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驀然迷惘了,“楊家姑娘,你可還好?莫不是真的撞壞了腦子?你我雖是配了冥婚,但也算是夫妻一場,我怎會不知你姓名?”


    “撞壞腦子?”下意識的摸了一下額頭,難怪腦袋那麽疼,額頭上頂著一個大包呢!


    可是冥婚是什麽鬼?


    “……你因被崔家逼婚,無奈之下撞死在了院牆下,你娘念及母女之情……因而將你與我配了冥婚,潦草下葬……”


    “等等等等!你說什麽?我跟你?冥婚?”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玩笑開大了啊!她才二十四,整天在部隊忙著學習訓練研究治病,連戀愛都沒空談一個的,哪裏有空去結婚?而且還是冥婚?


    沈驀然的腳步一頓,他心知,像他這樣的人,恐怕是沒有女子願意嫁給他的。


    眼前這楊家姑娘之前他也見過兩迴,她麵色燦若桃花,眼睛亮如星辰,聲音如絲竹般悅耳,這般美好的女子,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無奈造化弄人,她被迫撞死家中,他病重奄奄一息,她父母不忍她成為無主孤魂,他父母……


    唉,想起臨死前,沈驀然的父母站在他炕前,裝作一臉悲痛又惋惜的模樣訴說著他們養他的不易,母親更是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一副恨不得隨他一起去了的陣勢。


    “驀然,你命苦,年紀輕輕的就身染惡疾,你不要怪娘不找人給你醫治,實在是咱們沈家貧苦,咱家的情況你也知道,你下麵還有弟弟妹妹,家裏開銷大,實在是無能為你買藥醫治,驀然,你好好去吧……”


    “娘以前對你雖然嚴厲,但娘那都是為了你好,所以你不要怪娘,你到了那邊啊,遇到了閻王可千萬不要說是娘的過錯,這一切都是命啊!”


    “哦,對了,娘為你尋了一門婚事,是楊老三家的姑娘,長的那模樣也挺俊的,跟你絕對配得上。”


    “……”


    沈驀然病重,已經休克幾迴,這次醒來,恍惚間就聽其母王秋花痛哭流涕道。


    他蹙眉,其實連蹙眉的力氣都沒有了,他都要死的人了,怎麽能連累人家姑娘呢?不過又想,王秋花的為人他最清楚不過了,她是連藥錢都舍不得為他花上一文的,又怎麽會舍得那些聘禮錢給他這個將死之人說親事?


    而且曾聽聞鎮上崔家看上了這楊家姑娘,興許婚期也快到了,縱然王秋花拿的出聘禮,怕是楊家人也不會願意的吧?


    所以,這婚事也隻是說來哄哄他罷了。


    沈驀然如此想著,卻又聽王秋花說道:“那姑娘昨兒一頭撞死了,此刻已經在路上等著你了,兒啊,你還等什麽?快去吧,別讓你媳婦等久了,如此你們黃泉路上不孤單,娘也就安心了。”


    王秋花語畢,沈驀然也閉上了眼。


    倒是不知後事,也不知有沒有黃泉路,隻知他是聽了她唿喊的聲音,才活了過來。


    或許冥冥之中,她未死,他也不敢先上路吧。


    “恩,當時你爹娘親眼看著你撞死的。”沈驀然也很詫異,原來人真的可以死而複生,就連他自己也是如此。


    她撞死的?然後又活了?還跟個陌生人結了冥婚?


    天呐,這玩笑開的太大了!


    楊雪晴心裏亂糟糟的,以前她可不是這樣的,不管多大的事,又不管多複雜的任務,她都能做到平心靜氣有條不紊的將事情處理好,可此刻,她完全蒙圈了。


    她盡量讓自己靜下來,細細分析,要弄清事情真相,最好的辦法就是先下山,多找幾個人打聽打聽。


    沈驀然見她表情凝重,以為她是反悔了婚事。


    當然,冥婚這事,換了別人恐怕也是無法接受的。


    “你家在哪裏?我先送你迴家。”楊雪晴說道。


    楊雪晴攙扶著沈驀然,一路跌跌撞撞下了山,順著沈驀然指的路,不多時就到了村口。


    嗬!不過這都什麽年代了?村裏還都是土坯子房,真樸實!


    讓楊雪晴奇怪的是,路上遇到行人三三兩兩,她正欲去打聽,那些人卻跟見了鬼似的大叫著跑開了。


    楊雪晴低頭打量自己,又打量沈驀然,這一身古裝,狼狼狽狽的,難怪會把人家都嚇跑了。


    但是讓她更加不解的是,那些行人也是穿古裝留長發的。


    兩人終於來到沈家門前。


    “喲,你家還挺有錢的啊!”楊雪晴嘲諷道。


    這一路走來遇到的大多都是土坯子房,且破舊不堪,這沈家卻是五間頭兒的青磚房,這樣的人家應該不會窮的沒錢治病吧?


    就算沒錢治病,也不至於用張破席子一卷,就這麽把人給扔亂葬崗去了吧?


    沈驀然沒吭聲,隻是尷尬的把臉轉向了另一邊。


    “有人在麽?”沈家大門是敞開著的,楊雪晴喊了一聲,扶著沈驀然就進了院子。


    乍一聽一個陌生的聲音,正廚房燒火煮飯的王秋花隨口應了一聲,然後扯著圍裙邊擦手邊往外走,“誰來了?有……”


    王秋花出廚房,見院子裏站了倆人,均是鮮紅如血的喪嫁衣,她嗷嗚一聲腿一軟就跌坐了地上。


    這一男一女不正是自己死了的兒子和兒媳嗎?


    “你,你們……鬼!鬼啊!”王秋花驚恐的大叫,跌跌撞撞的就往屋裏爬,“別來找我!不是我害死你的,別來找我!”


    這驚恐的叫喊聲很不一般,屋裏沈新路坐不住了,謔的一下跳下了炕,“鬼嚎個什麽?你個敗家娘們,天都快黑了,飯還沒做好呢?”


    待來到院中,沈新路也鎮定不住了,“你們,你們……是人是鬼?”


    呸!這不是廢話麽?昨兒才埋了他們,還是他親手埋的!


    “兒啊!你聽爹說,雖然你的後事辦的簡單,但爹也是盡心了的,你聽爹的,先迴去吧,你缺什麽,爹明兒一準燒給你!”


    沈新路結結巴巴的念叨著,忍不住也私底下責備王秋花,“都怪你這個敗家娘們,讓你好好張羅著給埋了,你非要扔亂葬崗!就知道凡事不能聽你的,看,這兩口子找來了吧!”


    “你快別說了,先想辦法把他們弄走吧!”王秋花嚇都嚇死了,早知道是這樣,她寧願昨兒多花幾串錢給弄副棺材了。


    沈驀然不知自己此刻心情,簡單下葬?不過是一張破席子卷屍棄之,若不是複生,指不定兩天後就被野獸吃了幹淨去。


    從小到大,這個家對他何時善待過?可畢竟是自己爹娘,因此他忍著沒開口。


    沈新路也害怕,但不得不壯著膽子哀求:“驀然我兒,爹娘生你養你二十餘載從未對不住你,要怪隻能怪你命不好啊!爹娘也不是沒盡力給你醫治……你看,媳婦也給你娶了,你就去那邊兒好好過你的日子吧。”


    有沈新路壯膽,王秋花也跟著結結巴巴說道:“對對對,驀然,你快走吧,以後別來家裏鬧了,你需要什麽就給娘托個夢,娘一定盡力都給你啊……”


    楊雪晴哭笑不得,還真把她當死人了啊?


    “爹,娘,我們還沒死。”沈驀然終於開口了。


    一聽沈驀然說沒死,王秋花頓時炸了毛,隻見她跟打了雞血似的蹦躂起來,嚷嚷道:“你個不孝子!你到底還想咋的?死了化成鬼還想來鬧是不是?你說,是不是你那不要臉的媳婦撮喚你的?我告訴你,這個家沒你一分一毫了,你們趁早死了那份心!”


    聽說人死後的頭七天,他是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的,通常頭七天都會迴家一趟的,王秋花以為沈驀然就是這樣。


    這夫妻倆一同迴家,王秋花更是以為他們是惦記家產的。


    “行了行了,人是真的還沒死,不過要是再不趕緊醫治,那可就真要死了!”楊雪晴嗤笑道,這都什麽爹娘啊?就那麽盼著自己兒子死嗎?


    確定了這兩人真的還沒死,王秋花和沈新路更加不淡定了,人死了還好,他們頭一次見鬼自然害怕,可是再想想,鬼不過就是一口氣,大不了找個道士來做做法收了他們,可這人如果沒死,那可就不好了。


    “既然沒死,那你們還迴來幹什麽?”


    王秋花的話讓沈驀然怔了怔,他這是連家都不能迴了?


    “你這當娘的怎麽能這麽說話呢?你兒子沒死,你該高興才是!怎麽反倒連家都不能迴了?”楊雪晴算是看出來了,沈家這爹娘壓根就不是個好的!


    楊雪晴不開口還好,這一開口可就惹了王秋花了,就見王秋花眼睛一瞪,潑婦一般的罵了起來:“你個賤蹄子給我閉嘴!沈家有你說話的份兒嗎?你們都是不祥的人,有什麽資格在這裏質問我?”


    靠!我這個暴脾氣,楊雪晴暗暗咬牙,沈驀然祥不祥的她不知道,但她楊雪晴哪裏不祥了?從小到大,還沒人敢這麽說她的!


    “切!死過一次就是不祥?沒聽人說過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嗎?我勸你,還是好好給你兒子醫治,省的落得個虐待親兒的名聲,讓人家戳你脊梁骨!”楊雪晴指了指大門外以及院牆上看熱鬧的人,冷笑著說道。


    打從有人在街上見到這兩人後,就各自奔走相告,一時間鬧鬼的傳言就傳遍了整個村子。


    又聽聞這二人去了沈家,便有那好事之人跟來看熱鬧了。


    王秋花何人也?在村裏是有名的潑婦,還沒人跟她這麽頂嘴過的,更別說是這個新進門的不祥兒媳婦!


    “你!你給我跪下!我好歹是你婆婆,有你這麽跟長輩講話的嗎?”


    雖然是冥婚,但在名義上,楊雪晴是她沈家人這是不爭的事實,王秋花拿捏她,那隨便一個借口都能讓她好過不得!


    楊雪晴冷笑一聲,跪?她上跪天,下跪地,除了她親生父母,誰都沒資格讓她跪!


    再說了,這群都什麽人呐?初次見麵就喊她兒媳婦,呸,誰她兒媳婦?!


    “驀然你還楞什麽?沒看到你媳婦頂撞你娘嗎?還不快讓她跪下給你娘認錯?瞧把你娘給氣的!”沈新路也從驚嚇中緩過神來,連忙站到了自家婆娘身旁。


    沈驀然很為難,一邊是自己爹娘,一邊是自己婆娘,且明知爹娘是有意拿楊雪晴來出氣的。


    換做以前,他或許會向著自己爹娘,但麵對楊雪晴,這個將自己從黃泉路上喚醒的女子,他不忍讓她受委屈。


    “雪晴,我們走吧。”他淡淡的說道。


    楊雪晴一怔,罷了,被親爹娘拋棄的是他,他都不急,她又替他急個什麽呢?


    王秋花是個粘纏人的,這新媳婦進門第一天,沒給敬茶沒喊爹娘也就算了,竟然還敢頂嘴,這要是傳出去,她沈家的臉往哪擱?


    “要走也得先給我下跪認錯!你個不孝子,我養你這麽大容易嗎?你現在翅膀硬了啊?娶了媳婦就不聽娘的話了?”王秋花罵罵咧咧一大串,最後幹脆地上一坐,哭著嚷嚷,“街坊鄰居的,你們都看看,這不孝子真是要氣死我了啊!我可真命苦啊!”


    街坊鄰居都是看笑話來的,頓時哄鬧起來,有人說沈驀然的確不孝,又有人勸王秋花,當娘的都不容易,哪裏有當娘的真的跟自己兒子置氣的?


    “人能活過來是好事,驀然他娘,你就快別嚷嚷了,趕快讓人屋裏去,我看著這孩子不大好,找個大夫來看看吧!”


    “好歹是條命,自己生自己養的,咋能不讓人進門呢?”


    王秋花一聽沒人向著她說話,就又罵罵咧咧起來,“你們這都是想害死我啊?昨兒你們都是看見了的,他倆都是死的透透的,這世上哪有人能死而複生的?分明就是妖孽作祟,借了他們的身來禍害我們沈家的啊!”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打不得同情牌,幹脆就說他們是妖孽,如此恐怕整個村子就沒人敢替他們說話了吧?


    “妖孽!該把他們綁起來燒死,想來禍害我們沈家,沒門!”沈新路大喝一聲,他拿起鐵鍬擼起袖子就往沈驀然頭上拍去。


    這不祥的之子,趁早打死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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