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琦格沒有掙脫手,無比坦然的迴視清風,眼神之中似乎未含絲毫東西,淡淡道:“放手。”

    清風心中頓時涼了半截,愣愣的看著琦琦格,手一鬆,琦琦格的手已經脫離他而去。

    找了個空曠的地方把唐修的屍體火化,並按照他的遺言將他的骨灰從最高的山上撒了下去。幾陣風吹過,唐修的骨灰被帶往各處,他找夢潔去了吧?

    盛亦看著迎風而立的琦琦格,按年齡來算,她也應該有三十多了吧,可外貌上卻好像才十八歲。不對,看她的外貌根本看不出她的年齡,說得小了,可她卻有一雙看透生死的眼睛,說得大了,隻要是長著眼的人都不會同意。她看上去氣質高貴、舉止優雅,不笑時,整個世界都仿佛凍結,而隻需微微一笑,世界又立即春暖花開。可她似乎很少笑,從見到她到現在,盛亦就隻見到她對唐修笑過。

    琦琦格覺察到盛亦打量的目光,緩緩轉過頭看向盛亦,盛亦忙低下頭。琦琦格走到盛亦麵前,詢問道:“你就是慕兄弟常提起的亦兒?”

    盛亦麵一紅,點了點頭。她從來不是個自卑的人,可為何站在琦琦格身邊時,自己就不自覺的矮了半截呢?

    慕翎凡朗朗一笑道:“她就是我的妻子。”

    盛亦隱約覺察到琦琦格點了點頭,卻不說話。沉默了半晌,突然想起了大事,忙拉起慕翎凡的手:“小寶的精魄還在楚狂那兒呢!”

    琦琦格攔住盛亦,將之前從楚狂身上取下的水晶球放到盛亦麵前,“不用追了,所有的精魄都在這裏。”

    盛亦直直的盯著琦琦格手中的水晶球,那球散發著五彩斑斕的光,偶有幾絲紅色的光流在球中閃過。琦琦格眼睛盯著水晶球,卻像是在想很遙遠的事,“這裏麵關了上百個童男童女的精魄,有一大半是我幫楚狂找來的。”

    盛亦驚愕的看著琦琦格,琦琦格卻仍無任何表情,黑玉般的水眸,看不出任何情緒的波動,又道:“這個水晶球裏的精魄不但可以助他練功,更可以幫他保住絕世容顏,這東西比他的生命更重要。既然我能夠那麽輕而易舉的將水晶球拿到手,他必然已經決定選擇死亡。”

    盛亦有些不明白,楚狂自己找死?有可能嗎?忽而想起楚狂當時悲痛哀絕的哭聲和一句句的“他死了”,似乎又明白了幾分。“楚狂口中的他是誰?”盛亦輕聲道。

    “是他此生最愛的人,他的師兄清冶道人。”琦琦格緩緩道。

    盛亦一驚,楚狂最愛的人是清冶道人?這什麽跟什麽?大為震驚中聽到慕翎凡輕柔的聲音入耳,“真是造化弄人,好在師父總算是修成正果了。”慕翎凡對這個答案竟然一點也不驚訝,反而大發感慨。盛亦錯愕了一瞬,又立刻想到,可能是他被琦琦格救了之後已經聽琦琦格說過了。

    “慕兄弟,可否讓我幫你號個脈?”琦琦格道。

    慕翎凡點頭伸出手,琦琦格號了半晌,突然眼一狠,快速點住慕翎凡的穴位,硬生生的從慕翎凡身上抽出一道青光。慕翎凡哀號一聲,倒了下去。

    “翎凡——”盛亦驚叫,擋在慕翎凡身前,恨盯著琦琦格,“你要做什麽?”

    琦琦格手拿水晶球,專注的看著那道青光,低吟道:“鈴鐺。”肩上的鈴鐺跳到那段青光之中,緩緩將之吸入鼻中,不一會兒,那青光消失,而鈴鐺的毛發卻愈發銀亮。

    盛亦狠狠的抓住鈴鐺的脖子猛甩它,帶著哭腔吼道:“死猴子,你給我吐出來,吐出來……”鈴鐺委屈的直發出嗚嗚聲。

    “青花,你竟然……”清風不可置信的盯著琦琦格,“你竟然還執迷不悟?”

    琦琦格清冷的瞟了他一眼,眼中難得帶了絲苦笑,卻不解釋。

    在場的所有人對琦琦格的這番做法大為震驚,甚至說是咬牙切齒,唯有當事人倒在地上,臉色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大顆大顆的汗從臉上滑過,他沒有半絲怨怪,隻有不解,“為何要將我體內的玉氣抽出來?”

    琦琦格在慕翎凡身前蹲下身子,盛亦立刻擋在了他們中間。慕翎凡摸索著抓住盛亦的手,有氣無力道:“亦兒,先聽琦琦格把話說完。”

    “你並不是天生缺一魄的人,隻是剛出生時,你的精魄就已經被楚狂抽出。”琦琦格淡淡道。

    盛亦睜大眼,又看向琦琦格手中的水晶球,難以置信道:“翎凡的精魄也在這裏?”

    琦琦格點點頭。

    琦琦格道:“精魄歸位時,可能會有點痛,你忍著點。”

    慕翎凡笑道:“我就當我自己死了。”

    琦琦格將水晶球放在慕翎凡身側,一道紅色的小光射了出來,琦琦格閉眼念咒,那道紅光從慕翎凡的眼睛進入到身體。慕翎凡猛地一抽搐,好似每一條神經都被疼痛控製著,身體裏一會兒如冰凍,一會兒如火燒,隨後這一冰一火像是要在他身體裏麵打架,五髒之中皆猶如要被撕裂一般。

    慕翎凡不斷痛唿,盛亦卻隻能緊緊的抓住他的手,明知道此時他一定痛得聽不到她的聲音,卻仍舊在慕翎凡的耳邊流淚道:“你知道你穿什麽顏色的衣服最好看嗎?是藏青色。因為我第一次見到你時你就穿這個顏色的衣服,然後我就記住了。你還記得你第一次見到我時,我穿什麽顏色的衣服嗎?你最愛的花是蓮花,那你知道我最愛什麽花嗎?……我說過我們要一起在山上建個開心農場,還說挑水澆菜除草除蟲都由你做,可我現在反悔了,因為那是我們的農場,我們應該一起奮鬥。……”

    隨著紅光漸漸消失,慕翎凡身上的痛楚也越來越輕,人漸漸放鬆,似乎是很疲憊。盛亦仍舊不停在慕翎凡耳邊竊竊道:“到時候小寶和媳婦給我們再添個小孫子,我們抱著小孫子坐在樹下,跟他講我們的故事……”

    慕翎凡幽幽醒轉,看著一直垂淚的盛亦,微笑道:“我第一次看到你時,你穿的是藍色的裙;你最愛的花也是蓮花……挑水澆菜除草除蟲都我來做,你隻要幫我擦汗就好……至於小孫子,還是讓媳婦照顧吧,最好再把小寶他們一家子都趕出去,省得他們來打擾我們!”

    盛亦止住哭,笑容在臉上綻放。慕翎凡用手指輕輕擦去盛亦臉上的淚,“亦兒,你笑起來好美,以後也要這樣笑。”

    盛亦一愣,手摸上慕翎凡的眼睛,“翎凡你……你看得見了?”

    慕翎凡點點頭,似乎也是不明白怎麽迴事。

    琦琦格搖晃著站起身,一旁的清風立刻扶住她,琦琦格客氣的道了聲謝,清風神色一暗,連連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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