，管理組將親自處理塔琳妮。但不會殺死她，而是摘出她的記憶。”
剛聽到塔琳妮不用死而鬆了口氣的舒伯勒茲又緊張起來。“摘出記憶？”
“塔琳妮擁有自然生長的ae係統，大腦有操控活性exp的能力。雖無法形成超能力，但可以使她大腦內存儲的信息以exp為媒介，讀取出來。管理組之所以同意我的計劃，是因為他們發現抽取塔琳妮的記憶，可以獲得更多更準確的觀察數據。”
“這幫家夥……”舒伯勒茲狠狠地說著，“我得馬上迴去”。
“不用著急，”特爾勸說道，“其實我早就知道了他們的想法，也告訴了塔琳妮，她已經有所防範了。”
“真的嗎？”
特爾露出讚許的笑容：“是啊，那孩子比我想象的要堅強。她自己設計了用exp備份記憶的機器，以備不時之需。”
“就算如此，能進行得那麽順利嗎？”
“這就要問她的保鏢了。”
也就是說，關鍵時刻隻能看凱恩的表現了。舒伯勒茲打凱恩的手機，沒有打通。
“我得迴去了，特爾。這事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特爾搖搖頭。“你們的護衛任務，其實就是管理組發出的。”
“他們發出的？我記得這個任務是越過軍部，直接給了我們總隊。”
“這你就知道他們後台有多大了吧，畢竟是間接掌管六大研究所的存在，所以我不想讓你知道太多，攙和進去對你們不利。不過現在，還希望你幫我最後一個忙。”
“說吧，我盡力。”
“不出意外，塔琳妮恢複記憶的事情，整個赫菲斯裏沒人知道。按流程，她會被送到我那兒，由我來安排。你讓她離開這裏，和那個凱恩一起。”
“離開這裏？”
“失去記憶的塔琳妮，對赫菲斯沒有任何用處，他們肯定不會阻攔。我這有一項任務，是剛才向努羅申請的，他同意由你們處理。你把這活派給凱恩，讓他帶著塔琳妮走。”
舒伯勒茲從特爾手裏接過一個文件夾，點頭答應。兩人握了握手，舒伯勒茲便馬不停蹄趕往塔琳妮家。
*****
兩天後一個晚上，凱恩領著塔琳妮來到第二分隊的駐地。這是一個還算寬敞的院子，前身是某個工廠，因為護衛塔琳妮的需要，工廠被迫搬走，大院變成了駐地。不過護衛結束了，第二分隊將在三天後撤出這裏，迴到前線。
凱恩今天破例穿了第二分隊的服裝，畢竟這是他第一次接受其他任務。兩人在舒伯勒茲的辦公室裏找到了他。
“隊長，你找我們？”
“是啊，這迴你終於可以試試護衛以外的任務了。”
“反正也不是什麽難事吧？”塔琳妮插嘴說。
“嗬，誰知道呢。”
舒伯勒茲笑著說，從抽屜裏取出一張紙遞給凱恩。
凱恩隻看了一眼，眉毛就揚了起來，眼睛睜大了一圈，那神情仿佛是找到了一件丟失許久的東西。
“這個人，你應該不陌生吧？”舒伯勒茲問道。
凱恩沒迴答，還盯著上麵的照片，塔琳妮好奇地湊過去。
“庫洛姆·杜魯特？這是誰啊？”她看了看下麵的介紹，“北冰國柯甘尼市的市長？又是護衛嗎？凱恩你認識他？”
看著庫洛姆的照片，凱恩的記憶迴到那一年，那一刻。紅色的轎車，抽煙的男子，冷漠的表情，還有扭過頭的動作，以及這輩子他都忘不了的話。
“久等了，杜魯特先生……”
沒錯，就是他，凱恩後來查到了這個人的全名，還知道他順利當選為柯甘尼市的市長，原來一直當到現在。
“是要我去保護他嗎？”凱恩不動聲色地問。
“要保護的不是他，是他手裏一樣東西。具體內容在這裏。”
舒伯勒茲站起來，把特爾給他的文件夾交給了凱恩。
“人員安排交給你，但有一點，無論任務成功與否，你們都不要迴來。”
凱恩和塔琳妮很驚訝，不明白什麽意思。舒伯勒茲把和特爾的約定說了一遍，兩人都沉默了。
“塔琳妮不能留在這裏，趁現在還沒露餡，你帶上她一起到柯甘尼。結束之後，就迴老家去吧。”
舒伯勒茲看到凱恩和塔琳妮都望著自己，明白了他們的意思，又笑著說。
“放心，他們動不了我和特爾的。還有塔琳妮，我希望臨走前，你能再去見杜文和萊娜一麵，再怎麽說，他們也是你的父母。”
“嗯，我知道。”
塔琳妮揉著眼睛，凱恩低頭不語。舒伯勒茲又鼓勵道：“你們倆一起經曆了這麽多，以後無論什麽困難都不會難倒你們的。堅強地活下去吧。”
聽了舒伯勒茲的話，凱恩拉起了塔琳妮的手，向舒伯勒茲鞠了一躬。
“謝謝你，舒伯勒茲隊長。”
“去吧。”
目送凱恩和塔琳妮離開，舒伯勒茲坐迴椅子上，輕鬆地抽起了煙，又看向旁邊的書架。
那上麵有一張照片，背景是拉爾維加外的綠洲，前麵是他和坎貝兩個人，握著手。這張照片是在兩人戰個痛快之後留下的，看著它，舒伯勒茲就會想起坎貝，不禁微微一笑。
“我算是理解你的心情了，坎貝。”
*****
5月20日是個星期日，柯爾克鎮裏裏外外，不時能看見撒歡的孩子們。穿過鎮子的公路經過幾次翻修，比十幾年前寬了一倍。孩子們沿著公路一邊說笑一邊走，走著走著，他們被路邊停著的越野車吸引了目光。不止是他們，附近的居民們也多看了幾眼，這種軍用越野車他們從來沒見過。
凱恩先下了車，望著圍觀的人們，還別說，有幾張臉他有點印象，不過人家肯定不記得自己了吧。這個小鎮還是和以前一樣啊，閉塞，和平，喧鬧，人們平靜地活著。如果沒有那天的意外，自己也是這其中一員吧。
“這裏就是凱恩的家啊。”後下車的塔琳妮望著眼前的平房說。
“曾經是。”凱恩補充道。
因為長時間沒人住，房子早就殘破不堪，屋頂還有幾個窟窿。這家人很早就搬走了，當凱恩問起時，這裏的居民告訴他說。
車上的士兵把圍觀的人群趕走，凱恩走到房門前，用刀把鎖砍掉，推開門。
“這樣好嗎，凱恩？”
“沒事。”
屋裏的灰塵隨著門的打開得到釋放，塔琳妮連忙捂住了鼻子。凱恩則一步邁進屋裏。
十幾年了，那個隻存在於腦海中的熟悉布局，終於又呈現在眼前，隻不過早已物是人非。滿地灰塵自不必說，放在正廳的東西都不見了蹤影，隻剩下一張破舊不堪木桌。
凱恩走進正廳東麵的一個小屋，這裏曾是他的房間，隻能擺下一張床和床頭櫃，現在這兩樣東西都沒有了。
“他們真的搬家了。”跟上來的塔琳妮說。
凱恩點著頭，又迴到正廳。
“那個東西也拿走了吧。”
“什麽東西？”
“過5歲生日的時候，母親送給我一把銅製的小刀，”凱恩用手比劃了五厘米的長度，“是個裝飾品，用繩子穿著的。我小時候喜歡擺弄樹枝，木棍什麽的，把那想象成是刀。和其他孩子打架的時候，也總是贏。”
迴想著兒時的快樂，凱恩的表情變得溫和了，這是塔琳妮從來沒見過的表情。
“你現在的臉可好看了呢，凱恩。”
“別捉弄我了，走吧。”
出了屋的凱恩看看手表，時間還夠，他來得及到柯甘尼市去碰頭。
“另外一個地址，找到了嗎？”凱恩問一個士兵。
士兵答道：“是那個叫布蘭的人，還有他同伴的據點是吧？已經找到了，這會兒他們都在那裏，現在過去嗎？”
“不，現在殺他隻會引起騷亂。等任務結束了，我獨自處理就好。”
“真的不需要我們陪同嗎，凱恩？畢竟是最後的任務，就讓我們陪你到最後吧。”
“不用了，這是我自己的事。”
凱恩堅決地迴答著，命令所有人上車，他自己則看了這曾經的家最後一眼。
“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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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舒伯勒茲的特爾迴到書房，坐立不安。直到接到舒伯勒茲的電話，說塔琳妮和凱恩平安無事，他心裏的石頭才落地。
第二天天一亮，特爾勉強爬起來，昨天的事讓他疲憊不堪，但今天他起的比平時還早，隻有這樣才能堵住那個要找的人。
開車來到研究所的特爾，沒有到工作崗位去，而是先去了一趟西區，來到3號樓後樓的數據存儲間。剛走到門口，存儲間的門打開，特爾要找的人恰好走出來。
“米納爾。”
米納爾迴過頭來：“特爾主任，您怎麽到這來了？”
“塔琳妮的數據保存好了？”
被對方將了這麽一軍，米納爾也不慌張。“就算我們不同意您的計劃，畢竟有努羅先生說和，該做的我們一定做到。不過主任您來這，該不會隻為了和我說這個吧？”
“當然不是，我還有別的事問你——既是管理組成員，又是代號‘狐狸’的處決者，米納爾。”
“想必是從努羅先生那裏問出來的吧？主任您的膽子還真大。”
“告訴我，k計劃的後續是什麽？”
米納爾平攤雙手，擺出一個很困惑的表情：“您身為k計劃小組的負責人，當年還去給邁考斯博士善後，k計劃的內容，您會不知道？至於後續，我聽不明白呢。今天事挺多，我先告辭……”
“邁考斯博士留下的資料，不是132份，而是169份，那37份被你們隱藏了吧？”
他的話一下子就把轉過身要走的米納爾拽住。
“原來那個時候，趁我們係統重組時入侵的，是主任您啊。”
這迴輪到特爾裝傻了：“我可不知道什麽係統入侵，但我知道，k計劃肯定還有其他內容。”
“您指的是……”
“當年，我查到博士留下的手稿後，按照他的資料，獨自研究了ae係統的重組和拓展。越是研究，我越覺得，選出成功體，培養出優秀的新生兒，可能隻是計劃的第一步，這些天生擁有ae係統的人，決非一個人造天才那麽簡單。
“現在我確信了，你們想要觀察的，是ae係統自身成長和變化所帶來的……新的能力。而根據我的模擬，這種未知的能力，恐怕比人造超能人還要難以控製，而你們卻在收集這樣的數據。
“告訴我，k計劃的真相是什麽？你們的真正目的到底……”
“這次的事情，”一直沒出聲的米納爾用更高的聲音打斷了特爾連珠炮的追問，“努羅先生已經決定到此為止，不再過問，主任您不滿意嗎？”
“你說什麽？”
“那女孩的記憶，應該已經恢複了吧？”
特爾的冷汗頓時就下來了。他本想否定一下，卻因為太過震驚，一時無話可說。
“主任您也不用驚訝，努羅先生來，當然不是走過場。我們要查明這種事，易如反掌。隻不過，我們的任務範圍涵蓋全世界，這個事對努羅先生來說，隻是一個b3級別的任務，所以才有這樣的結果。”
特爾迴想起了努羅那句“放鬆心態，隨意就好”，那意思分明是“你怎麽弄，都在我意料之中”，他對那眼鏡男的恐懼又增添了幾分。
“赫菲斯管理層把塔琳妮的狀態確定為‘失憶，廢棄’，努羅先生也已經走人。不管主任您出於什麽理由幫那個女孩，總之您的目的達成了。既然這樣，我們雙方何不就此打住呢？繼續深究下去，隻會惹來麻煩而已。”
一直背著身的米納爾半轉過來，冷漠的眼睛望著特爾緊張的臉龐。
“處決者把任務級別提高到a1，有多麽可怕，您心裏有數對吧？”
特爾咽了咽口水，大氣都不敢喘，眼前刷新了數個場景，全都是一些同僚慘死的景象。特爾有幾個同事是非正常死亡，而警方對這些案子最後都不了了之，他就是在那個時候聽說了處決者這個組織，也了解了這個組織的恐怖之處。
他們聽命於某個人，也可能是某些人。隻要一個命令，他們就能輕易殺死躲在這世界任何角落的任何人。
見特爾沒了精神，米納爾放下一句“稍後再會”就離開。特爾緩了半天，也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六大研究所，赫菲斯，處決者，還有……世界政府。
一場新的風暴，正在醞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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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凱恩和塔琳妮也來到了北冰國。”
克波夫教授用這句話收尾，結束了他的“講座”。庫蘭西聽得入神，當克波夫教授不再說話時，他才如夢初醒。
“後來呢，教授？”
“還後來呢，你看看外麵，該迴家了。”克波夫教授指著窗外已經黑透的天說。
庫蘭西也覺得該迴去了，聽克波夫教授講故事，總容易廢寢忘食。這會兒他的肚子已經咕咕叫了。
“聽起來，這五個人是陰差陽錯，碰到一起的啊。”
“是啊，這就叫緣分。不過光是這樣，還不足以讓他們走到一起。他們都遇到了那個人，所以才有了後來一係列的變故。”
聽到這，庫蘭西又有些興奮了，一個名字在他口中唿之欲出。
“這麽說，那個人果然是……”
“好啦，別那麽性急，給老師點賣官司的餘地啊。”
克波夫教授笑著打斷了學生的話，盡管他自己也很想把後麵的故事一氣講完。
“周末有機會，你再來找我吧。我會把我和他們的邂逅，好好講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