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恩·伊雷達出來！”
休息室的門被打開，兩個警察在門口厲聲高喊。聽到名字的凱恩還有些恍惚，走了出去，到武器架上取下坎貝給自己準備的刀，在警察的催促中，一步三晃，走向升降梯。
還沒踏上去，觀眾的唿聲就傳了進來。等升降梯把他送進場地後，歡唿聲立刻將他包圍。但凱恩還是不在狀態，無精打采的樣子，就和還釘在牆上的那個角鬥士一樣。
“凱恩·伊雷達？還是個少年啊。”舒伯勒茲自言自語。
他的話引起了塔琳妮的興趣。小女孩稍稍睜開眼睛，看到凱恩，一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男孩。塔琳妮的目光一下就被勾住，同齡的男孩，她很少看到。
不過對觀眾來說，孩子上角鬥場不算新鮮事。見凱恩毫無鬥誌，阿瑞斯又開始征求觀眾的意見了。
“大家想看什麽！？”
“鋪路！鋪路！鋪路！”
這鋪路和糊牆一樣，是阿瑞斯的眾多“雜技”之一，就是打倒對手後，用盾牌壓住，配合阿瑞斯130公斤的體重，將對手活活壓死。之前有個角鬥士，被阿瑞斯用這招壓得幾乎陷進地裏，所以俗稱“鋪路”。
得到觀眾的指示，阿瑞斯轉向凱恩，手中的劍猛烈地敲打著盾牌，發出狂野的怒吼。
“來吧！嗬哈哈！”
周圍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不斷刺激著凱恩的耳膜，他總算清醒了一些。
這就是角鬥場，麵前這個人就是敵人。接下來，自己要麽殺死他，繼續戰鬥，要麽被殺死，結束一切。想到這，凱恩剛剛清醒的頭腦再次模糊起來。
他的狀態被舒伯勒茲看得一清二楚，這個少年要慘死了，舒伯勒茲想，要是那樣，自己就得馬上把塔琳妮帶出去。
“怎麽了，小鬼！？來啊！！”
阿瑞斯的吼聲幫助凱恩動起來。他左手把刀置於腰間，右手搭在刀柄上，右腳前左腳後，放低身子。這個姿勢讓舒伯勒茲眼前一亮，武器是打刀，架勢是拔刀式，還有伊雷達的姓氏，難不成這小子是……
就在他琢磨答案的工夫，決定凱恩命運的戰鬥開始了。
*****
先發製人的阿瑞斯舉起盾牌，大踏步向凱恩衝去，每踏一步都讓地麵微微晃動。凱恩顯然沒進入狀態，他忘了躲閃，竟然用刀鞘防禦，正麵挨下阿瑞斯的盾牌。這一下就跟被車撞了似的，飛出十幾米遠。
摔在地上的凱恩又滾了幾滾，用刀支地快速起身，阿瑞斯已經邁著大步衝過來，還縱身躍起，來了個泰山壓頂。眼看著一個大黑影鋪天蓋地壓下來，凱恩又往後骨碌一下躲開。但後背的涼意讓他定住雙腳——身後就是尖刺牆壁。
“放心小子，我不拿你糊牆，而是要鋪路哇！”
落地的阿瑞斯照著凱恩的胸口刺出大劍。死亡近在咫尺，求生本能驅使凱恩徹底清醒，他冷靜地等劍刺到麵前，迅速向一旁滾動，躲開這致命一擊。阿瑞斯則用力過猛，差點撞牆。
凱恩靈巧的動作也贏得了叫好聲。畢竟觀眾希望看到的是精彩的比賽，更有人別出心裁地押了戰神落敗。舒伯勒茲表情沒變化，心裏是鬆了口氣。塔琳妮看得更專注了，凱恩的動作完全吸引了她。
這一劍撲空，阿瑞斯有些小不開心。他看出凱恩身材矮小，動作大了就不容易砍中，於是便盾在前，劍在後，步步為營逼近凱恩。距離拉近到一米多，阿瑞斯仗著身高臂長，揮出大劍砍向凱恩。
在被撞飛的時候，凱恩心裏已經有數——絕不能和阿瑞斯正麵硬碰，再被打飛一次，就真的起不來了。他側身躲開，阿瑞斯收劍再砍，凱恩再躲，就這樣阿瑞斯一路猛攻，凱恩一路後退。能躲則躲，躲不及就用刀鞘擦邊擋一下，馬上收迴來，不給阿瑞斯壓製自己的機會。
這場追逐戰持續了一分多鍾，兩人貓捉老鼠似的圍著場地跑了一圈。阿瑞斯每次揮劍，塔琳妮都心頭一緊，眼睛倒是沒挪開過。直到阿瑞斯累得停了手，被凱恩拉開距離，她懸著的心才放下，然後更加專注地望著凱恩。
“兩分鍾了！這位少年角鬥士在戰神的猛攻麵前堅持了兩分鍾！！”
觀眾的唿聲更熱烈了。自阿瑞斯稱霸以來，還沒有哪個角鬥士能在他的全力攻擊麵前撐過兩分鍾。解說員的話嚴重刺激了阿瑞斯，他感到自己顏麵掃地了。
“臭小子，就知道躲！拔刀啊！和我戰鬥！！”
觀戰的舒伯勒茲密切注意著凱恩的動作，他覺得凱恩有足夠的速度和反應戰勝阿瑞斯。拔刀術講究一擊必殺，出刀就要有效果，凱恩應該是在等一個把握的機會。但即使如此，凱恩浪費的機會也太多了，他在猶豫什麽？
凱恩確實在猶豫，正常來說，他剛才至少有兩次機會可以出刀直取對手腹部的空當。可每當他要出手的時候，原本已經快要消散的罪惡感就會死灰複燃，讓他不得不一直采取守勢。而他明白，再這樣下去，不等比賽時間耗盡，自己就會露出破綻，被對方斬殺。
殺，還是被殺，凱恩置身於無數次假想的環境中了。他發現做出這個決定，竟是如此艱難。
好在，坎貝為自己開了個不太好的頭。那麽，是時候做出覺悟了。
場內的觀眾忽然安靜了下來。他們看到凱恩直起了一直半蹲的身子，又深唿吸一下，把刀在手裏轉了幾下拿定，刀柄指向阿瑞斯，說了一句震驚全場的話。
“不好意思，我剛才在琢磨怎麽殺死你，現在我想好了。”
*****
坎貝沒有去看比賽，他來到哈斯塔的工地。哈斯塔也沒有去，他聽說戰神迴歸，覺得結果已定，沒什麽可看的。何況，他還要專注眼前的工程。
“哦，伊雷達先生？您怎麽來了？”正在工地視察狀況的哈斯塔，忽然看到了坎貝，驚訝地問。
“有點事。凱恩的工棚是哪一個？”
“嗯，我記得是六號棚。”哈斯塔翻開他隨身攜帶的小筆記本，說道，“沒錯，是六號。怎麽，難不成那小子掛了，您來替他收拾東西嗎？”
“沒有，剛才有個看比賽的熟人打來電話，他這會兒正跟阿瑞斯打呢。”
“和戰神打？那不是跟死了一樣嗎？”
坎貝淡然一笑，不以為然。
“誰說的？”
哈斯塔有些吃驚：“那可是連續三屆的冠軍，比賽對他來說就跟屠殺一樣，超厲害的人啊。”
坎貝笑出了聲，朝凱恩的工棚走去。
“凱恩是我教出來的，最棒的徒弟。區區一個阿瑞斯，根本不在話下。”
*****
凱恩的宣戰布告被挑事的解說員添油加醋地重複了一遍，觀眾席沸騰了，甚至有人帶頭喊出“殺死戰神”的口號，為凱恩助威，凱恩的名字在歡唿聲中占了一席之地。塔琳妮沒有害怕，凱恩宣戰的英姿，還有那沙啞但堅定的語調，讓女孩心撲騰撲騰直跳。
“好帥啊……”
塔琳妮的變化讓舒伯勒茲有些意外，他更意外的是凱恩。那小子的眼神與剛才相比判若兩人，完全是看穿了對手。賽場的氣氛不再一邊倒向阿瑞斯，這讓他氣急敗壞。
“我他媽要剁碎你！！”
阿瑞斯怒吼著衝向凱恩，這迴凱恩既不躲閃，也不招架，恢複了拔刀式的預備姿勢。阿瑞斯的劍才砍到半路，凱恩突然迎著那把劍衝過去，與之擦身而過，用更快的動作，低身，滑步，出刀。
刀刃摩擦刀鞘，帶出尖銳的聲音，如猛獸出籠。白光一亮，凱恩從阿瑞斯的左腿閃過，站到對方身後。當他把刀收迴刀鞘時，那條腿立即噴出血來。阿瑞斯叫了一聲，跪下了。
“戰神受傷了！！這是戰神稱霸以來，第一次受傷！！”
凱恩轉過身，看到阿瑞斯正努力克服腿傷的疼痛，大喊一聲站了起來。兩人再次麵對麵，隻是這次輪到阿瑞斯緊張了。他想不到凱恩會迎著他的劍反擊，更想不到這小子動作居然如此之快，以至於自己根本都沒看清他怎麽出的刀。
“現在，該我進攻了。”凱恩冷冰冰地說。
又是低身，衝刺，凱恩迅速接近阿瑞斯的右側，手握刀柄，右腳踏出。這次阿瑞斯看清了，提前把盾牌向右移動，準備抗下凱恩的刀，再趁機反擊。
萬萬沒想到，凱恩右手握住刀柄但沒有動，左手往後拽下刀鞘，以站定的右腳為軸，向左後方轉身。左手的刀鞘劃了個半圓，砸中了阿瑞斯的毫無防備的左肋。
“啊——！什麽！？”
阿瑞斯疼得身子一彎，防禦也崩潰了，凱恩又站定左腳，持刀的右手沿著剛才刀鞘劃過的軌跡揮出，直撲阿瑞斯左肋。又是一道白光，又一次帶來血紅色，阿瑞斯的左肋也掛彩了。幸好他及時退了一步，不然這一刀絕對連內髒一起帶出來。
精彩的一擊讓觀眾們瘋狂起來，拚力氣的戰鬥大家都看過，拚技巧的對決可是很罕見的。塔琳妮完全忘記了恐懼，開始跟著給凱恩叫好了。
再次得手的凱恩還是把刀收迴刀鞘，還是低身，衝刺。這兩個動作給阿瑞斯的腦海打上了恐怖的烙印。他接下來要幹什麽？會怎麽進攻？阿瑞斯腦中一片空白，隻有身為戰神的自尊，驅使他做出最後的抵抗。
“我是戰神，我不能輸！絕對不能輸！！”
“消散吧——！！”
阿瑞斯把盾牌擋在身前，用力掃出一劍。凱恩看準時機，跳起踩在劍身上，以此為跳板再次起跳，半空中向前翻身。在頭朝下飛過阿瑞斯頭頂的瞬間，猝然出刀。
這位置刁鑽的一擊撕開了阿瑞斯的喉嚨。當凱恩翻身穩穩落地時，阿瑞斯的脖子早就血如泉湧，巨大的身軀向前一跪，“轟隆”一聲撲倒了。
解說員瞠目結舌，連忙抓起話筒，放聲大喊。
“戰，戰神敗了！！勝利者是，凱恩，伊——雷——達——！！！”
勝負已分，觀眾席上響徹著凱恩的名字，為他祝賀。凱恩看向觀眾，又看著阿瑞斯的屍體——沒有恐懼，沒有憤怒，沒有罪惡感。這次是他親手，憑自己的意誌殺了人，卻如唿吸一般自然和平靜。
站了一會兒，凱恩跨過阿瑞斯的屍體，迴到升降梯上。當升降梯迴到休息區時，凱恩全身的緊張得到放鬆，刀和刀鞘一齊掉在地上，人也跪了下來，雙手支地，不停地咳嗽，幹嘔。
如果說坎貝逼迫自己，把一隻腳邁進這扇門，那麽自己就是主動地，將另一隻腳也邁了進來，讓整個人走進這血紅的空間。
來自內心的無形壓力，讓他透不過氣來。
已經，無法迴頭了。
休息室的門被打開，兩個警察在門口厲聲高喊。聽到名字的凱恩還有些恍惚，走了出去，到武器架上取下坎貝給自己準備的刀，在警察的催促中，一步三晃，走向升降梯。
還沒踏上去，觀眾的唿聲就傳了進來。等升降梯把他送進場地後，歡唿聲立刻將他包圍。但凱恩還是不在狀態，無精打采的樣子，就和還釘在牆上的那個角鬥士一樣。
“凱恩·伊雷達？還是個少年啊。”舒伯勒茲自言自語。
他的話引起了塔琳妮的興趣。小女孩稍稍睜開眼睛，看到凱恩，一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男孩。塔琳妮的目光一下就被勾住，同齡的男孩，她很少看到。
不過對觀眾來說，孩子上角鬥場不算新鮮事。見凱恩毫無鬥誌，阿瑞斯又開始征求觀眾的意見了。
“大家想看什麽！？”
“鋪路！鋪路！鋪路！”
這鋪路和糊牆一樣，是阿瑞斯的眾多“雜技”之一，就是打倒對手後，用盾牌壓住，配合阿瑞斯130公斤的體重，將對手活活壓死。之前有個角鬥士，被阿瑞斯用這招壓得幾乎陷進地裏，所以俗稱“鋪路”。
得到觀眾的指示，阿瑞斯轉向凱恩，手中的劍猛烈地敲打著盾牌，發出狂野的怒吼。
“來吧！嗬哈哈！”
周圍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不斷刺激著凱恩的耳膜，他總算清醒了一些。
這就是角鬥場，麵前這個人就是敵人。接下來，自己要麽殺死他，繼續戰鬥，要麽被殺死，結束一切。想到這，凱恩剛剛清醒的頭腦再次模糊起來。
他的狀態被舒伯勒茲看得一清二楚，這個少年要慘死了，舒伯勒茲想，要是那樣，自己就得馬上把塔琳妮帶出去。
“怎麽了，小鬼！？來啊！！”
阿瑞斯的吼聲幫助凱恩動起來。他左手把刀置於腰間，右手搭在刀柄上，右腳前左腳後，放低身子。這個姿勢讓舒伯勒茲眼前一亮，武器是打刀，架勢是拔刀式，還有伊雷達的姓氏，難不成這小子是……
就在他琢磨答案的工夫，決定凱恩命運的戰鬥開始了。
*****
先發製人的阿瑞斯舉起盾牌，大踏步向凱恩衝去，每踏一步都讓地麵微微晃動。凱恩顯然沒進入狀態，他忘了躲閃，竟然用刀鞘防禦，正麵挨下阿瑞斯的盾牌。這一下就跟被車撞了似的，飛出十幾米遠。
摔在地上的凱恩又滾了幾滾，用刀支地快速起身，阿瑞斯已經邁著大步衝過來，還縱身躍起，來了個泰山壓頂。眼看著一個大黑影鋪天蓋地壓下來，凱恩又往後骨碌一下躲開。但後背的涼意讓他定住雙腳——身後就是尖刺牆壁。
“放心小子，我不拿你糊牆，而是要鋪路哇！”
落地的阿瑞斯照著凱恩的胸口刺出大劍。死亡近在咫尺，求生本能驅使凱恩徹底清醒，他冷靜地等劍刺到麵前，迅速向一旁滾動，躲開這致命一擊。阿瑞斯則用力過猛，差點撞牆。
凱恩靈巧的動作也贏得了叫好聲。畢竟觀眾希望看到的是精彩的比賽，更有人別出心裁地押了戰神落敗。舒伯勒茲表情沒變化，心裏是鬆了口氣。塔琳妮看得更專注了，凱恩的動作完全吸引了她。
這一劍撲空，阿瑞斯有些小不開心。他看出凱恩身材矮小，動作大了就不容易砍中，於是便盾在前，劍在後，步步為營逼近凱恩。距離拉近到一米多，阿瑞斯仗著身高臂長，揮出大劍砍向凱恩。
在被撞飛的時候，凱恩心裏已經有數——絕不能和阿瑞斯正麵硬碰，再被打飛一次，就真的起不來了。他側身躲開，阿瑞斯收劍再砍，凱恩再躲，就這樣阿瑞斯一路猛攻，凱恩一路後退。能躲則躲，躲不及就用刀鞘擦邊擋一下，馬上收迴來，不給阿瑞斯壓製自己的機會。
這場追逐戰持續了一分多鍾，兩人貓捉老鼠似的圍著場地跑了一圈。阿瑞斯每次揮劍，塔琳妮都心頭一緊，眼睛倒是沒挪開過。直到阿瑞斯累得停了手，被凱恩拉開距離，她懸著的心才放下，然後更加專注地望著凱恩。
“兩分鍾了！這位少年角鬥士在戰神的猛攻麵前堅持了兩分鍾！！”
觀眾的唿聲更熱烈了。自阿瑞斯稱霸以來，還沒有哪個角鬥士能在他的全力攻擊麵前撐過兩分鍾。解說員的話嚴重刺激了阿瑞斯，他感到自己顏麵掃地了。
“臭小子，就知道躲！拔刀啊！和我戰鬥！！”
觀戰的舒伯勒茲密切注意著凱恩的動作，他覺得凱恩有足夠的速度和反應戰勝阿瑞斯。拔刀術講究一擊必殺，出刀就要有效果，凱恩應該是在等一個把握的機會。但即使如此，凱恩浪費的機會也太多了，他在猶豫什麽？
凱恩確實在猶豫，正常來說，他剛才至少有兩次機會可以出刀直取對手腹部的空當。可每當他要出手的時候，原本已經快要消散的罪惡感就會死灰複燃，讓他不得不一直采取守勢。而他明白，再這樣下去，不等比賽時間耗盡，自己就會露出破綻，被對方斬殺。
殺，還是被殺，凱恩置身於無數次假想的環境中了。他發現做出這個決定，竟是如此艱難。
好在，坎貝為自己開了個不太好的頭。那麽，是時候做出覺悟了。
場內的觀眾忽然安靜了下來。他們看到凱恩直起了一直半蹲的身子，又深唿吸一下，把刀在手裏轉了幾下拿定，刀柄指向阿瑞斯，說了一句震驚全場的話。
“不好意思，我剛才在琢磨怎麽殺死你，現在我想好了。”
*****
坎貝沒有去看比賽，他來到哈斯塔的工地。哈斯塔也沒有去，他聽說戰神迴歸，覺得結果已定，沒什麽可看的。何況，他還要專注眼前的工程。
“哦，伊雷達先生？您怎麽來了？”正在工地視察狀況的哈斯塔，忽然看到了坎貝，驚訝地問。
“有點事。凱恩的工棚是哪一個？”
“嗯，我記得是六號棚。”哈斯塔翻開他隨身攜帶的小筆記本，說道，“沒錯，是六號。怎麽，難不成那小子掛了，您來替他收拾東西嗎？”
“沒有，剛才有個看比賽的熟人打來電話，他這會兒正跟阿瑞斯打呢。”
“和戰神打？那不是跟死了一樣嗎？”
坎貝淡然一笑，不以為然。
“誰說的？”
哈斯塔有些吃驚：“那可是連續三屆的冠軍，比賽對他來說就跟屠殺一樣，超厲害的人啊。”
坎貝笑出了聲，朝凱恩的工棚走去。
“凱恩是我教出來的，最棒的徒弟。區區一個阿瑞斯，根本不在話下。”
*****
凱恩的宣戰布告被挑事的解說員添油加醋地重複了一遍，觀眾席沸騰了，甚至有人帶頭喊出“殺死戰神”的口號，為凱恩助威，凱恩的名字在歡唿聲中占了一席之地。塔琳妮沒有害怕，凱恩宣戰的英姿，還有那沙啞但堅定的語調，讓女孩心撲騰撲騰直跳。
“好帥啊……”
塔琳妮的變化讓舒伯勒茲有些意外，他更意外的是凱恩。那小子的眼神與剛才相比判若兩人，完全是看穿了對手。賽場的氣氛不再一邊倒向阿瑞斯，這讓他氣急敗壞。
“我他媽要剁碎你！！”
阿瑞斯怒吼著衝向凱恩，這迴凱恩既不躲閃，也不招架，恢複了拔刀式的預備姿勢。阿瑞斯的劍才砍到半路，凱恩突然迎著那把劍衝過去，與之擦身而過，用更快的動作，低身，滑步，出刀。
刀刃摩擦刀鞘，帶出尖銳的聲音，如猛獸出籠。白光一亮，凱恩從阿瑞斯的左腿閃過，站到對方身後。當他把刀收迴刀鞘時，那條腿立即噴出血來。阿瑞斯叫了一聲，跪下了。
“戰神受傷了！！這是戰神稱霸以來，第一次受傷！！”
凱恩轉過身，看到阿瑞斯正努力克服腿傷的疼痛，大喊一聲站了起來。兩人再次麵對麵，隻是這次輪到阿瑞斯緊張了。他想不到凱恩會迎著他的劍反擊，更想不到這小子動作居然如此之快，以至於自己根本都沒看清他怎麽出的刀。
“現在，該我進攻了。”凱恩冷冰冰地說。
又是低身，衝刺，凱恩迅速接近阿瑞斯的右側，手握刀柄，右腳踏出。這次阿瑞斯看清了，提前把盾牌向右移動，準備抗下凱恩的刀，再趁機反擊。
萬萬沒想到，凱恩右手握住刀柄但沒有動，左手往後拽下刀鞘，以站定的右腳為軸，向左後方轉身。左手的刀鞘劃了個半圓，砸中了阿瑞斯的毫無防備的左肋。
“啊——！什麽！？”
阿瑞斯疼得身子一彎，防禦也崩潰了，凱恩又站定左腳，持刀的右手沿著剛才刀鞘劃過的軌跡揮出，直撲阿瑞斯左肋。又是一道白光，又一次帶來血紅色，阿瑞斯的左肋也掛彩了。幸好他及時退了一步，不然這一刀絕對連內髒一起帶出來。
精彩的一擊讓觀眾們瘋狂起來，拚力氣的戰鬥大家都看過，拚技巧的對決可是很罕見的。塔琳妮完全忘記了恐懼，開始跟著給凱恩叫好了。
再次得手的凱恩還是把刀收迴刀鞘，還是低身，衝刺。這兩個動作給阿瑞斯的腦海打上了恐怖的烙印。他接下來要幹什麽？會怎麽進攻？阿瑞斯腦中一片空白，隻有身為戰神的自尊，驅使他做出最後的抵抗。
“我是戰神，我不能輸！絕對不能輸！！”
“消散吧——！！”
阿瑞斯把盾牌擋在身前，用力掃出一劍。凱恩看準時機，跳起踩在劍身上，以此為跳板再次起跳，半空中向前翻身。在頭朝下飛過阿瑞斯頭頂的瞬間，猝然出刀。
這位置刁鑽的一擊撕開了阿瑞斯的喉嚨。當凱恩翻身穩穩落地時，阿瑞斯的脖子早就血如泉湧，巨大的身軀向前一跪，“轟隆”一聲撲倒了。
解說員瞠目結舌，連忙抓起話筒，放聲大喊。
“戰，戰神敗了！！勝利者是，凱恩，伊——雷——達——！！！”
勝負已分，觀眾席上響徹著凱恩的名字，為他祝賀。凱恩看向觀眾，又看著阿瑞斯的屍體——沒有恐懼，沒有憤怒，沒有罪惡感。這次是他親手，憑自己的意誌殺了人，卻如唿吸一般自然和平靜。
站了一會兒，凱恩跨過阿瑞斯的屍體，迴到升降梯上。當升降梯迴到休息區時，凱恩全身的緊張得到放鬆，刀和刀鞘一齊掉在地上，人也跪了下來，雙手支地，不停地咳嗽，幹嘔。
如果說坎貝逼迫自己，把一隻腳邁進這扇門，那麽自己就是主動地，將另一隻腳也邁了進來，讓整個人走進這血紅的空間。
來自內心的無形壓力，讓他透不過氣來。
已經，無法迴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