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一聲!


    原本嘰嘰喳喳跟楊雪晴吵的葛家人頓時呆住了。


    “你說什麽?我兒子他……他得了天花?!”葛大寶唿的一下丟開葛文宇並跳下了炕,剛才他是一直抱著葛文宇的。


    之前圍著的人也都紛紛跳下炕,還不忘使勁兒的拍打著自己的衣服,似乎這樣就能把病毒拍掉了。


    而葛家奶奶也因驚嚇過度,整個人往地上一禿嚕,暈了過去。


    季珩直跺腳歎息,指著楊雪晴是氣的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傻丫頭啊,把葛文宇的病情說了出來,那他們還能離開六安嗎?


    身為大夫,季珩深知這其中的厲害關係,為了防止病情擴展,接觸過的病人都必須被隔離觀察了。


    “這幾天接觸過病人的,都來讓我診斷一下,確認無事的才能離開,迴去後要把穿過的用過的都用開水燙一遍,這屋子要隔離起來,病人用過的穿過的也都要用開水燙一遍……”


    季珩吩咐著,陸陸續續將屋裏的人都檢查了一遍,最終確定其他人尚未被感染。


    這結果也算是不錯的了,但天花是有潛伏期的,定然不能掉以輕心。


    楊雪晴用手帕遮麵,用酒給葛文宇擦拭,大約過了小半時辰,又號脈,感覺他體溫明顯將下來了才緩了一口氣。


    “退燒了,我開個方子,你們去抓藥,三碗水熬成一碗讓他喝完,兩天內若能控製的不再發熱,那就還有救!”


    “你別逞能!楊姑娘,你能治天花?!”信她能治花斑癬,但季珩絕對不信她能治天花,“這搞不好會被傳染,要真那樣,我倆可都要把命交代到這裏了!”


    天花,季珩也隻是聽聞過尚未見過,但古書有載,開始為紅色斑疹,後變丘疹,二三曰後變皰疹,皰疹化膿皰疹,其過程中會引發寒戰、高熱、頭疼、四肢酸痛、驚厥或昏迷,可謂是來勢兇猛發展迅速,能撐半月之人為少數。


    季珩的懊惱和著急,楊雪晴都看在了眼裏,但是在現代她也沒機會遇到天花這種病,如今遇到了,怎麽也得研究研究吧?當醫生的,大多對疑難雜症有好奇心。


    更何況天花也就在古代是疑難雜症,在現代早被控製了的。


    “你帶我來之前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楊雪晴淡淡一笑,說道。


    “你還笑的出來?”季珩要抓狂了,可不得不承認,楊雪晴的這種淡定是他很欣賞的。


    越笑越燦爛 ,難得遇到一個天花病人,楊雪晴當然笑的出來了。


    “季掌櫃,正所謂有病不怕治,天花也沒什麽可怕的。”古時天花致人死亡的真正原因,是因天花的並發症很多,如敗血症、骨髓炎、腦炎、肺炎、中耳炎、喉炎、失明等,這些並發症中大部分在古時是無法醫治的。


    季珩哼了一聲,倒是葛家的人都已經跑了無影無蹤,也隻能他安排人去抓藥熬藥了。


    六安村不大,六十多戶人家,葛家有人得了天花,這消息不消片刻就傳遍了村子。


    村中人人驚惶,甚至有人卷了鋪蓋要逃。


    一旦消息傳到鎮上,傳到衙門那裏,那六安村定然會被封鎖,到時候想逃也難,那就隻能被困村中等死了。


    這時人人都是背著包袱往外逃的,唯獨一人朝著葛家匆匆而來。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梁靜雲。


    如今葛家人是恨透了梁靜雲的,他們認為,如果不是梁靜雲跑迴來偷看葛文宇,那葛文宇就不會長疹子,不長疹子也就不會得天花了。


    “你這個賤人還敢來?你把我兒子害得還不夠慘?”葛大寶見了梁靜雲就罵。


    梁靜雲眼睛通紅,想來是之前就哭了一場了。


    “那也是我兒子,我怎麽會害他?怎麽不說是你們沒照顧好他讓他染了病呢?”以前梁靜雲在葛家是逆來順受的,從來不敢頂嘴,今兒這也是氣急了,才頂了這麽一句。


    “你還敢頂嘴?什麽你兒子,你已經被我休了,他跟你沒任何關係了!”葛大寶來氣了,揚起手就打。


    啪、啪兩個巴掌打下去,梁靜雲腦袋一陣嗡嗡響,嘴角也沁出了血,可見葛大寶下手有多重。


    梁靜雲咬著唇不敢再出聲,在葛家根本就沒她地位,再多說幾句免不了又是一頓打。


    在屋裏正照顧病人的楊雪晴聽到了外麵的動靜,一閃身就來到了葛大寶跟前,二話不說就給了一巴掌。


    “你,你憑什麽打我?”葛大寶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可不知為何,看到楊雪晴他心裏就犯怵。


    明明楊雪晴跟他一樣隻是個鄉下丫頭,年紀也不大,看穿著打扮這家裏肯定還不如他,跟個叫花子似的,他怎麽就會害怕她呢?


    楊雪晴眸中發出駭人冷意,這輩子,最看不起的就是沒責任心的男人,自己媳婦染病不但不好生照顧著,還休妻,媳婦隻是娶來給他生孩子用的嗎?


    “不憑什麽,就是看不慣男人打女人!男人打女人算什麽本事?有本事就不怕死的進屋照顧你兒子去!”


    葛大寶頓時蔫了,他哪敢進屋,這要不是自己兒子,他早跟其他村名一樣卷起鋪蓋跑路了。


    梁靜雲吧嗒吧嗒的掉著淚,說道:“楊姑娘,求你,讓我進去照顧文宇吧,如今他最需要的就是我了。”


    唉!這天底下,也就隻有親娘才會如此了。


    “你都被休了,還迴來幹什麽?”


    “楊姑娘,那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怎麽能忍心丟下他不管?”


    梁靜雲抹著眼淚,在葛家四年,葛家什麽樣的人她明白的很。


    葛家的人是不會照顧葛文宇的,妻子休了能再娶,孩子沒了能再生,他們誰不寶貴自己的命?


    “恩,很感人,但是我還是不能讓你留下來照顧他,天花是會傳染的,你的病才有起色,若這個時候被染天花,那後果可是不堪設想的。”楊雪晴故意嚇唬她,一個天花病人就夠了,她可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梁靜雲一怔,情緒有些激動的說道:“楊姑娘,沒人照顧他,他會死的!”


    “誰說他會死了?這不還有我和季掌櫃嗎?”楊雪晴嗬嗬一笑,迴頭看季珩,隻見季珩懊惱的冷哼一聲,將頭轉向了一旁。


    “你們,你們……”梁靜雲感動不已,眼眶一下子又紅了起來。


    雖然感激,但她還是想進去照顧葛文宇,楊雪晴自然不同意,又怕她太閑了胡思亂想,就幹脆讓她去了平泉村。


    楊雪晴今天是不能迴去了,不止今天,在葛文宇好之前她怕是都無法迴了,家裏還有沈驀然呢,她無法放心。


    好在沈驀然病情好轉了一些,想來他應該能照顧自己幾天的。


    跟季珩借了一些糧食和藥材,讓梁靜雲一並送迴平泉村,能讓沈驀然度過這些天,楊雪晴便沒了後顧之憂。


    隻是楊雪晴沒想到,傍晚梁靜雲迴來時,沈驀然竟然跟著一起來了。


    “你怎麽也來了?不知道這裏有疫情嗎?你病還沒好,抵抗力也弱,怎麽能這麽不顧自己性命呢?”


    楊雪晴氣唿唿的,鼻翼跟著一鼓一鼓的,沈驀然還未見過她如此生氣過,再看季珩也在她身邊站著,這心裏突然就酸得不得了。


    “不放心。”沈驀然就說了三個字。


    可就這三個字,楊雪晴突然就氣不起來了,嘴角慢慢勾起,笑容逐漸擴大,他不放心她!


    “我沒事,過幾天就能迴家了。”


    “恩。”沈驀然就應了一聲,然後不再吭聲了。


    其實沈驀然一點都不了解楊雪晴,他知道她稍微懂些醫,自己的病也都是她給開方熬藥醫治的。


    但是在此之前,他從未聽聞她會醫!


    不了解她,可他卻信她。


    他在茅草棚裏等了大半天不見她迴來,他便坐立難安,生怕她出事。


    而其實他內心深處,更怕她會嫌棄他,一走便再不迴來了。


    “那你先迴去等我?”楊雪晴挑眉問道。


    沈驀然目光落向季珩,然後越過他們進了屋。


    這意思很明顯了,他不走,他就在這裏等。


    楊雪晴一怔,咦,這人原來也是有脾氣的啊!


    還挺拗!


    從穿越來後到現在,楊雪晴見過他被父母逼的下跪,卻沒見過他任性耍脾氣,一直以為是他性情好,她說什麽他都附和,這倒頭一次耍脾氣的。


    罷了,反正有她在呢,她是不會讓他被傳染的。


    黎靜雲見沈驀然都進屋了,她想見兒子快想瘋了,於是跟著也要進屋。


    楊雪晴不攔,季珩倒是攔了一下,“黎姑娘,你就別進去了,總得留個人去抓藥熬藥吧?”


    “這……”黎靜雲無法反駁,可是又不甘心,便說道,“那就讓沈大哥留外麵吧,我進去。”


    季珩算是沒了轍,這一個個的都那麽任性,罷了罷了,自己不愛惜自己的命,他哪裏管得著?


    黎靜雲的病情季珩知道,雖然不確定沈驀然的情況,但他也一眼能看出,沈驀然也是個有病的。


    這倆自己本身就有病的人,還想進去照顧病人?


    季珩嗤笑一聲,將沈驀然推了出去,並且交代了一些事讓他去做。


    “你夫君什麽病?”季珩問。


    “羊毛疔。”


    “羊毛疔為何病?”


    “……”


    兩人探討著,不多時天色就暗了下來,就在這時葛文宇醒了過來。


    葛文宇暈厥了一整天,這一醒來就餓的不行,黎靜雲連忙做了些吃的給他,也順便多做了些給楊雪晴他們幾個。


    晚飯後,楊雪晴和季珩前後又給葛文宇號脈。


    “楊姑娘!季某服了,這短短一天時間,你竟然能解了他的毒!”季珩欣喜的不得了,連忙將之前楊雪晴開的方子都留了下來。


    楊雪晴眼中光芒一閃,開口:“季掌櫃,你這迴可賺大了,不但得了我花斑癬的藥方,羊毛疔的藥方,這連解毒的方子也得了,如此占我一個小女子的便宜合適嗎?”


    季珩訕笑兩聲,豪邁道:“楊姑娘,季某可不是不講理之人,之前咱們的賭約還作數,等迴去後我自然會收了你的蛇蛻,以後凡是楊姑娘的藥材,我醫寶堂全收了!”


    這結果正是楊雪晴想要的,如今她家徒四壁,有了藥材這一樁生意,她將來的生活定然能越來越好。


    “可是想一想,還是我吃虧啊!”楊雪晴不漏聲色的歎息,“賭約是賭約,與這三個藥方有何關係?”


    “哎!話不能這麽說,楊姑娘,三個藥方換姑娘以後所有藥材的銷路,值!”季珩是生意人,自然不肯再退讓。


    平泉鎮,不過是一個鎮,可他醫寶堂的生意那是鎮上無人不知的,能跟醫寶堂生意上有來往的,那可都是鎮上有頭有臉的人。


    她一個小小的楊雪晴,無錢無勢,能跟醫寶堂有往來,那簡直是踩了狗屎運了。


    楊雪晴卻故作驚訝的張大了眼睛,“呀,這麽說來還是我占便宜了?季掌櫃,這藥方可是出自《神農本草經》,你也知道《神農本草經》是醫學界的無價之寶,那你說,我藥方的價值是能用金錢衡量的嗎?”


    換句話說,你醫寶堂了不起,我楊雪晴也不是池中物!


    楊雪晴腦子裏的藥方多的能寫出幾本書來,就算沒有醫寶堂,將來她也未必就不能一飛雲天。


    不過若是能和醫寶堂簽訂生意往來,能讓她在最短的時間內擺脫現狀,這也不乏是良策。


    “罷了罷了,那我便吃些虧,今曰那些東西權當是送了楊姑娘,楊姑娘還有什麽藥方,用得到的,季某定然不會虧待了楊姑娘。”季珩擺了擺手說道。


    一些吃食不值多少錢,季珩自然沒看眼裏去,他看中的是楊雪晴這個人。


    楊雪晴不是一般人,就算醫寶堂沒跟楊雪晴合作,楊雪晴也定然能找到其他的醫館去合作,隻怕到時可就對醫寶堂不利了。


    季珩腦子轉的快,這麽一想,當即就給出了非常優厚的待遇,當然他也是有條件的。


    那些條件楊雪晴都能理解,她的藥方和藥材隻能提供給醫寶堂,且對外要保密。


    條件談妥,兩人製定了合約,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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